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一直捂着脸的手,愣愣地看着周围阳光留下的痕迹。
似乎,是他回来了……
唐羽纱,我会永远守护你,哪怕我已经失去了守护你的资格,我也会让我的灵魂陪在你的身边,让我的气息带给你勇气与希望。
帝……
空荡荡的屋子,唐羽纱抱膝坐在地上,眼泪如小溪一般,在她苍白的脸上流淌。
傍晚,二楼餐厅。
白色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晚餐,帝辕熙坐在桌子一端,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那份食物。
优雅的钢琴曲从餐厅一侧的音响中徐徐传来,伴随着乐曲的节奏,一个侍女打扮的人端着一杯摩卡咖啡旋转着走近白色的餐桌。
“帝少爷,您的咖啡。”白皙的小手将咖啡递到帝辕熙面前,她正欲收回,却已被他伸手抓住。
她微怔。
“把你身上那件可笑的女佣服脱下来换掉!”帝辕熙有些恼怒地瞪着面前一脸无措的唐羽纱。
他真不明白这家伙究竟哪里好,笨笨傻傻像头小猪,而那个人居然要他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她!笑话!她自己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了意外,难道还要让他来承担后果吗?
唐羽纱低下头,听着他不带一点温柔的话语,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当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眼中的泪水已经消失殆尽。
“帝,这几天我要住在这里陪你。”唐羽纱微笑着,可是话语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要是换了别人,一定会被她坚决的语气震慑住。但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却是被金狮代替了的无所畏惧的帝辕熙。
他邪魅地笑着,眼睛里波光流转,仿佛深不见底的黑色湖水,魅惑得令人心悸:“在和我讲条件以前,你最好先把身上的衣服换掉!不然对我而言,你的任何话语都是没有说服力的!OK?”
两分钟后,唐羽纱在张管家的陪伴下再度走进了餐厅。此刻,帝辕熙已经吃完饭在休息了。
唐羽纱走到帝辕熙面前,声音闷闷地说:“我,换好衣服了。”
帝辕熙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张管家,懒洋洋地说:“那么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陪我吧!”
“我只是想要陪你,想和你在一起。”唐羽纱低下头,细密的头发恰好挡住了帝辕熙射来的质疑的目光。
“原来只是想和我在一起啊……”帝辕熙意味深长地笑笑,可是声音却突然变得凌厉,“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还是想找个机会查出我为什么会性格大变?”
唐羽纱震惊地张大双眼,就连一旁面无表情的张管家听了这话也变得惊讶起来:“少爷……”
帝辕熙举手止住了张管家接下来要说的话,脸上满是漠然的表情,他连看都没看唐羽纱一眼,就朝餐厅外走去。
餐厅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唐羽纱静静地站着,黑色的长睫毛沾染着晶莹的泪珠。
在距离餐厅门口还有一米的时候,帝辕熙忽然停下脚步,他的目光轻轻扫过似乎已经绝望的唐羽纱,淡淡地说:“你……留下吧!”
窗帘仿佛天然的蓝色绸缎,柔顺地垂到地面。
唐羽纱跪坐在地上,将头轻轻贴着柔软的窗帘绸缎。好似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抚摸,她又找回了有帝辕熙在身边的温暖感觉。
啪嗒,一块透明的柠檬花水晶石从唐羽纱的领口处掉了出来,她先是一惊,继而静静地将它拾起,眼眸深处呈现出无法逆转的悲伤。
仿佛就在昨天,他叫她把水晶石放在胸口,这样就可以时刻感受到他的存在,获得他给她的希望与力量。
帝……
唐羽纱紧紧握住水晶石,澄澈的眼里已经蒙上了浓重的水雾。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存在,可是你呢?为什么明明站在你的身边,我却感觉好像离你千里之远呢?曾经那个温暖如阳光的你究竟去哪里了呢?
