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夜晚还比较寂静,没有蝉鸣鸟叫,只有下房墨青寝室隔壁的房门吱吱呀呀,往来的人一进一出,木头门发出抗议。
红衣小心推开门,瞧着里头两位安安静静,全神贯注地看着床上的小病人,便不敢轻易发出声音,往洗漱架子上慢慢放下装了半盆凉水的铁盆后,悄然退出去。
因为不宜太多人知道,所以小孩没有安排到人多的病房去,直接塞到墨青隔壁的房间来,也是为了方便照顾。
下房主事有苏公公嘱咐过,知情此事,所以尽管墨青有些动作也不会好奇,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
红衣要贴身照顾,所以这事瞒不了她,不过也并未告知详情,红衣也只当他是个特殊病人,不爱多事,宫里头待久了,有些东西就不那么容易触碰。
孙院使是奉命看病的,所以小孩一到,墨青就让红衣请人过来了,这会正仔细给发高烧的小孩诊着脉。
墨青在旁守着,两手按住小孩不自觉乱动的小手,小孩呼吸略有急促,偶尔不舒服了还会哼哼唧唧两声,但是也不哭,因为起了疹子的缘故,总想挠挠,所以墨青不得不按着他的手,怕他抓破了疹包,引发感染。
但有些明显的部位,肩膀和脸,还是被抓破了几处,已经结了黄色晶体的血痂。
“怎么样?他还好吧?”墨青看着孙院使收回把脉的手,开始收拾工具了,便小声询问,这以后可是她的小护身符,可得给她平平安安才好。
“不打紧,不过还有些惊悸,心神不宁的,我先给孩子退烧,写个方子让人熬药。”孙院使把药箱收拾收拾,拎着药箱走到房间里的一圆桌,抽出纸张写药方跟医嘱。
墨青站在身旁等孙老写好,小孩咳了两声,又引起她的注意,让她想起刚刚让红衣去打水,准备给小孩擦擦身降降温来着,一看架子上已经端着水盆了,就走了过去,取下架子上挂好的毛巾,浸泡到水中,拧个半干。
这个季节的井水还是很冰凉的,光是泡在水里一下,就红了手皮了,用来给小孩捂捂物理降温,却是刚好。
浸水的毛巾对高烧的小孩来说刺激还是比较大的,捂在身上的时候还潜意识缩了一下,墨青就先从小孩总想挠痒痒的脸部和手背先擦,冰冰凉凉的反倒安抚了痒意,小孩不那么难受了,还主动蹭上去捂捂。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眼人,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墨青低笑一声,觉得不闹的小孩还挺可爱的,解开上衣擦拭的时候,居然还从小孩怀里掉出一只退了色的草编蚂蚱,她拿在手上看了看,这可不就是当初随手编给小孩哄他玩的嘛!
这小玩意居然还留着啊!墨青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这孩子的脸,好像瘦了不少。
不过这脸也太烫了,得赶紧把烧降下来,回过神来墨青继续擦拭小孩身体。
擦干净身体再给小孩用酒精擦身,这是本来的打算,但是这毛巾擦到后背的时候,墨青停下了手,凑近了仔细瞧,夜里光线不甚明亮,墨青又不太确定,挪了个不挡光的方位,又仔细观察。
这乌漆嘛黑的几块脏东西,还擦不掉的,是什么呀?
用力擦了一下,小孩还不舒服的躲闪,嘴里直哼哼。
“孙院使?院使大人?孙老头你来瞧瞧这是什么?”墨青看着沉迷于埋头写药方的孙老头,喊了两声,这些天的相处过于和谐,孙院使又是个老顽童般的性子,两人说话逐渐消失客客气气那一套,称呼都随意了许多。
孙院使闻言就起身走了过来,弯腰盯着墨青指着的后背几处地方。
“这是胎记?看着不太像啊……”两个脑袋凑近了瞧一个被扒光衣服的小孩后背。
墨青顺着腰间的一块把小孩裤子一扒拉,看他屁屁部位。
“这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墨青看着孙老头面面相觑。
孙老头更直接,朝屁股上很明显的一块乌青按下去。
效果显著,小孩哭了,睡梦中捂着屁股痛哭了。
但是却不发出声音,就那种呜咽的哭,听着挺难受的。
墨青拿开孙老头的手,给小孩的屁屁揉揉,顺带瞪了这个老顽童一眼。
孙院使严肃起来,“这是被拧伤后的淤青,不是胎记。”
墨青皱起眉,这小孩能得罪谁呀,这么隐蔽的身体部位,不脱掉衣服裤子,明眼都瞧不出来,这好几大块呢,怪不得皇上说不放心他身边伺候的人呢!原来是受了虐待了。
真是个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