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柠从洗手间出来,又接了个电话,回包厢的路上,看见了怒气冲冲的容溪和傅斯言。
她站在角落里,容溪没有看见她,傅斯言倒是看见了,朝她点了点头。
“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我跟他说让他退一步,他还说我多管闲事!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劝他!”容溪忍不住吐槽,“他是不是不知道了还能复,他再瞎作下去,把嫂嫂
傅斯言替她理了理头发,“感情不顺的男人很容易暴躁,你别和他一般计较。
闲的没事劝他,而且....”
容溪轻哼了声:“我要不是看在他给我好多钱的份上,我才不会
顿了顿,她鼓了鼓腮帮,“我觉得嫂嫂还爱他,所以想帮帮他们嘛。
容溪眨了下眼睛:“直觉。”
“为什么?”傅斯言问
容溪和傅斯言走远了,沈思柠在原地站了几秒,回到包厢时,就看到偏眸看向窗外的裴时礼,他手里夹着根烟,似是有些出神,等她走到他对面坐下,他才转过头,低眸看她,“回家?”沈思柠愣了愣,“好。
裴时礼把烟掐灭,起身拿起她的包,“走吧。
沈思柠看着自己的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们出来的时候,又遇到了傅斯言和容溪,傅斯言的手里多了几个购物袋,容溪手中捧着杯奶茶。
“嫂嫂,你们准备回去了吗?”容溪没看裴时礼,问沈思柠。
沈思柠笑着点头:“嗯。
“你等一等!”容溪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盒半熟芝士,“我听裴时礼说你喜欢吃甜的,送给你。”
女孩笑容甜美,真诚热情,沈思柠没有推脱,接过了购物袋,笑着道谢:“谢谢你,西西。”
容溪笑嘻嘻的,瞥了眼没什么情绪的裴时礼,又看向沈思柠,真诚邀请:“嫂嫂,我和傅斯言的婚礼定在年后四月份,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沈思柠笑笑:“好。”
顿了顿,容溪秀眉微皱,“也可以把裴时礼带上。”
”好。”
分别后,沈思柠和裴时礼驱车回家,一路上他都很沉默,回到家后也是沉默寡言,沈思柠洗完澡上床,他才拿着睡衣去浴室。自从那晚在沙发上很久,很多事还没来得及理清,就开始忙裴之桦的事。
此刻静下来,沈思柠坐在床头,腿上放着平板,颜落最近给她推了个小游戏,她偶尔睡前玩打发时间,只是玩着玩着,不知不觉她出神。裴时礼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盯着平板屏幕发呆的女人,游戏中,她种的植物快被僵尸吃完了。听到他出来的动静,沈思柠才回过神,下意识抬眸看他。裴时礼把擦湿发的毛巾扔到沙发上,看着她问:“你今年什么时候开始放假?”
沈思柠思索片刻:“小年那片吧。”
“嗯,知道了。”
沈思柠没搞懂他问这话的意思,裴时礼也没有解释,问完后跟她说了声“去书房”,拿着手机就走了。夜深人静,裴时礼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烟灰缸躺着几个烟头。
他唇间咬着烟,烟雾散开,将他的面容渲染得模糊。
裴时礼想到和她相亲那天,当时他只觉得她适合做他的妻子,他并不觉得爱情是婚姻的前提,两个合适的人拥有共同的婚姻理念生活一辈子的,他身边比比皆是。她是他的妻子,他会一辈子对她好,用他的方式。
在他们闹翻后,他想,他迟早有一天会把她哄好,就算回不到过去,但是人在他身边就行。
因为他需要一个妻子,而他已经习惯了她,没法再去适应另一个女人,至于她不再爱他,这也没有多难以忍受。在遇见她以前的那些年里,他本就是这样计划的。
他们争吵,冷战,闹翻,再到如今恢复“正常”,多数时间是看不出来区别的,只是她再也没有对他真心实意地笑过。以往,她朝他笑时,眼底像是倒映着星星的泉水,亮晶晶
这样的笑容越来越少,她的性格也越来越温淡,安安静静地弄她自己的事。
她不开心。
因为他,她变得不开心。
裴时礼取下唇间的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跟他在一起,她一点都不快乐。
她很少直接表达爱意,但每次他做了让她喜欢的事时,她总是会抱着他,仰头看他,笑着说:“我今天很开心。”她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过这句话了。
裴时礼回到卧室时,灯已经全关了,她喜欢全黑的环境入睡,他没有开灯,凭着记忆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上床。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他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白皙安静的脸蛋,盯着她看了不知道多久,手机的屏幕黑了,他才回过神,低头在她的眉心上亲了亲。”我爱你。”
很轻的三个字,在静的只剩下呼吸声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裴时礼愣了愣,半响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已经睡着了。
除了他自己,没人听见他的告白。
这几天在处理裴之桦的丧事,沈思柠没去律所,好在她最近不算忙,白天在律所处理完工作,下午四点左右,夏沐给她打电话,喊她去练舞房。自从从澳洲回来后,夏沐的工资涨了三分之一,工作量比做律师时少了一半,闲暇的时间多了,开发各种兴趣爱好。她在群里说要学跳舞,问沈思柠要不要一起,沈思柠想了想,便答应了。
她小时候在方女士的督促下,学了几年的芭蕾,但她那时候性子顽皮,没坚持下来。后来上大学后,她学了华尔兹之类适合宴会上跳的舞。比起这些端庄优雅的舞种,她更爱爵士的热情奔放,每次练舞的时候,把所有烦恼的事抛到外太空,解压又放松。她和夏沐约好在舞蹈室门口集合,她到的时候,夏沐刚好也刚到停车场,下车后,夏沐朝她走来,“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可能要下雪呢,雪夜开车,虽然很浪漫,但我怕死啊。
沈思柠把车锁上,接了句:“今年的初雪这么早啊。”
“谁知道,说不定不准呢,”夏沐挽着她的胳膊,两人
一起往舞蹈室走去,“不过我还挺喜欢下雪天的,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吃炸鸡喝啤酒了。”
沈思柠笑了笑:“我也喜欢下雪天。
一路上,夏沐偷瞄了沈思柠好几眼,沈思柠挑了挑眉,“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然我怕你憋死。”
“.....”夏沐讪讪道,“就我今天看到有个律师进裴总的办公室,我们法总说,这个律师是裴总的私人律师,负责帮他处理私事。说着,她眨了下眼,“你们是不是在闹离婚啊?”
