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随着李问进京赶考的是自幼侍奉他的书童~宁哥。他幼年丧父,被卖进李府,成了李问的书童。如今也成了精干的小伙子。
车队缓缓前进,一应饮食起居都是宁哥一手照料,显然这些年磨炼的不错。
此时虽然夏季天长,但是天空阴霾,恐有雷雨降临。
宁哥敲了敲车窗,低声道:“少爷,天色不好,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座鸡鸣寺,我们大可以去借宿一晚,明日再出发。”
“也好。”李问的声音传来,宁哥信马向前,去探路打点。不知怎么,自从离了家乡。李问一直心神不宁,郁郁寡欢。
“少爷,到了。我已经和当家师傅说了,可以借给咱们吹灶生火。天气炎热,我等会下厨给少爷熬一碗绿豆羹败火。”
暗叹自己离乡情怯,李问推开车门,打量这座寺院。说是寺院,不过寻常宅院大小。青砖绿瓦,到让人升起几分清凉之感。
门口的老僧双鬓斑白,胡须飘洒。身穿着一件百纳袈裟,日久年深,显得有些破旧。只是手中一串多宝手串颇为不俗。饶是李府大家大业,可也难以凑齐这许多奇珍装饰。
李问走下马车,向着老僧合十道:“不才李问,打扰大师清修了。敢问大师法号?”
老僧笑着还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智明,李施主有礼了。”guxu.org 时光小说网
二人客气几句,便有宁哥带着众人寻了一处厢房生火做饭。
李问本来在房中看书,听到有人敲门,放下书本清问道:“是谁?”
“打扰施主,小僧奉方丈之命,请施主前去大殿敬香品茶。”
“知道了,告诉主持师傅,我即刻前去。”
李问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昏昏涨涨。强打起精神出了门,夏日烦闷,大雨似来,连空气都浑浊了几分。
小庙倒也简朴,正殿是供奉佛祖菩萨所在,东厢房西厢房各三间,在正殿两侧有一座禅堂,一座书房。想来是方丈的住所。
本来小庙平平无奇,只是这院中划出一个花坛,栽种了不少挺拔的翠竹,让李问平添了几分亲切。
到了正殿外,发现大门紧闭,侧门虚掩,李问扣指三声,小门无风自动。李问也不惊讶,笑着迈步进入佛殿。
进得佛殿,并没有发现老僧的身影,李问开始打量起这大殿中供奉的神像。
中间是佛主的塑像,结不动禅定印。右侧是观音菩萨,倒也普通。只是左侧有一尊金刚护法,面目狰狞恐怖,仿佛要择人而食。
“李施主可是好奇,为何佛门之中会供奉如此恐怖之像?其实不然,佛门虽有佛祖慈悲,亦有金刚怒目啊。
金刚怒目是为了降服三毒妖孽。菩萨低眉是为了慈悲普渡众生。各有其意罢了。施主不要着想啊。”
李问回头看去,见方丈智明端着茶水走来。李问急忙接过茶水,笑道:“大师佛理高深,在下受教了。”
智明看李问将茶水放在桌上,便从香筒里捻出三根檀香,借着灯火点燃。笑道:“李施主与我佛门有缘,可以敬香一柱。”
李问接过檀香,先是走到菩萨面前,行了三礼,又到金刚面前三拜,最后走到佛祖面前,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里,跪地叩首。
就在李问持香参拜的时候,智明的脸色已经阴沉似水,他紧紧盯着李问的动作,就当李问拜到金刚面前的时候,金刚像似乎有略微晃动,只是李问不曾发觉。
智明的袈裟却无风自动,转而恢复平静。看着李问站起身来,智明笑着坐下,说道:“看来李施主确与我佛门有缘啊,这焚香礼拜之法,很是如意。”
李问顺着智明的示意坐到茶桌前,看见智明倒茶,急忙轻叩手掌。温声道:“我母一心向佛,我虽然很少得见母亲,但也对佛门有亲近之感。”
二人又闲谈一番,一壶茶饮尽,宁哥也来禀报饭菜以经做好。
李问合十道:“我与大师一见如故,大师可否与我共饮几杯素酒?”
智明笑道:“阿弥陀佛,出家人过午不食,李施主请自便吧。稍后我让劣徒送去我手抄的几本佛经。路途枯燥,供李施主打发时间。”
李问急忙施礼道:“多谢大师抬爱,李某一定好生研读。以后若有缘分,还要与大师讨教佛法啊。”
二人分别后,宁哥在前边带路,李问跟在后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哥轻声道:“当今中用和尚,轻贱方士。平日里也倒罢了,怎么我见这位主持笑里藏刀,竟有好大的煞气一般。
公子?公子!李问?李安之!?”原来见李问在走神,宁哥轻喝了一声。
这一声轻喝不要紧,倒吓了李问一惊。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宁哥,假装嗔怒道:“好你个宁哥,竟然敢呼喊我的大名起来了。还有没有主仆之分!”
宁哥自幼和李问一起长大,人后是没大没小惯了的,自然知道李问不会真的生气。笑着说道:“我这不是看公子若有所思嘛,可别一朝顿悟,参透了佛法,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李问一愣,随即笑道:“好你个宁哥,果真长进不少,都知道顿悟一词了。我若真的顿悟,出家做和尚。你可愿做我座下的小沙弥?”
宁哥轻哼道:“莫说公子做和尚,便是成仙了去,我也得做个小道童伺候左右。只是公子要真做了和尚,可苦了梅儿小姐咯。”
李问羞臊道:“你这厮泼皮,当真欠打。”
主仆二人打闹向前,很快到了伙房,草草用了些晚饭。便各自安歇了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李问等人辞别了智明,继续赶路。
智明关上门后,昨日的小沙弥突然出现,轻声道:“师尊,那李问明明是半妖之体,怎么怒目金刚毫无反应呢?”
智明轻叹一声,似笑非笑道:“妖便是恶么?这世上之人,若脱了人皮。怕是有许多不如妖啊。”
李问静坐在车厢,发觉空气中有淡淡花香。无奈的笑了一声。轻声呢喃道:“奶奶还是不放心啊。”
“少爷,有事?”车夫急忙问道。李问哑然失笑道:“没事,前方何处?”
车夫老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憨笑道:“这得问宁哥了。俺也不太熟悉。宁哥!前方何处?”
宁哥快马而至,撩开纱窗笑道:“少爷,前方应该是原州府,不过前方人声吵闹,好像是灾民?”
“灾民?哪来的灾民?”李问惊讶道。
宁哥脸色也恢复严肃,沉声道:“是啊,贪官横行,层层赋税,又天灾人祸不断。仙人们高高在上,只忙着修行。坐视不理。有些人家仅仅是为了逃税,便成了灾民啊。”
李问双拳紧握,放在膝盖上。正色道:“若我得中仙籍,定要还这世道一个公平!”
宁哥轻声道:“少爷,这话也就说说算了,到哪山才唱哪山的歌啊。”
李问没有回话,闭目养神,随着马车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