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探。”
狄仁秋轻言说道。
听见这个词，薛宝来目次欲裂。
“当年我将不良人奉若贵主，赏我一口饭吃，我便兢兢业业探听情报。”
“谁想到落得无妄之灾，一行二十人，都被拉出来顶罪。”
“现在让我加入，再死一次吗！”
气血激荡，武夫怒吼振聋发聩。
狄仁秋面不改色，身后二人也颇为无奈。
“选你，不是因为你的本事，而是因为你当过弃探。”
“看看卷宗再决定要不要加入，当然，你现在走我也不拦着，只是少了报仇的机会。”
报仇！
薛宝来瞥了眼卷宗，上面豁然写着“豢养弃探案。”
带着疑惑打开，信息量巨大。
五年前，大乾出现一批人，假冒不良人。
他们专找露宿街头的落魄之人，以不良人的名义豢养弃探，为收集情报，官员顶罪之用。
落魄之人食不果腹，能赚点钱自然乐意，多活一日都是赚的，倒也没有怨言。
不良人起初管过，但假扮之人赶不尽，杀不绝，落魄者又随处可见，假冒者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扎根，对方行事严密，上下级关系明确，找了多年都未查到领头人的下落。
之前弃探帮官员顶罪，最多舍弃一两人，薛宝来这件案子，连斩百人，牵连甚广，朝野惊动，最后还是被压了回去。
但动静太大，背后之人被抓到了蛛丝马迹，如今都在卷宗之内。
说是卷宗，不如说是花名册，能于殿前上朝的百官，有二十人皆在其中，如果一并处理，整个大乾都得变天，哪怕不良帅也压不住。
可要从二十人中揪出背后之人，难。
“棘手的案子交给我一个外行来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是你们的意思，还是不良帅的意思？”
薛宝来翘着二郎腿戏谑道。
还以为不良人无所畏惧，看来和朝堂刍狗没什么区别，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不过在知道弃探真相以后，薛宝来心中怨念消散不少，虽有残余，但不至于想愤怒杀人。
“谁的意思你不用管，接了案子，成与不成你都能加入不良人。”
狄仁秋平静说道。
“期限呢？”
“没有期限。”
“我有个条件，要杀一名假冒的不良人。”
“好。”
几乎没有考虑，狄仁秋答应了薛宝来的条件，让他后悔没多提些要求。
薛宝来本不想答应，但前主人残留的怨念鬼使神差的让他接下了这桩事。
心愿未了，残念不消，就当占据了你的躯体，为你办件好事吧。
感慨一声，收起刀落，斩了送来的假冒不良人。
意识浮沉，清平录现，薛宝来忍住观看的冲动。
“没事小爷先走了，对了，我是外城巡捕，进不了内城。”
狄仁秋送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身份牌，白玉黑墨的刻着“不良”二字。
“持此令，可自由出入内外城中。”
薛宝来不搭话，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内城姑娘水润，有机会得来试试能不能掐出水。
他眼馋内城花楼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出了内城，到了静香坊，美人揉肩，好酒做饮，薛宝来闭眼假寐，看起了清平录的过往记载。
死者名叫马三。
假冒的组织叫祸根，联络员共有五级，弃探是第五级，最低端，马三是三级，属于中间人。
只有一级的联络员才能见到所谓的祸根者。
马三以前也是底层人，赶上了祸根的第一波红利。
祸根初入大乾，找到了马三，当做弃探培养。
马三运气不错，提供了不少有用情报，得到了重视，祸根组织让他发展百名弃探，每个月什么都不做，便能得到百两银子，升为丁级联络员。
多年壮大下，马三手下足有千人，每月白银千两，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也成了丙级联络员。
“传销？”
“难道祸根组织也有穿越者？”
这模式，薛宝来太熟了。
难怪祸根组织发展迅速，传销嘛，能不迅速吗。
祸根组织的联系方式也很简单。
每级联络员有自己的代号，上级知道下级代号，而下级不知道上级。
需要做任务或需要情报时，层层下达，最上面的人根本不用露面，就能传达到所有人。
薛宝来看的头皮发麻。
若大乾国泰民安，这种模式很快分崩离析，可现在风雨飘摇，大家能活下去就行，只要能吃饱饭，谁当皇帝都一样。
所以，哪怕祸根让人造反，只要给的钱够，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像马三，早就察觉到祸根是假冒的不良人，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是不爱国，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黄字九品，无赏。”
无赏，马三在清平录看来不是恶人。
虽听令于祸根组织，但从未杀人，而且时常救济贫苦之人，也算行了善事，在薛宝来看来，他比那些贪官污吏更有良心。
不过黄字九品，也没指望能有好东西，倒也不失望。
最主要的是情报到手了。
祸根组织的运作模式已经清楚，马三的代号也可以利用。
在马三的记忆中，上下级都是以代号为联络，谁都不可泄露，否则会暴毙而亡，哪怕不良人审讯严酷，也没问出来，要不是遇见带着外挂的薛宝来，还不知道多久才会泄露。
隐秘，警慎，庞大，是薛宝来对祸根组织的第一看法。
单靠自己，想对付祸根组织压根不可能，甚至刚刚着手调查，就会被发现，庞大的由弃探组成的情报网遍布京都外城，稍有异动就会被察觉。
所以他打算让不良人出手，但不是现在。
刚刚杀了冒牌货，马上就有了信息，有心人稍动脑筋就能看出端倪，金手指可不能被发现。
“先吊着胃口，然后把摊子丢给不良人。”
从一开始，薛宝来就清楚，不良人可没指望他这个小喽啰破案，偌大的案子被他给破了，不良人的面子往哪儿搁，况且他本身也有秘密，经不起细细推敲调查。
行走在京都内城，薛宝来打量着附近的花楼，想着等到了淬皮境，去哪里逍遥快活。
在大乾，和薛宝来同龄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还是个生瓜蛋子，丢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