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人家平常过日子,大多时候是不舍得花钱买肉吃的,况且还是个缺吃少喝的荒年,一家人能吃上口肉,都是日子过得顶顶好的人家。
荒年老百姓都吃不上饭,家里根本不可能喂养猪。就小岚了解,今年盛家屯子一头猪都没有。年景好的时候,家家户户还会喂养几头猪,养上一年,等过年的时候卖掉,所得的钱用来贴补家用。有日子过的好的人家,就会杀上一头猪吃肉。
小岚家今天下午要处理野猪和狍子,快要过年了,家里也要准备年货了。年货当中,最不可或缺的就是肉了。孩子们也早就馋肉了,大家都殷切盼望着能吃上一顿香喷喷的肉。
女人们烧热水,男人们处理猪和狍子。小文、小虎和小强都提着大木桶,从厨房提来滚开的热水,倒在野猪和狍子身上。等猪皮和狍子皮毛烫的差不多了,张山峰、张庆丰、张庆年和盛轩人手一把刮子,开始给猎物去毛。
老张家的人都是拆卸猎物的好手,毕竟西山村在山里,平时他们也不少打猎,猎物都是自己处理的。等毛皮处理干净,张山峰拿出一个包袱,从里边拿出四把杀猪刀,一块磨刀石。刀是昨天就磨好的,他将刀依次分给儿子和女婿。张山峰先是走到木板前,打量了一会后,选中下刀的地方,几人开始剥皮。因为野猪已经死了,所以处理起来不费事。
剥完皮,就要取内脏,等将三只猎物的内脏取下来后,张山峰几个人拿出砍刀,将整只猪和狍子分拆。
内脏装了满满两大盆,处理内脏这个营生自然是女人家的活计。内脏处理其实很简单,最复杂的是洗大肠。不过冬天的猎物进食少,肠子里的粪便也少,还算好清洗。
清洗大肠的工作是付氏和刘氏做的,张氏也想去帮忙,两人不让。她们将大肠提到宅子后边的庄园里处理的。小岚家有井,用水不愁,家里有豆面,可以将大肠搓洗干净。
现在是荒年,一般人家哪会舍得用豆面搓洗大肠,就是年景好的时候,庄户人家也是用秸秆反复剌干净大肠,用豆面搓洗一般都是大户人家才会干的事。不过小岚为了吃的放心,将豆面提给两个舅妈,俩人心疼的不行,直说不用豆面也能搓干净了。小岚可不管她们的说辞,盯着她们将豆面用上了才转身离开。
分拆完猪肉,张氏将猪尾巴、猪蹄子、猪肝、猪心、猪肺、大骨头、肉下锅焯水,辛氏开始焖大米饭,男人们收拾院子,将木板冲洗干净,将猪毛、狍子毛和污血清洗干净。
将焯完水的猪肉和零碎捞起来清洗干净,起锅烧油,将葱爆香,加入洗好的猪肉、骨头、猪尾巴,翻炒几下后,加入开水炖煮,烧开锅后,加入白菜和猪内脏,然后重新盖上锅盖,继续炖煮。
这样好的一锅杀猪菜一锅饭,小岚家自然不会只请了春生堂的包掌柜。张庆丰跟小岚取买粮食的银子的时候,她就叮嘱他让粮店的伙计回去告诉梁掌柜来家里吃席。
里正、村老、盛老爷子、盛玉贵、盛春柱也被小岚家请来了。
小岚家没有请女眷,等饭菜做熟后,小岚和小婷给老盛家、盛玉贵家、盛春柱家各送了满满一大碗菜过去。
因为要请客,所以小岚家肯定不能只做一个菜。小岚和小婷又凉拌了个豆芽、凉拌豆腐皮,又将锅里的猪肝、猪肺、猪心捞出来切了,又炖了盆狍子肉。
这个时候,杀猪菜也好了,几个凉菜和切盘也做好了,家里肉香四溢,馋的人直流口水。
这时候大肠也收拾好了,盆里堆的冒尖,这里不仅有猪大肠,还有狍子的大肠。
因为是请客,所以吃饭的时候男人一桌,女人孩子一桌,唯一的区别在于男人那桌上有一坛好酒。
来的人知道这些肉是张家兄弟打的,这是小岚一家子对外的说辞,她怕村里人央求她家带着他们上山打猎。去年流民上山,十不归一的惨事还历历在目,她家保证不了大家的安全,因此也不会揽上山的这个活计。
听说是张家兄弟打的猎物后,里正也不好说什么了,他也想起去年流民上山的惨状了,现在家家户户吃不饱饭,上山碰到危险了也跑不过猎物,到时候谁是谁的猎物都难说了。张氏兄弟虽然住在盛轩家里,但毕竟不是盛家屯子的人,他也就歇了上山的心思。包掌柜听到猎物是张家兄弟猎的,也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跟着夸赞了几句俩兄弟好本事后,就将话题岔了过去。
女人和孩子那桌吃的很是欢快,都是自家人,也没啥可顾忌的。张氏炖的杀猪菜,里边放了很多大骨头,这种肉吃起来是最香的。
小岚尤其爱吃这种肉骨头,杀猪菜炖的时间长,肉炖的烂糊。野猪肉虽然比不上家养的猪肉细腻,但是对于好久没吃过猪肉的小岚来说,野猪肉也是很美味的。
吃完一块肉骨头后,又夹了一块狍子肉,狍子肉肉质细嫩、鲜美,也别有一番风味。
辛氏烧的米饭也香,小岚吃了好久的豆饭了,今天吃上精细的大米饭,她幸福的眼睛都眯上了。
散席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晚饭自然是不用吃了。一一将客人送走后,最后只剩下包掌柜和梁掌柜。
盛轩拿出两条狍子腿两条猪腿给两人装上马车,“这些肉你们拿回去,让家人也尝尝鲜。”
两人跟盛轩家也熟起来了,也不跟他客套,带上肉,上了马车就回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