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元氏后手怎么做到的?
唐肃玉扛起痴呆的雷怪,御炁离空,凝炁喝道:“静!”
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营盘中奔走的军士看向半空,瞧见恍若仙神的唐肃玉,霎时间找到主心骨,尽数停下脚步。
他飞入营中,将雷怪摔下,面无表情道:“无射副统领何在?”
一名脸生的军士抱拳答道:“副统领数日前护送重要情报回酆都京城,还未归来。”
“我以大魏社神名义,令你先暂代副统领职位。往日如何,今日亦如何,若有不从者、违逆者——”
脑后圆光再现,唐肃玉朗声道:“我自会秉明地府鬼神,记下功过。一来递交酆都,一来记入阴司,后果如何,你们清楚。”
接着抛出金缕花如意:“待吕王爷派人交接或者吕统领恢复,再做其他计较。如今天寒,水战不便,元氏反贼敢来神通者,我自有法子应付。”
他再指向雷怪:“此怪随意施法雷霆,多次袭杀吕统领,被我斩去双翅、浑了智慧。来人,挂到旗帜上示众。”
“金凤何在!”
唐肃玉耳后冒出光辉,寸许的小鸟钻出,啼叫一声长到丈许。
金凤本就是檐柱彩绘显形,无事时攀附在他耳后重化彩绘。
五德神通随之笼罩军营,绚丽光彩直叫人忍不住想顶礼膜拜。
金凤歪歪脑袋,看向军营某处:“那里有不仁不义之人。”
鸟喙随后轻啄虚空,荡起涟漪。
“啊!”
惨叫声传出,有人从营帐里跑出,捂着双眼高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有反贼袭营!吕统领身亡!”
杀炁逸出,声音戛然而止。
那人已经身首分离,徒劳的瞪着空洞的双眼。
众人面上带着几分惊恐。
唐肃玉手中多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随意翻开:“我当是什么妖魔鬼怪,原来是只蛇鬼。”
再看去,那男子皮肤上浮现鳞片,密密麻麻极为渗人。
一道黑影从他口窍中钻出,落入册子中,《封神图录》中恶鬼部蛇鬼被点亮。
金凤在高空盘旋,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所有人。
唐肃玉不管他人反应:“自领罪责,我可做主罪减一等;隐瞒不报,待吕统领出面,我可劝不住他。”
他来到吕梁帐前,有数名便衣老者围过来,正是军医。
“社神,您方才离开片刻,吕统领就突然晕厥。我等施针下药毫无效果,现在看来怕是中了邪术诡道。”
“是啊,是啊,我等施展毕生所学,仅仅能护住统领心脉。”
掀开帘子,唐肃玉没有妄下定论,而是吩咐取来上好的笔墨纸砚,他有用处。
帐中吕梁神态安详,嘴带笑意,肉眼瞧不出有何异常。
若不是突然昏厥,呼唤不醒,和寻常入眠并无差别。
他的盔甲已被卸下,身边药炉滋滋作响。
唐肃玉神魂探向吕梁眉心,刹那间只觉无穷凶煞之气冲来,化作尸山血海的幻象。
蟠龙珠运转,幻象消失,他脸色稍霁。
方才试探,确认吕梁魂魄未失,煞气还能主动护主,可见应当不是“钉头七箭”那类锁魂夺魄的神通。
如果只是毒物、诅咒之类,麻烦不大,大魏皇室肯定有应对之法。
走到近前,搭脉诊察。
脉象蓬勃,稳而不乱,也不像中毒之症。
唐肃玉推断很可能是诅咒之术。
诅咒术发动条件非常苛刻,不是说想施展就施展。
至少需要贴身物品、毛发以及生辰八字,辅以日积月累的怨恨才能生效。
无仇无怨对别人发动诅咒那就是各损一千,都讨不了好。
看来军中确实出现背叛之人,且不止一人。
有军士在帐外禀报,雷怪已高挂示众。
唐肃玉唤他进来,大咧咧指着吕梁问道:“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军士低头,不苟言笑的答道:“小的不敢评判吕将军。”
