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鸣:「要不是北境那边还等着他去守,你以为他能活着出京?所以你知道了吧,父皇这次拒不赐婚,就是气他当初不给你面子。他呢,也是怕自己当初拒不娶你的事情被你知道,所以才不肯告诉你。」
李余默默喝了口酒,心情复杂——
去年快入秋的时候,她搞了个大动作想把自己弄死,还向闻鹫表明死志,让闻鹫别管自己,伤透了闻鹫的心,不然他也不会提前回北境。
可李余没想到,皇帝曾在闻鹫离京前提出给他们俩赐婚。
按照当时的情况,闻鹫完全可以点头同意,反正她一心求死,所谓的赐婚圣旨也不过是一纸空话,可闻鹫还是拒了,哪怕会因此在皇帝心里落下一根刺,哪怕日后北境一旦安稳他就有可能被皇帝记仇处置,他还是拒了。
尚鸣见李余不言不语,自顾自说道:「他也是活该,真当皇家的公主是他想要便要,想不要便不要的?」
李余闷了口酒,哐地一声放下酒杯:「你懂个屁。」
尚鸣:「……?」
李余起身叫船夫靠岸,回头问:「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先走了。」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尚鸣还真有别的事要找李余,甚至前面铺垫这么多,也是为了这件事:「安庆啊,看在姐姐什么事都告诉你的份上,给姐姐一个面子,让兵部消停点。讨个银子而已,能给我们户部早就给了,又怎会一直拖着,叫你们兵部那边的武将别老借题发挥,私下里找我们户部官员的麻烦,大家都不容易,何必呢。」
李余:「是我吩咐的。」
尚鸣一愣:「什么?」
李余一脸无辜,直接套用了尚鸣的话:「讨个银子而已,要能不用银子就办好差事,我们早就不往户部跑了,又怎会缠着户部的人不放,让你们户部赶紧给钱,别老拖着,大家都不容易,何必呢。」
尚鸣愕然:「你……」
李余打断她:「谢四姐告诉我这么多事情,可是四姐,为了托我办事不惜挑拨我和闻鹫之间的关系,这就有点过分了,下不为例。」
尚鸣心虚,却还是嘴硬:「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成挑拨了。」
李余:「那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又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尚鸣语塞。
李余继续道:「我知道没有人能一成不变,如今你身在官场,就像纸入染缸,多多少少会沾染上一些习气,我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但我听过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尚鸣不喜欢听人说教,若李余要和她讲大道理,她必然是不听的,可李余要和她讲故事,她还真有兴趣听一听:「你说。」
李余简单讲了一下「胡萝蔔鸡蛋和咖啡豆」的故事,只是把咖啡豆换成了石蜜,讲完后问尚鸣:「四姐觉得自己是入了沸水就由硬变软的萝蔔,还是经过烹煮后从脆弱变坚硬的鸡蛋?又或者四姐足够厉害,能做身陨而志存,将整锅沸水都染上甘甜的石蜜?」
尚鸣愣愣地,一时无法回答李余这个问题。
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什么,但要说想做什么,那当然是石蜜。
历经磨难后,虽身陨而志存,古来圣人,多是如此。
可她……能行吗?
李余也没想让尚鸣告诉自己答案,因为话说出来都是空的,听了也没用。
画舫靠岸,李余丢下尚鸣,也不回公主府,直接入了宫。
皇帝近来清闲得不行,李余入宫时他正在清凉殿同大臣下棋。
海公公通报后,皇帝便让陪他下棋的大臣退下,单独召见了殿外等候的李余。
李余也干脆,见到皇帝第一句便是:「父皇,你给儿臣赐个婚呗。」
入朝为官后,李余便有了自称「臣」的资格,她觉得这个自称挺带感的,就用上了。
皇帝装傻:「赐婚?谁家儿郎这么倒霉,竟被你看上了。」
「少来。」李余在皇帝面前坐下,随手拈了颗棋子,也没细看棋盘,就将子落到了棋盘上:「快给我和闻鹫赐婚。」
皇帝瞪眼,跟着下了一子:「哪有你这样的公主,你可知他曾经拒过一次,说什么都不肯娶你?」
李余:「哎呀,我们小年轻的事儿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呀。再说了,他之所以拒婚,是因为当时我刚辜负了他,是我先对不起他的。」
皇帝意外,却还是道:「那也不行,如此狂悖就该多敲打敲打,让他长长记性。」
李余这会儿才把棋盘看清,知道自己又下错了棋,也不在意,继续乱下:「搞不懂你,他当初拒婚,你却还是允了我去北境,不就是打着无论如何都要把我嫁给他的主意吗,我都不介意你利用我了,也不知道你在反对什么,比我还矫情。」
皇帝卸下朝堂重担后,脾气也跟着变好不少,除开前阵子三皇子的事情,这段时日就没动过怒,唯独李余这么一番胡咧咧,把所有事情都扒开晒在太阳底下,气得皇帝又是一通咆哮,最后写了圣旨盖了章,直接就把李余给轰出宫去。
彼时雨已经停了,天气放晴,李余抱着圣旨回家,想起闻鹫今日有事出城,大概得到傍晚才能回来,便先把圣旨放下,去做自己的事情。
待到夕阳西下,街上响起宵禁的鼓声,李余摸出哨子走到墙下,想想又把哨子收回去,准备等闻鹫晚上过来,给他一个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