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内，蔡全无、刘光天几人正围坐在一起愁眉不展。白天基本每人来小酒馆，一般都是下午才会陆续有人上门。
徐慧真忙着照顾隔壁的早点铺子，顺便也给几人把把风。
阎埠贵最后一个通知的是陈雪茹，所以她是最后一个进小酒馆的，进来后就把门插上了。
一开始阎埠贵对这个准弟媳是不太满意的。陈雪茹第一次进阎家给阎解娣送棉袄时，阎埠贵就觉得面前这人烟视媚行，一举一动无不散发着风情。
一个丝绸店大老板亲自上门送货，要不是打家里某人的主意，阎埠贵这些年也算是白混了。好在她多方面打听过，还没听到关于陈雪茹不好的传闻。只是当初嫁了个世交独子，生了个儿子后丈夫润去鹰酱一去不返了，婚姻名存实亡。
自己这个弟弟年纪也大了，还能让别人打主意，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陈雪茹坐下后，看着眼前几个愁眉苦脸的人，焦急的说道，“我说你们自己就这么一直坐着？到现在也没商量个办法出来？”
蔡全无没说话，他话一直不多。刘光天揉揉太阳穴说道，“难啊雪姨，我来之前去打听过了，现在究查队办公楼外人一律不让进，就连厂里保卫处都无法过问。我托我老丈人去问问情况了，这才过来和蔡叔商量一下办法嘛。”
刘光福也在一边说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动手的是我们那脑子拎不清的老爹，还有究查队的副队长，那背后基本就是李主任了。”
“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找李主任疏通一下关系啊？就这么坐着也不是个事啊。”陈雪茹的观念还没有完全改变，遇事第一反应就是疏通关系。李怀德曾经陪妻子去过几次丝绸店，陈雪茹非常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如果不是现场人太多，李怀德恨不得两只眼睛长在陈雪茹身上。
“难。现在对方什么动机都不知道，贸然行动容易起反作用。”蔡全无这时说道，说话时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其实主要是李主任想完全掌握轧钢厂。三大爷现在在厂里威望很大，尤其是在基层工人和工人家属那里，说话比谁都好使。当初李主任拉拢过三大爷，都被三大爷给拒绝了。唉！”刘光天作为厂里的基层干部，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只是他也没想到李主任会这么急着动手。
“哥，不是说三大爷很受大领导器重吗？怎么没去找找大领导？”刘光福问道。
“柱子哥去了。”刘光天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我们在厂里遇到了，他去找大领导，阎老师去找张副厂长了。”
陈雪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再也没有以前笑语盈盈的样子，一脸的为难。一开始他刻意接近阎书勤，也只是想扯张虎皮让自己日子好过一些。可这几年接触下来，她自己都没发觉不知什么时候阎书勤在她心里分量越来越重。无关于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是觉得阎书勤就好像她家里的大哥，可以给初嫁的妹妹撑腰的那种。
“唉，这年头，真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陈雪茹有些沮丧，她是真的没办法。别看开丝绸店和上面的妻女有些关系，但有一说一，这些关系更多的是自己上赶的讨好人家，和那些人连手帕交都算不上。
“现在咱们只能等了。我丈人那边也在打探消息，柱子哥去了大领导了，阎老师去了张副厂长那里，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进展，然后咱们才能对症下药。”刘光天好像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其实他还嫩了一点，真正最后拿主意还要看蔡全无了。只是老蔡话不多，众人总是容易忽略了他，但往往最后拍板的反而是老蔡。
“雪茹，你和白七爷他夫人熟不熟？”蔡全无这时突然问道。
“对啊，白家常去。”陈雪茹突然想起了什么，“白七爷他那大孙，不是区长吗？老蔡你的意思去找白七爷？”
“现在白家那些人争家产正争得厉害呢，我们就别去给人家添堵了。”蔡全无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的那些家产要尽快另找地方安置了。白七爷人品信得过。”
“你是说，还会有人来查抄我家？”陈雪茹有些难以置信。“凭什么啊？我又不偷不抢的，丝绸店的股份也都上交了，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总得给自己留个后路。”蔡全无的表情还是古井不波，“文物古玩还有那些不动产，能捐的就赶紧捐。金银细软可以委托白七爷保存。”