“语不传六耳,你但说无妨。”
“是。吕将军威严正直,从不徇私。待我们一视同仁,没有亲疏远近之分。”
“好,出去后将你见到的第六个人喊入帐中。”
“是,小的告退。”
吕梁当初给三清观送来功德毒药,不管是否知情,唐肃玉心中总会有些疑虑。
庐州事件,能看出吕梁确实嫉恶如仇;龟谊讲述的巴陵战争里,他的功劳至关重要。
叶若祖当时对他更是赞不绝口,就差说他是天下第一好男人、好兄弟。
只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他需要先确认吕梁在军士心中形象,才好推断背叛之人。
在五毒影响下,军士还不至于有能力在他面前撒谎。
几次确认,唐肃玉越发困惑。
吕梁得全军爱戴,每战必身先士卒,有功赏、有过罚,无有享乐、不近女色,堪称完人。
眼下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叛徒,稳住军心,防备元氏来袭才是重点,最好尽快找到唤醒吕梁的法子。
军医捧着案桌进来,躬身道:“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社神可有其他吩咐?”
“多谢。后续若无要事,不得前来打扰。”
“是。”
铺开纸张,化水研墨。
神通——符水。
蘸墨落笔,一气呵成。
霄汉中间现老人,手捧灵芝飞蔼绣。葫芦藏蓄万年丹,宝箓名书千纪寿。
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
寿神灵应。
需得区分,此处南极老人并非南极大帝,而是“福、禄、寿”三星中角、亢二宿。
吕梁毕竟是凡人,害他无非从寿命、魂魄出手。
如今唐肃玉坐镇帐中,有蟠龙珠在,魂魄不惧,就怕有诡异法术隔空夺寿害命。
故而请来星宿寿神意,护持吕梁。
纸张字迹散出微微光明,唐肃玉折成三角,塞入吕梁怀中。
随后晃动《封神图录》,低声念道:“日游大帅、日游大帅,三清观弟子唐肃玉求见。”
不多时,帐中凭空起风,日游神虚空现身。
“怎么又是你?”日游神放下手中木牌,“地府因为你的事,到现在还没消停。游光更是特向钟馗帝君告罪,数日不曾参与夜游。野仲还嚷嚷着要找你算账呢。”
唐肃玉毫不在意,指着吕梁问道:“大魏供奉酆都大帝,巴陵无射军每日敬香,难道就是这样的下场?”
日游神言语被噎住,细细瞧向吕梁。
好半晌,祂揪着长须皱眉,不住念叨:“奇哉怪哉,他看着不像是被诅咒,倒像是——身陷美梦无法醒来。”
“此类神通本应是助人安眠,修养精神。就是不知夹杂着其他什么术法,造成眼前情形。”
祂扯下腰间玉带,击打在吕梁小腿上。
吕梁面露痛苦,但嘴角依旧在笑。
“他的神被锁在眉心,与身分离。表面与常人无异,时间长久后肉身萎靡,精散气消,神归地府。小子,你可以尝试入梦类的神通,由内将他唤醒。别怪大帅没有提醒你,此法凶险,稍有不慎就是你们俩一起沦陷其中。”
说罢,祂的身形在眨眼间消散无踪。
唐肃玉不解,究竟是怎样的美梦,令他如此开怀,以至于没有发现异常、尝试清醒过来。
以吕梁的性子,大魏利益高于一切,兄弟情义比命重要。
总不能是梦到大魏一统三界,他和手下被册封成仙神吧?
日游神的话,倒也让他放心不少,至少眼下无碍性命。
等待军中有人交接后,再施展嫁梦神通窥视一二。
放下心来,唐肃玉走出营帐,再次大声喝道:“我已有把握唤醒吕统领,等吕王爷派来亲信交接后,就可全力施为。”
金凤在营中翱翔,将他的话不断重复,以定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