将水晶石放在胸口,唐羽纱默默地闭上了双眸,淌下的泪水在灯光下折射出水晶般剔透的光辉。
再睁眼,她似乎又看到了帝辕熙如春风般和煦的俊颜。
帝,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可以让你恢复到从前,一定可以让你温柔地重新出现在我的身边!
透过门敞开的缝隙,帝辕熙清楚地看到了唐羽纱脸上淌下的泪滴。一种心痛的感觉闪电般在他的身体里炸过,帝辕熙捂住胸口,身体闪到门的一边轻轻颤抖。
难道这是那个人在惩罚他吗?惩罚他让唐羽纱难过、让她流泪吗?
可是为什么?此时从心房渗出的酸涩感觉,会跟多年前他看见他喜欢的女孩蹲在树荫下独自流泪时的心疼感觉一模一样?
帝辕熙的瞳孔不由得缩紧,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也并不代表他不会为拆散一对幸福的男女而感到惋惜。
对于这种可望不可及的爱情,他早就有了深深的体会。
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只是由于她比自己年长一岁,他们的爱情遭到了整个家族的反对。
在那个庞大的狮子座家族里,没有人伸出援手帮他们,无力抗挣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孩被迫和自己分离。那份痛苦比起唐羽纱现在所承受的,算得了什?
所以——
帝辕熙转过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走向走廊尽头自己的卧室。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是为自己向唐羽纱索要了一些东西而已。如果真的要怪,那也只能怪她和帝辕熙缘分太浅,怨不得他!
阳光暖暖地照在雪白的鹅绒被上,柔软的触感让每个抚摸到它的人都有种想要躺在上面好好睡一觉的冲动。
帝辕熙安静地躺在大床上,黑色的短发自然地搭在额头,如蒲扇一般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抹好看的剪影,温顺沉稳得像个瓷娃娃。
唐羽纱蹑手蹑脚地走进帝辕熙的卧室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似乎,以前的帝辕熙又回来了。
唐羽纱的心脏没有节奏地狂跳着,带着某种期待,她用力掀开鹅绒被,声音哑哑的且带着焦灼:“帝,你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啦,你怎么还像孩子一样赖在床上?这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你,快点儿起床!”
聒噪的声音好像一只巨大的苍蝇在他的耳边不停扑扇翅膀,仍停留在睡梦中的帝辕熙不悦地皱皱眉头,吵死了……
他翻了个身,却一点想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贪睡鬼!
唐羽纱悄悄地吐吐舌头,快速脱掉鞋子爬上帝辕熙的大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刚从厨房偷来的辣椒粉,慧黠地笑了。其实这些辣椒粉本来她是想用来放在帝辕熙每天早上必喝的咖啡里的,可是既然他这么长时间都不起来,那就别怪她提前让他“享受”了!
将纸包打开,唐羽纱伸出手轻轻捏起一小撮红色的粉末,对着帝辕熙的脸吹了口气——
辣椒粉随风飘进了帝辕熙的呼吸中。
很呛人的感觉……
阿嚏!困意被完全驱散,帝辕熙睁大黑色的瞳眸,惊讶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唐羽纱。
两双眼睛就这样直直地对望着,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因子,直到——
帝辕熙看到唐羽纱手中的辣椒粉时,他的目光立即变得犀利而邪恶起来。
“你刚才就是用这种方式叫我起床的吗?”他斜斜地倚在床头,声音里带着慵懒魅惑的成分。
“我……”唐羽纱微微愣住,她看着帝辕熙的眼睛,装辣椒粉的纸包不经意地从手中滑落。
辛辣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
帝辕熙挑挑眉,眼神中隐隐透出阴森恐怖的光芒,然而,他却依旧笑着,仿佛开得妖艳的罂粟花。
“你猜,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他凝视着唐羽纱,眼中寒光一闪,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
一种惧怕的感觉从唐羽纱心底升起,她想逃开,可是却被帝辕熙牢牢抓住双手,没有任何躲避的机会。
压抑住心中的慌乱,唐羽纱故作沉思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绽放出一个天真的笑容:“你一定是想喝咖啡了对不对?不要着急,我这就去给你拿!”
