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你真是我姐姐！”
“昨儿和姐姐说了，一回生，二回熟，我自己前往都可以的。”
八月初九！
乡试第一场开始。
寅时初，如旧县试差不多的时间，一辆形体普通、内部舒适的马车自澄清坊兴荣街走出，直奔临近的明时坊顺天贡院。
马车之旁，大牛等人皆有随伺，亦有另外一辆马车相随。
其内。
秦钟正看着一位绝丽年轻妇人替自己检查着考试用品，这一次考试同童试不一样。
乡试要考三场，每一场三天，今天初九，要等十一日那日才能出来。
十二日又开始第二场了。
三天的时间都要待在贡院里，吃喝拉撒都在贡院，这一次携带的东西，除了文房用品，吃食衣衫也需要携带。
“哼！”
“现在烦我了？”
“乡试和童试能一样？”
“童试那里你一日就考完了，后面的覆试也都是一日接着一日考，不为很麻烦。”
“乡试这里……不一样的。”
“九天六夜，定要做好准备。”
“这盒人参已经切片了，钟儿你感觉心神劳累的时候，就含上一片。”
“你喜欢吃的点心也备好数份了，还有一些肉食……厨娘都已经处理好了。”
“……”
气若幽兰，艳美绝伦。quya.org 熊猫小说网
身着一件月红拗参针垂印花对襟长裙，因早起微凉，身上搭着一件目绿钩针绣菱纹绮坎肩。
青丝垂髻分肖，精致的云鬓点缀牡丹云纹金玉发钗，桃花玉面，美目盼兮。
闻某人之言，秦可卿没好气道。
虽如此，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不绝，看着瑞珠和采星不断将东西一一整理着。
而后放在考篮之中，东西是多了一些。
有备无患。
“姐姐心意，定然上天可知。”
“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这次乡试我也会取中的。”
秦钟伸了一个懒腰，扫了一眼窗外，此刻刚入明时坊，还需要片刻才能够到顺天贡院。
随即，靠在旁边的软榻上。
“你啊。”
秦可卿微微一笑，就知道说一些自己喜欢听的。
乡试有成。
钟儿可就是孝廉举人了，举业也就走了一半了，还剩下最后的春闱会试。
“这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姐姐，后儿我出来之后，吩咐厨娘做一些清淡的为好。”
安逸的靠在引枕上，透过已经半拉起的帷裳，时不时扫了一眼窗外，街道上的马车、行人都有不少。
“放心吧，姐姐如何不知道那个道理。”
秦可卿颔首，数日没有好好吃饭，若是直接大鱼大肉的丰盛滋补，怕是瞬间肚子就要遭殃了。
“薛家太太的事情，姐姐也无需过于自责。”
姐姐做事自己是放心的。
然……谨慎敏感的性子仍为伴身，因薛蟠的那件事，薛姨妈知晓后直接昏过去了。
如今还躺在床上修养着。
姐姐这两日一直自责，言语自己的过错，不该将那个消息一下子全部告知薛家太太。
以至于有如今的模样。
薛家大爷薛蟠如今在牢房里。
薛家太太又病倒了。
宝姑娘又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也不好抛头露面办事。
“姨太太那边……终究有我的一丝责任。”
秦可卿闻此，手上动作一滞，看向某人，轻叹一声。
“姐姐宽心一些。”
秦钟缓缓道。
“一些事情我是明白道理的，然姨太太那里……着实令人不忍，诚王殿下的提议着实太狠了。”
“二十万两银子也就罢了。”
“裁掉薛家的内务府行商资格，那就……丰字号的根基都没了，接下来怕是更加艰难。”
秦可卿秀首轻点。
自己非是那种不明道理，一味只知晓自怨自艾。
薛家一家三口进京城，薛家大爷如今那般，宝姑娘待选又那般，薛家的营生又那般。
着实令人不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薛家不至于现在就垮了，薛家还是有人的。”
“嗯。”
“看在香菱那丫头的面子上，接下来丰字号的营生若是想要与我们合作，可以适当优惠一些。”
薛家！
薛家走到这一步，薛蟠要负主要责任，归根缘由，薛姨妈也要负责任的。
若非薛姨妈那般溺爱，也当没有如今之事。
薛家如今的确有点惨，却非抄家灭门的惨淡，故而，也不算很悲凉，起码，比起京城八九成人家还要好的。
“香菱！”
“姨太太还真把她送来了。”
“我本不欲收下的，奈何姨太太那般……。”
“香菱那丫头是个好的，以后就留在你身边伺候吧。”
秦可卿点点头。
香菱！