闹离婚?
她“闹”过,但是没用。
如今,也没有心力再闹下去了。
沈思柠扯了扯唇
:“没有,我和他是商业联姻,离婚很困难。”
这话的意思是想离婚,但考虑到很多因素,最终选择不离了。夏沐听懂她的话,欲言又止,最后把话题扯开,“随便吧,我们去跳舞,让不开心的事都去死吧!”沈思柠笑了下。
夏沐学的是古典舞,跟着私教老师去了教室,沈思柠找了个空闲的舞蹈室,做好准备工作,将发圈摘掉套在手上,如瀑的长发披在肩上,她随着音乐的节奏跳了起来。天花板上的灯光自上而下地落在她身上,黑色发丝随着每一次转身跳跃飘动,宛若灵动的丝带,她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裴时礼站在门口,倚在门框上,看着她的额头微微沁出汗珠,浸湿发丝,流入脖颈,顺着颈间线条往下,极致的妩媚自由。她很享受跳舞。
准确的说,不只是跳舞,她做事很专注,做饼干时也很投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心智足够强大,自己就能为自己提供所有的情绪价值。跳了半个多小时,沈思柠跳的酣畅淋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喘着粗气,想去拿水喝。
突然,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她下意识看向门口的位置,猝不及防地对上裴时礼的目光。
舞蹈室很安静,他穿着长款黑色大衣,面容冷峻矜贵,眉眼却敛着笑意,唇角也是上扬的弧度。
沈思柠一怔,“你怎么在这?
裴时礼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
”水。”
沈思柠走过去,他把瓶盖拧开,她接过后,猛地灌了一大口,水珠染湿她水润的唇瓣,有几滴从下巴划入衣领,引入遐想。裴时礼喉结滚了滚,嗓音沉哑:
“还跳吗?”
“差不多了,”沈思柠去拿包
“我去和我同事说一声。”
“嗯。
从舞蹈室出来时,裴时礼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坪走去。
夏沐刚才说要下雪,果不其然,回家的路上,天空中突然飘起细碎的雪花,沈思柠打开车窗,下意识伸手,雪花落在她的拿面,很快便融化成水。下雪了啊。
今年的初雪。
她的思绪全在初雪上,裴时礼全程没说话,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除去那晚他醉酒后发了通脾气外,他们之间的交流都很平和一他问,她答。
或者他沉默,她做别的事。
沈思柠拿出手机,看到朋友圈里的很多人都在发初雪,夏沐还在群里她:[看吧,果然下雪了,我要奖励自己炸鸡和啤酒!]夏沐:[初雪诶,一年只有一次,减肥什么时候不能减!]
许静:[那你今天的舞不是白跳了?]
沈思柠在群里和她们俩胡扯,车子很快抵达南岸,沈思柠才把手机收回去。
裴时礼解开安全带下车,从车前绕过,替她把车门打开。
沈思柠解开安全带后下车,正要顺手关上门,裴时礼先她一步将车门关上,然后顺势将她抵在车门上,把她锁在他的怀里。雪下的比刚才大了点,零碎的雪花落在他的大衣上,他的黑色短发上,他高挺的鼻子上,很快幻化成水,消失于无形。沈思柠不明所以地看他:“怎么了?”
裴时礼低眸看着她很小很软的脸蛋,后悔的想法溢满了脑子,只要他不点头,只要他不同意,她是不可能离掉婚的。没有人会不贪恋温暖,他不想回到一个人的生活。
即使他早已习惯。
沈思柠见他的眸子有些失神,动了动唇,“你怎么一”
“再陪我过个年。”他出声打断她。
沈思柠睁大眼睛,眼睫剧烈地颤动。
裴时礼喉结艰涩地滚了滚,像是极不情愿的妥协:“再陪我过个年,过完年,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