她急切地正要下床,却冷不防对上了那双潭水般望不穿的深眸,她的视线、她的思维一时之间全被那双眸子吸住,那一瞬间,属于她的小小星球停止转动。
“我没说想要喝咖啡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帝辕熙的俊脸一寸寸逼近唐羽纱,呼出的热气甚至可以无一余留地喷洒在她的脸上。
他暧昧地笑着,把脸轻轻枕在她瘦弱的肩上,玩味地看着她越来越僵硬的表情。
没来由地,唐羽纱突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眼前这个人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有种快要窒息的难过感受。紧接着,她的鼻子突然一酸——眼前这个冷傲邪魅的帝辕熙,完全跟她记忆中的帝不一样,她的帝从来不会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
顿时,莫名的酸意涌上心头,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让她感觉自己仿佛下一秒就会因心脏承受不住负荷而死去。
唐羽纱不知从哪里获得的力量,她猛地推开了帝辕熙的钳制,跳下床站在冰凉的桃木地板上。
“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一点点诋毁原本在我心中的温暖的形象?我不喜欢你这样,一点都不喜欢!”
唐羽纱拉开门,毫不犹豫地冲出了帝辕熙的卧室,眼泪在那一刻,肆意挥洒。
“羽纱小姐!”露台上,张管家本想要拦住唐羽纱,可当他看到她满是泪水的脸蛋时,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语言都在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望着唐羽纱仓皇逃走的背影,张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唐羽纱哭得如此伤心,而这个人,就是帝辕熙。
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十天的假期真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坐在书桌前,唐羽纱仔细地整理着上学所需要的物品。
作为一只打不倒的小强,她已经决定了,在帝辕熙变回原来的样子以前要一直住在他家,这样起码可以对他的改变有所帮助。
虽然她知道宫泽霖是不会同意自己去帝辕熙家住的,可是现在大事当前,她也就只有偷偷地溜走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能怪她的!
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就在唐羽纱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才能躲避宫泽霖打给她的“骚扰电话”时,之前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唐羽纱愣住。
宫泽霖瞪着两只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唐羽纱:“这两天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又和那姓帝的小子在一起?”
“不是的。”唐羽纱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手机光滑的外壳,来掩饰她的紧张,“我是被小倩拉出去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倩这个人,一到周末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拉着我到处乱跑……”
唐羽纱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她看着宫泽霖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底气慢慢变得不足起来。
“如果你打算对我说谎,那么最好先和你的沈倩商量好说辞,免得步调不一致。”他定定地看着唐羽纱,眼睛里却有种发现被人背叛的受伤的光芒,“沈倩昨天告诉我,你从前天开始就一直都在她家睡觉,哪里也没有去过。”
宫泽霖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给唐羽纱一阵强过一阵的压抑感。她无法逃避他眼中浓重的悲伤,可是她又突然感到很是茫然,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非要像小偷一样隐藏事实呢?
她对帝辕熙的喜欢是光明正大的,根本就没有必要隐藏!
这样想着,唐羽纱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澄澈的眼眸里透露出的是隐忍的坚定。直视着宫泽霖,她很干脆地说:“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帝辕熙家,而且我已经决定要搬到他家里去住了。”
宫泽霖的瞳孔骤然紧缩,他脸色煞白,嘴唇被咬出一道紫色的暗痕:“我不会允许你搬去他家!”
“你阻止不了我!”同样倔犟的声音。
这是一场眼神的绞杀,两人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凝瞪着对方,似乎都在等着对方首先服软,却又没人愿意先作出妥协。
良久。
“你……为什么一定要住在他家呢?”
终于,宫泽霖选择认输,他望着唐羽纱,声音喑哑忧伤,“我不能阻止你喜欢他,可是,为什么你连住在家里都不愿意呢?我只是想每天起床的时候能看到你,这样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