视野中的世界渡上朦胧柔和的白光,像是深夜向凌晨过渡的那抹柔光。浓雾弥漫中,不远处稀疏的树影隐约可见。
我不动声色,视线四处搜寻着十三和叶听的身影。
他俩倒是没找着,先找到了一些歪瓜裂枣。
“妈呀,这不是上一关那小哥吗?”有个一身西服头顶地中海的大叔抽抽搭搭地冲我飞了过来。我有些意外,“你确定你是来找我的?”
大叔飞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是啊小哥,你们干了啥咱还没看到吗,这关也请你救救我啊!”
我按住他圈住我腰的手臂,俯下身子,“找人合作就这种态度?”
大叔惊惧地看着我的笑容。
我用力一掐,把大叔的手硬生生掰开,上面攥着几瓶我装在腰上的急用药。
“扒错人了。”我淡淡地说,“从小到大我可是出门必遇扒手,身经百扒,就你这手法,在这行业里混底层的吧?”
借着微弱的光我都能看见大叔瞬间青一块白一块,“小哥……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微弱的光……
就这破光线,他怎么知道我身上带着药?
还知道药瓶被我放在腰间?
我看向大叔的目光迅速变冷,不过并不打算说破。
先静观其变。
不一会,原本寂静的周围变得热闹起来,基本上都是参赛者惶恐的窃窃私语。
能闯到第二关的,要么是捡漏混过来的,要么是真有点本事。
碰到第一种还好。
碰到第二种则会很麻烦。
再加上一个意图不明的大叔总是癞皮狗似的缀在我身后。
……多半是意图不轨。
突然,人群像是受到某种感召似的向某一个地方涌去。
“怎么回事?”
我微微偏头,余光瞥见大叔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大叔说:“小哥,是驱鬼师。”
我笑了:“有意思,过去看看。”
大叔:“你最好别过去。”
我转过身去,“知道人家是驱鬼师你还来抱我大腿?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大叔一反常态,负手而立,“像我们这等阴邪之人,人家向来是瞧不上的。”
“我们”?
“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大叔非常油腻地摆了个pose:“人家只是个普通人啦,恰好会点透视而已。”
我脸一黑:“……”
“原来如此。”诺菲尔若有所思道,“这个恶心的人类是个混血。也难怪他能偷到你身上的药瓶了。”
“你身上有异常能量源。”大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你个地中海说话给老子注意点!
“若那人是驱鬼师的话,你确实不大好靠近。”诺菲尔说,“你已经半只脚跨进了黑域。”
我叹了口气,“我也没靠近的打算。希望人家别找上我就行。”
“既然我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我就不给您老搅浑水了。”我掸掸袖子,准备扬长而去。
大叔急了:“哎哎哎,我刚刚不是这个意思……”
只听“哎哟”一声,我回头的时候大叔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半人高的草丛中。
我脸上一绷,“来了吗?”
心念一动,那把镰刀就出现在我手中。
草丛忽然簌簌作响,一团模糊的黑影丛中飞出。
我条件反射地砍了过去——
那黑影一声尖叫:“住手啊小哥!”我就说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这么油腻的声音,是大叔无疑,我险险地刹住镰刀,“大叔你干什么?”
大叔揉了揉已经看不出来是腰的腰,“脚上被啥子玩意儿绊了一下就给摔咯。你过来看看撒。”
我皱了皱眉,把镰刀放在身侧靠了过去。
谁知道他是不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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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被调包了。
我拨开草丛,往大叔指的方向一看——
是一条铁轨。
忽然,一阵清脆的笑声从远处零零碎碎地飘了过来。
是孩子的笑声。
我攥紧手中的镰刀,手心冒出冷汗,心跳快的不大正常。
大叔像只受惊的猪崽一样一个劲地往我后背拱。
“去看看。”沉默许久之后我说,“反正……迟早要被找上门,还不如主动一点,还能有时间观察准备。”
大叔有些绝望地嚎叫着:“别啊小哥,咱上去也是送人头,死的更早!”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要不把驱鬼师那批人引过来……当个探路兵?”
我觉得也不是不行,关键是怎么引。我正想回头观察一下驱鬼师的方位时,发现来路已经被浓雾阻断,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我心里一凉:“晚了。”
索性心一横,“走吧,少废话了。”
一路无话。
四周都是浓雾,可见度很低。稍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足以引发无数揣测让多疑的人类吓得够呛。
突然,我迎面撞在一个后背上。
我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了大叔一脚,大叔直接把伤害放大化一声惨嚎。
前面那人捂着耳朵静了一会,随即扶了扶被声波震歪的帽子,一双绿瞳歉意地看着我,“i’msosorry,sir.”
我:“……”
敢情我就是来黑域考英语听说是吗?!
“it’sdoesn’,whatareyoudoinghere?”我非常大度地接受了他的道歉。
他举了举手中的相机,告诉我他正在给铁路公司拍广告。
“啊?”我有些疑惑,“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声音?”
摄影师笑道:“那是自然,孩子们可是这次拍摄的主角。”
他把我领到拍摄棚,非常热心地给我介绍了拍摄理念,丝毫不怀疑我是别的公司派来暗中观察的间谍。
“……我们请了几个孩子……”
我打断了他:“孩子?那些孩子呢?”
