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跃很快坐上了公交车。
城南区的仁泽堂,陈瑾还没有下班。
给贺菁菁做完保健推拿后,陈瑾就教她折纸。
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贺敬松还有一个病人没看完,他没走,他的女儿就赖在陈瑾这儿不肯走,陈瑾也没办法。
六点二十左右,贺敬松终于脱了白大褂,带上女儿和母亲,开着他的白色轿车走了。
至于是什么牌子的轿车,对陈瑾这个车盲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她觉得对于贺敬松开车上班这件事,最值得关注的不是车子,而是距离。
他家所在的小区离诊所总共三四百米距离,慢悠悠地走路也用不上十分钟……
怪不得他皮肤白白脸圆圆的!可不就是缺乏运动加上常年不见阳光嘛!
整个下午,陈瑾就只做了两个小儿推拿和一个针刺拔罐治疗,再没其他病人光顾。
至于创收,就只有王海福的针刺加上程子浩的小儿推拿了,总共80块钱。
这80块钱里,有20%是陈瑾的绩效。
老板一走,陈瑾就收拾好诊室,准备下班。
刘宁宁还要加班煎药。徐菲已经走了,收拾卫生等活她有时候会放到第二天早晨干。
“我这个月的创收有多少了?”临走前陈瑾问了一句刘宁宁。
“我看看……”刘宁宁在收银台的电脑上查了查。quya.org 熊猫小说网
陈瑾随手翻了翻贺敬松今天开出去的处方,看到他给王海福开了《医学衷中参西录》里的从龙汤。
“五千六百多了,加油啊,马上要六千了,这个月还剩三天。”刘宁宁说道。
“我尽力!”陈瑾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我先走啦!”
由于都住员工宿舍里,平时她们经常一起下班,今天王海福的药还没煎好,还得半个多小时,陈瑾就不等她了。
至于最后两个病人的药,得等明天早上再煎了。
走出诊所大门,陈瑾回头望了一眼,看了看门口东侧的墙面上挂着的贺敬松的医师简介,精神抖擞的工作照下写着他的学历、主治、擅长等内容。
“医学硕士,主治医师……”
“擅长治疗感冒、咳喘……胃炎、胃溃疡……肾结石、尿路结石……高血压、糖尿病……”
在基层,想要站住跟脚,常见病多发病都得会治。不会治的现学现卖,总得让病人觉得你会治。
“最晚12月底,医考成绩就出来了,按照往年发证时间推算,医师证得明年3月份才能发下来。也就是说,再有半年左右,我就能注册医师证,成为有完整处方权的名正言顺的执业医师了!”
“到时候我的医师简介也可以这么挂出来,病人也会越来越多……”
“我的医师简介该怎么写好呢?医学学士,执业医师,毕业于齐东国医大学,擅长治疗……我擅长治疗什么?怎么写才会让病人觉得我很厉害又不像在吹牛?怎么写看起来比较体面,而我又不会觉得心虚……”
陈瑾一边往员工宿舍的方向走着,一边畅想着未来,感觉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工作正逐渐步入正轨,真正的医师生涯即将到来……
员工宿舍也不远,在距离仁泽堂六七百米的西庄花园二栋一单元301。
由于城南区处于偏远郊区,房价很低。陈瑾所住的三居室90平左右的宿舍年租金才一万块钱,平均一个月不到九百,相比市中区的房价真是天壤之别。
宿舍里主卧次卧大窗朝南,刘宁宁住东边的主卧,陈瑾住西边的次卧。北面还有一个小卧室是空的,堆放快递盒等杂物,陈瑾的一些书籍也装箱放在这里。
徐菲是当地人,没入住宿舍。
陈瑾顺路买了点五花肉、青椒和土豆回来,做了个青椒炒肉和酸辣土豆丝。做好饭后留一半给刘宁宁,自己就先吃晚饭。
由于自己买菜做饭花销不大,两人也不计较这些小钱,有想吃的菜就买,谁有空谁就做饭。
刘宁宁趁着机器熬中药的空档算完了当天的账,核对无误后录入电脑,并给贺敬松报了个账。
小小中医馆,每日营业额不多,账目也很简单,连会计都省了。
熬好中药,等王海福的家属取走了以后她才关门下班。
刘宁宁回到宿舍的时候,陈瑾已经吃完晚饭。
冲了个澡后顺便把换洗的衣服洗好晾好,陈瑾和刘宁宁说自己要早点休息,就回到卧室,和许承跃聊微信去了。
“吃晚饭了吗?”