“没错，老蔡说的对。难免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毕竟你和三大爷的关系，有些，有些。”刘光天不知该怎么形容两人的关系。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房子早就捐出去了，还是老阎说的，用别墅换了一套四合院，我家住后院，前院和中院租了出去。那些个古董字画，真的还得捐啊？”陈雪茹有些不舍得。其实按照阎书勤得意思，树大招风，现在把东西都捐出去，等风暴过去再找人去市井里收。反正有韩春明和九门提督在，什么东西收不上来？
至于别墅换四合院，以后的四合院值钱啊。
“好像我们学校的教授之前提到过，白家似乎也捐了不少古董。里面有几个还是国宝，我们学校的几个老教授还参加过接收工作。”刘光天这时插嘴道。
“白家，白家也捐了？”陈雪茹有些不敢相信，白七爷这是真舍得。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蔡全无总结了一下。
陈雪茹沉默了一会，然后坚定的说道，“成，那就捐了。只要人还在，总能挣得回来。”毕竟是商场女强人，该有的果决还是有的。
抬头看了看钟，都下午一点多了，陈雪茹摸摸肚子说道，“先来点吃的，我这中午饭还没吃呢。等吃完了我去处理一下家里那些东西。”
都是人精，知道几个人这是在支开自己。一个女人帮不上忙，就怕她一着急去找李怀德那坏种，那就是肥肉进了狼嘴。
蔡全无也好，刘家兄弟也好，心里已经默认了陈雪茹是阎书勤的人了，不想她出事，总得想办法护住她。
陈雪茹也知道，她心里还真的打了主意万一不行就去找李怀德吧。就当被鬼压了，只要能保住阎书勤，也不枉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关照。
很快徐慧真就从后厨端上来两盘小菜，十几个二合面窝头，热气腾腾的。
“先垫吧一下肚子，不管想没想到办法，你们自己总不能把自己饿垮了。”徐慧真把午饭放下后，来到陈雪茹身旁，两手轻轻的放在陈雪茹肩膀上，给后者带来了一丝安慰。
陈雪茹右手反握住肩膀上的手，扭头看着这个自己斗了半辈子的女人，感觉自己好像有多了个姐姐。
心里有些感动，眼睛有些湿润。算了，以后不和伱争就是了。陈雪茹心里下了决心。
众人正吃着，阎埠贵从门外急冲冲的进来了。
如果是以前，看着桌子上的吃食，阎埠贵肯定是不会客气的。可这次却是连瞅一眼都欠奉，着急的说道，“张副厂长病越来越重，我去的时候他还在卧床休息，直接把我叫到他卧室去的。看情况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时才看到眼前的吃食，随手抓了一个窝头就啃了两口。也是没吃午饭，这会也正饿着。
连啃几口后，才继续说道，“不过他还是打了电话给他上级，汇报了一下情况，希望上面能看在老二这些年的功劳上，努力一下。唉，我看希望不大，现在就看大领导那边了。”
众人一时之间没了胃口，都面露难色。唯独蔡全无还是面无表情，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张副厂长以前在锄奸队受了暗伤一直没好，这几年一直在调养。本来之前是说准备去毛熊大哥那边去的，那的医疗条件比咱们这边好。可是咱们现在和毛熊大哥关系有些紧张，就没过去了。”刘光天毕竟是厂里宣传口的小领导，知道一些内情。
“事情没这么简单。我看大领导那边应该不也不会太顺利。”蔡全无这时说道。
“怎么说？”阎埠贵连忙问道。
“你们的杨厂长，现在还不时在扫地吗？”
刘光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关心则乱，都忘了杨厂长算是大领导的嫡系，就连他都没保住。
阎埠贵有些沮丧。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内心一直不愿意承认，总想着有个万一。万一人家大领导这次就出力了呢？
“我估计，三大爷应该没什么危险，最多就是和杨厂长一起扫地去了。”蔡全无这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关键在于李主任那边的动机。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背后有个威望、能力都比自己出色的人，而且还是被上面关注的。自己位置要想坐稳，就得先下手为强。
但是不能撕破脸皮，只要不涉及到最后底线，他们很少会下死手。”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尤其是阎埠贵，他的那些同行现在扫地扫厕所的可不少。
这时门又猛的被推开，冲进来的阎解成。
阎解成一脸的惊恐，连门都没有反手关上，人还没到桌子边，话就喊出口了。
“厂里出大事了。那个二牛，就是原先在二叔手下的那个，被究查队给整了，据说情况有些严重，医卫室的人说有生命危险，送去大医院了。”
啪嗒一声，蔡全无手上水杯掉在桌子上，水撒了一身。古井不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