摄影师顿了顿,显然不太满意我打断了他的话头,但还是指给我看:“在那呢。”
我抬头,不远处有几个孩子排成一列,正在玩开火车的游戏。
总共有八个孩子。
摄影师又拿出样片给我看,我敷衍地点点头,他又拿出了一张照片给我。
那是那几个孩子的合照,几个孩子排成一列,就如同他们现在正在“开火车”那样。
大叔小声地问我:“小哥,你看那边有几个孩子?”
我不假思索道:“八个啊。”
大叔的声音有些发抖:“可你看这照片……这分明有九个人啊……”
我微微一愣。
仔细一数,确实多了一双鞋,多了一顶帽子,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一双绿瞳,就和摄影师一样。
幽绿如鬼火。
我猛地抬头。
摄影师还温和地笑着:“怎么了?”
“你们拍摄的时候,请了几个孩子?”
“八个啊。”摄影师说,“没有问题。”
我指了指照片上多出来的那个人:“那这是谁?”
摄影师忽然诡谲一笑:“你觉得呢?”
摄影师突然在我眼前消失了。
恍神间八个孩子在我和大叔周围围了一个圈,那一张张小脸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眼窝凹陷,行如走尸。
小鬼步步紧逼,我握紧镰刀,准备一砍而出。
找出第九个人是谁是破这局的关键。
忽然,我脖子上一凉,一个小鬼不知何时缠上我的脖颈,手指化为利刃。
它桀桀地笑着:“去死吧!”
在它彻底把我的脑袋摘下来之前,我使劲浑身力气把它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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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袋上摘下来。
还好还好只是划破颈部大动脉……
颈部大动脉……
好个屁!
我迅速从裤兜里掏出一卷绷带给自己缠上,包了厚厚一卷快把自己勒得喘不过气来才勉强止住血。
我知道这只是延缓之计,不接受治疗不久我仍会挂掉。
“把那些小鬼杀了。”诺菲尔说,“愣着干什么,想死?”
我目光一凛,举起镰刀,横劈而出。
八个小鬼像是受惊了似的齐声尖叫,发出刺耳的声波,我和大叔都难以忍受,痛苦地蹲下身子,捂住耳朵。可那声波无视手掌的阻挡,直击耳膜,穿透脑海。
“救救我,哥哥——哥哥救我——”八个小鬼齐声哭喊。
我咬咬牙,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我能感觉我的鼓膜已经破裂,温热的鲜血顺着耳廓流了下来,但那叫声丝毫未在我耳中停歇。
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气充斥在心中,我甩起镰刀往四周一劈,准确无误地摘下八个脑袋。
八个小鬼在霎那间化作八缕黑气,争先恐后地钻入我体内。
之前那种灼烧感又开始折磨着我的躯体,我喉间一甜,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小哥!”大叔惊呼一声过来扶住我,我已经失聪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能从他的嘴型猜个大概。
“……”诺菲尔在我的识海中沉默着。
随着烧灼感的减弱,我颈部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耳中又痛又痒,应该是鼓膜在恢复。
恍惚间我明白了什么。
我可以吸收鬼气,使之为我所用。
根据之前诺菲尔的说法,那我应该是恰好拥有极为特殊的体质,才能做到这一点。
“真是迟钝。我原以为你死过一次就会明白这一切,没想到要死第二次你才能想通,看来你这榆木脑袋还是有待开化。”
我:“……”
随着八个小鬼的消灭,树林中的浓雾似乎淡了些,隐约能看见一批人正往这边过来。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驱鬼师那波人。
我听见有人对为首的青年人谄媚道:“多亏了您啊大师,咱这一路过来都没碰上鬼怪,一定是因为那些杂碎被您震慑住了!”
我暗骂一声,那是因为小爷我跟那批小混蛋“同归于尽”了!
那青年人抬手,淡淡道,“谬赞,不敢当。沈某什么也未做,道行也浅,还没这么大能耐。”
我稍稍有点纳闷,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怎样都不像是会主动召集人群的人。
大叔蹭了过来,“这群人就会瞎拍马屁,没看人家根本懒得搭理他们吗?”
等人再稍微靠近些,我就看清了为首青年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活生生像是被逼上位的太子。
他几乎是被后边的人推着走过来的。
乌泱乌泱的人群根本不像是找到了救世主,那架势活像要把人家生吞活剥了似的。
沈祈洲堪堪站住脚步,拦住身后乌泱乌泱的脑袋:“且慢,此地煞气甚重,小心邪祟出没。”
这人说话咋文绉绉的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俩身上。
我面色一僵:“……嗯?”
忽然那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
沈祈洲暗中捏了个护住耳朵的诀。
一个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指颤栗地指着我,“我就说……他已经不是人了!”
我微微一眯眼,推了推眼镜,这老奶奶是不是有点眼熟?
好家伙这不上一局硬是觉得我会吃人的那位嘛!
沈祈洲开了天眼,目光凛冽地朝我扫了过来。
然而我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跟他坦白?找他合作?还是跑路?
驱鬼师,能助我一臂之力最好不过。
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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