陈瑾保持着家乡的习俗,和熟人聊天习惯性地从一日吃饭说起。
许承跃很快回复:“嗯,刚吃完,土豆红烧肉很好吃,我干掉了两大碗米饭。你呢,吃了没?”
陈瑾:“我也吃完啦,而且洗漱好了,准备看会儿书就睡觉了。你在干嘛呢?”
许承跃:“在紫荆花公园散步,消消食。一会儿就回去。”
晚上在紫荆花公园散步的人不少,有时候还能遇到一些老头儿老太太在打太极拳,还有一些书法家,带着个装着水的塑料桶,用大笔在地上写大字。
陈瑾:“我今天下午回到诊所给昨晚约好的那个小孩推拿,老板居然算我上班,后来又针了个病人。”
打完一串文字,她又附了个欢乐兔兴奋得跳起来的“好开森”表情。
许承跃:“挺好!”
陈瑾:“那你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或者有什么医案分享?”
许承跃:“今天有个病人送了我一面锦旗。”
这是在今天下午两点刚上班,最闲的那个时间段里发生的事情。
许承跃比较低调,送锦旗的人走后,他就将锦旗收到了储物柜里。
陈瑾正要夸他几句,他又接着发了一句话:“但我不知道该不该挂起来……”
“挂起来啊!”陈瑾激动地回复,“我都工作一年多了还没收到过锦旗,好像我们老板也没收到过……”
“当然要挂起来啊,挂在诊室里,别的病人看见了就觉得你很厉害!”
“不过你本来就很厉害!”
“锦旗什么样的?发个图片我看看。”
陈瑾一口气连发了几条信息,许承跃才将一张图片传上来——那是孟萍帮他拍摄的,他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以及一位年轻小伙子的合影。
老太太站在中间,许承跃站在左边,年轻小伙站在右边,许承跃和那个年轻人分别托着锦旗挂轴的一端。
看样子老太太是病人,年轻小伙子是陪同就诊的家属。
锦旗从右上到左下竖着写了“医德高尚医术精,关爱病人暖人心”两行大字。右上角附着一行小字:“赠虎泉社区卫生服务站许承跃医师。”左下角附了两行小字:“病人刘淑芬敬赠。”
“中间这个阿姨是病人吧?她是什么情况啊?你怎么给治好的?”欣赏完锦旗,陈瑾就开始追问治疗经过了。
“这个阿姨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慢性关节炎,四肢酸痛,关节活动不利。”
“我也是正常配穴,普通针刺,扎的秉风、天宗、支正、养老、环跳、阳陵泉……”
“扎了半个月左右,她就好了,行走自如。”
陈瑾真想再夸他几句,又担心夸过了他要飘起来。于是转回了原来的话题:“很成功的一个病例,你倒是将锦旗挂起来呀!”
许承跃:“整个治疗过程平淡无奇,我不觉得哪儿能体现出来医术精湛什么的……”
“挂起来总觉得有点儿言过其实了。”
陈瑾:“反正病治好了,而且那是病人对你的评价,又不是你自夸,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不定她在别的地方治了很久花了好多钱也没治好,在你那里才半个月就好了,所以觉得你特厉害呢!”
“你不记得当初孔仁杰师兄在乐天小区的工作室,挂满了锦旗吗?”
“最后都没处挂了才把旧的收起来挂新的。”
“你才第一面锦旗,就要收起来啊?等你的锦旗多得挂不下了再收起来也不迟……”
陈瑾一番说辞之下,许承跃只好回复道:“好的听我媳妇的,明天早上就挂起来。”
“去去去,你本来就想挂起来的是不是?我现在感觉你是在向我炫耀了。”
陈瑾发完文字,附上了一个赤道熊抱着双手故作生气的“不理你”表情,心里却为他的荣耀而高兴不已。
许承跃立马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过来。
陈瑾十秒钟没回复,他又发了个欢乐兔可怜兮兮地晃悠着另一只在玩手机的兔子请求“理我”的表情。
“真不理你啦!我要看书啦!”陈瑾开心地回复。
“加油!”许承跃附了个“摸摸头”表情。
关掉手机后,许承跃正准备回住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迎面走来,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忽然跌倒在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