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大墓的特征是很明显的,他们不会去挖山开洞,他们通常都是挖一个大坑,在里面修墓室,然后盖上土,上面修一个覆斗形的封土堆。然后会迁徙一些人住在大墓旁边,形成一座城市,这些就是所谓的守陵人。守陵人死后,干脆就埋在大墓脚下。这也是表忠心的一种做法,意思是,死后还是要追随大王。
龟山前面那个小山包其实就是封土堆,经过了几千年的风雨,早就失去了往日的棱角,上面长满了草木,要是外行看,还真的看不出这是一个大墓的封土堆。
我们送走了曹旺之后,关上门,我看看表,已经夜里十点钟了。
我坐在桌子旁边,伸手摸着那个骷髅头说:“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书生说:“我觉得曹家人并不知道这个人,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死,和曹家人无关。”
萧安说:“那我们就没有理由报官了啊,这要是报官,会给曹家人带来无边的麻烦。很有可能,他们把监守自盗的事情都招了。”
我说:“全村一千多人,肯定有胆子小的,一下就招了。那才叫一个麻烦。”
朱泉这时候叹了口气说:“那曹家人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杨宁说:“难怪他们那么不待见外乡人,看来也是有道理的。但是话说回来了,这兄弟到底是被谁害死的呢?”
我双手捧着这骷髅头,我说:“你要是泉下有知,今晚给我托梦,告诉我是谁杀了你。”
杨宁说:“守仁,你太吓人了。”
我说:“都散了吧,各回各屋,睡觉。”
大家都走后,书生坐在我的对面,他递给我一杯水。他说:“你是不是怀疑张先生?张先生是十二年前来的,这兄弟大概也死在那个时候。要不是曹庄人干的,那我们也只能怀疑张先生了。”
我说:“看来你和我想一起去了,这个张先生,可疑的很啊!”
书生说:“那你怎么不问问曹旺,这张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人家是翁婿关系,怎么问?我觉得我们倒是可以问问曹旺的大儿子,张先生和曹家姑娘生了六个儿子,这对曹家长子可是巨大的威胁。也许从曹家长子那里能听到实话。”
第二天傍晚,我就让曹洋给曹家长子送了一封信过去,约他今晚到家里坐一坐。
曹旺的大儿子叫曹壮,小名大壮,一说大壮,全村人都熟悉。
大壮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这是他的一块心病。将来他是要继承族长位子的,要是没有儿子,今后谁继承呢?那就只能过继一个了,曹旺有意让他过继张先生家的小儿子,不过曹壮一直没同意。这件事就这样僵住了。
主要是张先生家的小儿子都已经五岁了,懂事了,过继过来也不亲。人家咋可能亲他这个舅舅,而不去亲自己的亲爹呢?
他宁可过继一个外人家的孩子,也不肯从张先生家过继。因为这件事,曹旺和曹壮还吵过一次。
曹壮让曹洋带话回来,今晚会如约。
我还是教了一个小时拳,这俩孩子现在已经在学堂打出了名声,再也没有人能是他俩的对手。
教完了之后,我们坐在河边闲聊了半小时,他俩就急着回家了。
晚上曹壮如约而至,不过他穿得很严实,他怕被人看到。
没等我们开口,他先开口说:“你们找我肯定是为了问张先生的事情吧。”
说着,他掀开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了自己的脸来。
我说:“看来曹兄有心理准备。”
“看到你们的信我心里就有数了,这个张先生啊,多少有点来历不明。我和我爹说过几次了,他都当耳旁风。”
我听了后吃了一惊,我说:“曹兄,张先生怎么就来历不明了?”
曹壮说:“张先生本名叫张有德,是江苏人,我爹以前在那边做丝绸生意,我爹和他爹关系非常好,是结拜兄弟。鬼子打过来之后,张先生参军和鬼子打,后来鬼子侵占了金陵之后,过了两年又进攻南昌,张先生的部队被打败了,全军覆没,他就一路向北,来投奔我爹了。”
我点头说:“时间倒是对的上。不过从南昌走到这里,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曹壮点头说:“是啊,确实不容易,张有德出现在村口的时候,已经饿得皮包骨,他一个大小伙子只有八十多斤了。”
书生接了句:“他没有再去找他的部队吗?”
曹壮摇着头说:“没有,今后就在我们曹庄住下了,他住下没多久,就和我爹说村里的坟地风水不好,把我们曹家的坟都迁到了村口,之后还砸断了古道,从新从下游修了桥。”
我问:“曹大哥,难道你不知道张先生为啥要迁坟吗?”
曹壮说:“我不知道啊,这是村里的老一辈做的决定。虽然我不懂风水吧,但是我也没见过谁家祖坟在村南头的,刚好就堵着村子。以前我们出村上桥,一直就到了外面官道上。现在好了,出村要先转弯,再上桥,麻烦的很哦!”
我点头哦了一声,心说曹家做事还是很谨慎的,看来监守自盗这件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并不是全村人谁都知道。
迁坟这件事其实也是个
秘密,只有少数人知道内情。起码曹壮就不知道内情。
但是我能肯定的是,张有德肯定知道。就是他出的这个馊主意。
那么曹壮知道自家监守自盗这件事吗?
我说:“曹大哥,你知道你们的家族其实是守陵家族吗?”
曹壮说:“这在村里不是秘密,我们从小就知道,我们在守着的是齐王刘肥的大墓。这座大墓修成了的时候,我们曹家就从齐国举家搬迁到了这里,当时也是得了王室很多好处的。”
我问:“曹大哥,你们进去过这大墓吗?”
曹壮突然就愣了下,随后大声说:“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守陵人,我们就是为了防止有摸金校尉光顾,才住在这里的。我们怎么可能进我们守护的大墓呢,那是要遭天谴的啊!”
我立即说:“曹大哥,你别误会,我就是随便问问。对了,张有德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信物啊!”
“信物一定有啊,当年我爹和他爹结拜的时候,把一块玉牌掰开了,说以后这就是信物,只要两块玉牌对上,那就可以相认。不然我爹咋可能把我妹子嫁给他嘛!”
我说:“这玉牌就像是以前皇帝用的兵符,只要符合上就没问题。”
曹壮大声说:“这可不一定,这玉牌要是到了别人手里呢?”
我说:“只要当事人不说,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玉牌背后的故事呢?你是担心有人冒充张有德来骗你们吗?”
曹壮哼了一声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反正这个张先生就很可疑,仅凭着一面之词,我始终觉得不妥。解放后社会安稳了,我一直和我爹说去江苏那边找一找他的亲戚求证一下,我爹死活不同意,实在是搞不懂他是咋想的。”
我和书生对望一眼,都没接话。
谈话到此为止,我们送走了曹壮,一回来,我说:“曹旺不同意去查,其实很简单,要是真的,那就白查了。要是假的,那六个孩子怎么办,那可是实实在在张先生和自家姑娘生的啊!所以,这件事不管真假,都不能查。”
书生说:“但是曹壮的想法不一样,他不希望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很明显,现在能威胁他地位的,是一个外乡人,自己的妹夫,张先生。”
杨宁大声说:“你们到底在怀疑什么?”
我说:“你还没转过弯来吗?我们怀疑这个张先生是假的,真正的张先生,在我们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