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知道了,”素鸢一面小心翼翼地将契书收好,一面道,“江家今日出事儿,目前还不知道上头会怎么处置,所以,他们这会儿恐怕都在想办法换现银,好预备跑路!”
“也不一定是跑路,若是问题不太严重,这些钱倒是很有可能用作打通上下关系的买命钱。”
话是这么说,但是宋锦宁心里清楚江右安的落败是怎么回事儿,赵臻绝不会再让他出来。
如宋锦宁所料,赵臻从昌平州一回来,便接手了江右安的案子。
他不管刑狱,可架不住陛下信任他。
他对户部的事情感兴趣,不过是说一句,便得了陛下的授权,联合锦衣卫、都察院、大理寺一同审理此案。
“王爷,如您所料,江右安确实不简单。”
谈影将这两天收集到的东西尽数送了过来,“这个江右安,这些年来看着老实,但却是一直藏在户部尚书焦大人背后做小动作。
自他接手各省清吏司的分管之后,账目上就有不少问题,而且前些年一直牵扯不清的漕运便是他在其中做了手脚。”
赵臻随便翻了几本,便皱着眉头丢开了手,“本王竟看错了他。”
偏头想了一会儿,赵臻忽然问道:“可查到他背后有人?”
问完之后,发现谈影的神色有些异样,“怎么了?”
“这个江右安平日里十分老实,除了养外室这一条之外,并没有什么出阁的举动,与朝中众臣的关系也都不大亲密,只除了……”
谈影又抬眼看了一眼上头的王爷,才吐出那个名字,“相国大人。”
“齐郁?”
谈影连忙解释道:“江右安和相国大人是表兄弟,自小关系就不错,或许也只是亲戚间的普通往来。”
在大启,但凡对朝堂局势稍微清楚一些的,都知道靖王势大。
其一,自然来自于他手握整个大启的兵马大权。
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文官首领齐郁是他姑舅表兄,两人又自小一块儿长大,关系犹如亲兄弟,齐郁手里的文官力量,实际上也等于是赵臻的势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人人都觉得靖王赵臻,才是这个大启真正的掌权者。
故此,谈影这会儿提起齐郁的名字时,便下意识地替齐郁解释了一句。
“江右安说到底也就是个三品侍郎,以他们江家的身份地位,这辈子做到头,也就是顶替老焦的位子,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说到后面,赵臻的语气已经沉了下去,带得整个书房的气氛都瞬间压抑了下去。
谈影思索了一会儿道:“他总不会里通外敌吧?”
这话说得赵臻笑了,这一笑,方才身上愤怒的情绪全然不见了。
他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语气显得有些懒洋洋,“里通外敌也得有个途径吧!江右安这么些年,腾挪出了这么多的钱,难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成?”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这件事情最开始的起因。
“那丫头要了江家铺子的清单?”
谈影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赵臻说的是宋锦宁,抬头看了自家王爷一眼,才猛然想起,“是!属下一直派人盯着,那位宋姑娘昨日下午就入了两间江家的铺面。”
说起这话时,谈影立刻便想起那日带兵查抄江家的时候,宋锦宁正坐在凉亭里吃葡萄的样子来。
江府一派紧张的气息,只有那少女,坐在凉亭中好整以暇地看着当下的一切。
“有趣!”
赵臻又轻笑了一声,跟着他多年的谈影一耳朵就得听出来,王爷这一笑,似乎是轻松了不少。
“盯紧江右安的铺子,注意,不要叫任何人察觉。”
谈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没有任何质疑,“是!”
“好了好了!”周默柏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再重要的事情,也重要不过我这碗药!”
说着话他端着药碗就进来了,脸上带着乐呵呵的笑容。
赵臻一见着他就皱紧了眉,周默柏却越发高兴的样子,“哎呀我这个人,最喜欢看的就是你这副样子,喝药喝药,喝完了我来给你把脉。”
赵臻瞠目看他,终究像是无可奈何似的,端过那碗药一饮而尽。
脸上看着没有什么表情,拿着公文的手却骤然收紧,脖子上的青筋都跟着出来了。
谈影心有不忍,“周大夫,您这药就不能想法子换个味道么?”
他曾有幸替自家王爷尝过一回这药,然后愣是三天没吃下任何一口东西。
那个味道,简直都不能叫苦,只能说喝下去之后,灵魂都失去了味觉。
“良药苦口,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周默柏一面说着,一面掐算着时间替赵臻把脉。
赵臻随手拿起一旁的公文,任由他在耳边念叨,“唉!王爷你这……肝火有点儿旺啊!再这么着,我还得加重剂量,半点儿不见好转,我都要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把完了就滚!”
“你这……”周默柏指着他好一会儿,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最讨厌这种病人!”
谈影见赵臻没有别的吩咐,便下去忙活了,第一要紧的自然是盯着江右安的铺子。
然后没两天他便发现,宋锦宁竟毫不犹豫地转手将那两间铺子卖掉了。
“姑娘,”素鸢捧着一匣子的银票,满脸都是崇拜之色,“这才两天啊!五千两变小一万了,我的妈啊!我这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宋锦宁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出息!先别看那个钱了,你们俩都出去好生叫人盯着,明儿咱们就出去买这几个,若是动作快,我估计再赚个一万两万的应该不是问题。”
青莺和素鸢看着她拿笔在一旁一面计算一面写计划,两个人还是觉得眼下这赚钱的速度犹如幻觉,“这……真的可以吗?”
宋锦宁一眼扫到窗户上的影子,自信一笑,“必须可以,我这是手头钱不够,跟祖母那边估计也不大好说,要不然,这一次还能赚更多!
再者,若是我手里有人有闲,这些铺子我都不用脱手去赚这个差价,直接经营起来,那才叫盆满钵满呢!”
青莺刚想说话,忽然瞥到外头的人影,连忙扯了一下宋锦宁的袖子给她打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