昨儿自己看望姨太太的时候，她在床榻上修养提出将香菱送给钟儿。
自己本不欲要的。
薛家都这般了，还要人家的丫鬟，岂非失礼？
谁想……姨太太一力强求，最后……只得收下，原本记得姨太太是想要把香菱作为宝姑娘事情的酬谢的。
现在落在薛家大爷身上了。
香菱那丫头！
自己还是了解的，模样出落的没得说，年岁和妙彤相仿，正是手脚伶俐的时候。
眼下正在钟儿院里受教，采星她们正在教导。
至于钟儿所言的营生之类，自己心中也有数，如果薛家有意，接下来彼此合作自然可以。
“少爷，贡院大街到了，前面的人太多了，怕是难以马车行走。”
未几。
马车外传来多福的声音。
“嗯？”
“啧啧，近九千人汇聚于此，自然拥挤。”
“那就停在这里吧。”
到了？
这么快！
稍微不注意，就到了。
秦钟从软榻上坐起来，看向帷裳之外，还真是……已经到了，入眼处……灯笼之光若太虚星辰不住闪烁。
极目而视街道里间，则是密密麻麻的人影攒动，耳边都可以听到远处的谈话说笑之声。
“九千人！”
“还真是多！”
“前面的路还真不好走了。”
秦可卿也是明眸之光扫向车外，乡试的事情钟儿和自己说过，近九千人的。
而二月份的时候童试，那里才数百人，马车都可直接行至县府门前的。
现在不行了。
须臾。
秦钟目视姐姐马车的离去，身后则是跟着多福、秦瓦、大牛、二牛等人。
……
……
顺天贡院，国朝抡才大典最要之地，因为读书人最后一战的会试就在这里。
这里必然是最要之地，没有之一。
因直隶之地特殊，顺天贡院也成为乡试之地，百年来，迭经修葺，其规制礼仪较之六部诸司衙门行署还要宏伟。
宛若一座小城池了。
站在贡院门前，最深处难以一观，勉强可以借助此刻的星光、灯光看到贡院的高墙。
足够丈六之高，堞雉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酸枣树，荆棘之物，防止外人靠近。
沿着贡院正道而入，便是三座牌坊。
左边牌坊石匾书录——虞门。
右边牌坊石匾书录——周俊。
中间最大的一座牌坊，龙凤石雕雕刻围边，石匾之上斗大的水金沥粉字——天下文明！
必须是天下文明。
近九千人生员都在外面等待着，里面则是已经看到一两百位负责此事乡试的官员、吏员了。
他们正在里面做准备工作。
秦钟正与白石书院此次参考的许多学员一处说笑。
这一次，白石书院一共有四十人前来参考，按照往年惯例，四十人中……少则五六人人名列桂榜。
多则七八个乃至于十多个都有可能
书院最好的一次成绩……参加六十人，名列桂榜十四人，一时间，白石书院名震京华。
九千人中，名额一百出头，九十人中取中一个，书院这个考中比率相当……可人。
“顺天贡院！”
“将来会试也要在这里的。”
“不知道待会会分到什么地方，希望不是腌臜之地，不然就真的倒霉了。”
“嘿嘿，倒是鲸卿昨儿派人送来的口罩之物甚好，我还亲自试了试，戴在脸上，前往如厕之地，一些腌臜气息都闻不到的。”
“甚好！”
“甚好！”
谭林是一个喜欢说话的，垫脚探看着贡院深处，龙门还没有开，多有期盼。
贡院里，一万多个号舍，有些号舍位置好，风景好，挑中了，就是好运气。
有些号舍，就在如厕之地不远，大热天的，真真一个酸爽，基本上很难取中。
实在是容易被腌臜之事分心。
然这一次……就算被选中也不怕，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小东西，放在嘴边。
口罩！
鲸卿送来的助力之物。
用不到最好，用到了，省心省事许多。
“口罩这个东西真不错。”
“我觉如果有经义文章比较好的，这一次若是他们被分到腌臜之地，我等被取中的机会也大了许多。”
隆星文也是笑言。
“原本我想着将口罩拿来贡院这里售卖，后来想着……好东西还是自家先用用。”
“万一真有好处呢？”
“哈哈哈。”
“希望有些助力。”
秦钟也是莞尔。
如果将口罩拿来这里售卖，卖出去一万个以上不难，却……想了想，还是算了。
先供书院之人使用再说，先沾沾好处。
而且就算卖一万个口罩，也不挣钱。
“哈哈！”
“……”
闻此，白石书院与列之人皆欢喜，鲸卿所言正是此理，说不得就占一个小便宜。
九千人中，占一个小便宜容易？
“开龙门啰！”
随着贡院门前汇聚的生员越来越多，随着时间愈发逼近卯时，终于……天下文明牌坊处传来一道响亮的敲锣之音。
进而，一道提醒的声音洪亮传出。
刹那，整个贡院门前更为喧嚣，终于开龙门了，终于可以进去了，终于开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