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上面刻着沈作明三字,这应该是爹爹的私章。

他为何要给自己一枚爹爹的私章,是可以调兵还是能调人?

不过沈绛之前猜测的确实没错,破船尚且有三千颗烂钉。沈家表面上是败了,却不至于真的一泻千里。

爹爹手里总归是留下些东西的。

况且他在西北大营那么多年,手握兵权,即便如今皇帝撤了他的军职,将他打入牢中,西北大营的诸将士就不会觉得心寒吗?

毕竟真正带着他们血战沙场的,不是端坐在皇宫内院的皇帝。

而是他们的大将军沈作明。

只可惜周叔还什么都没说,就平白丢了性命。

沈绛忍不住握住手心里的私章,牙根都微微泛着冷。她这两日已经开始让卓定他们,去打探定国公府的事情。

大姐姐如今在国公府里,究竟如何,她总是要知道个清楚。

朱颜阁。

沈绛正在查看最新款的口脂进度,姚羡做事还是靠谱,她不过是给个思路,他竟全部办妥了。

街面上跟雕刻有关的手艺人,他不计成本全都请了。

一开始确实是费了些口脂,可是架不住熟能生巧,这不,第一批雕花口脂就做出来了。

就等着花朝节一块上货。

自然,底下的侍女也给来访的客人都透了口风。

这些个贵女喜欢什么,不就是独一无二。旁人没有的,我有,这份体面有了,即便再多的银子花了,依旧还是觉得值得。

沈绛正在上头看货,姚羡自夸道:“你看这花神像,画的可好。”

她点头,一边盯着看一边轻笑:“确实好看,只是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为了方便雕花,这次的口脂盒子做的比之前的大,不过口脂的份量不增,只是比之前略薄了几分。

“你再瞧瞧,像谁。”姚羡得意道。

沈绛又盯着看了会,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直到姚羡说:“我可是照着你的模样,叫人刻的。”

沈绛一怔,她撇向姚羡,就见他无奈道:“那些个神女像,我左瞧右瞧,远不及三姑娘的花容月貌。”

如今沈绛时常会着女装,毕竟她也算是店里的活招牌。

偶尔从在店内那么一站着,便有人会偷偷问侍女,这位姑娘唇上用的口脂是哪种颜色。

要不是她生性低调,只怕早已经带动了满城女子的审美了。

虽然姚羡对沈绛并无越矩的心思,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美的三姑娘站在他面前,他也是会看的失神。

“就当是三姑娘你为咱们朱颜阁,再当一回活招牌。”姚羡对她拱手作揖。

正好,侍女上来:“沈掌柜,方姑娘和姜姑娘来了。”

“快请她们到内堂来坐,”沈绛说道。

很快,方宝宁和姜妙都被请了进来,两人虽见多识广,可是一进了内堂,瞧见她还先开口道:“沈姑娘,你家口脂的颜色,实在是太好看了。”

说话的是方宝宁,她本就是个活泼性子。

姜妙跟在一旁,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嘴角轻扬,整个人似比之前从容大方了许多。

“你们可有特别喜欢的颜色?”沈绛问道。

方宝宁道:“全都喜欢,恨不得都带回家去。”

沈绛笑了笑:“待会我让人给你们包两套带回去,一人一套。”

“那怎么能行,我只是说笑的。我自个有银子,怎么能让你破费。”方宝宁一下急了,她说都喜欢,是出自真心的。

朱颜阁的口脂不仅颜色丰富,而且敷上唇瓣之后,有种润泽舒服的感觉。

姜妙也点头说:“方妹妹说的是,若是沈姑娘这般做,只怕日后朱颜阁的大门,咱们两个都无脸踏进来了。”

这两个姑娘都是骄矜的性子,知道无功不受禄。

沈绛说要送她们东西,虽然心底开心,可是却坚持原则,坚决不要。

沈绛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说:“你们先别着急,之前在映雪堂时,若不是你们两个帮忙,朱颜阁的名声也打不开。我谢你们是应该的。”

姜妙却摇头,她说:“沈姑娘此言差矣,朱颜阁之所以能风靡京城,是因为朱颜阁不仅口脂好,而且还有你们的奇思妙想。给每种口脂附上一个节气的名字,不仅好记而且好听。”

方宝宁赞同道:“就是,我最喜欢的就是小雨的颜色,粉粉嫩嫩,像极了落雨时的春日。”

果然,姑娘之间一说到这些胭脂水粉,便有说不尽的话。

于是沈绛着人端了茶水上来,三人在朱颜阁的二楼,一边品茶一边聊天。

沈绛来了京城之后,还难得有这样的闲暇。

二楼的视线不错,从楼上看下去,便能瞧见街面上的车水马龙。

直到方宝宁突然低呼一声:“咦,她怎么也来了?”

“谁?是方妹妹认识的人吗?”姜妙也难得来了兴致,凑过去看。

方宝宁指了指下头,说道:“沈芙绫呀,我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出现。说起来,她也有好些日子没去映雪堂了。”

沈芙绫。

沈绛在心头默念着这个名字,竟是有种隔世的恍惚感。

姜妙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柔柔道:“自打长平侯府被抄家夺爵之后,她便低调了许多。我听说她跟她姨娘,一块回了她外祖韩家。”

“说来她倒是走运,自家虽败了,可总还有个外家能依靠。”

沈绛微抿了口茶水,这才开口问道:“你们说的是?”

“沈芙绫,她本是长平侯府庶出的姑娘。长平侯府,沈姑娘你应该知道吧,说起来你还与她一个姓氏呢。”方宝宁小嘴倒是没停。

方宝宁说到这里,轻皱鼻尖,低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长平侯爷是个大英雄。”

姜妙突然低声道:“方妹妹,小心隔墙有耳。”

“我知道,我知道,不能乱说话嘛。也就是跟你们在一处时,我才敢这么说的。”方宝宁微吐了下舌尖,俏皮道。

姜妙叮嘱她:“祸从口出,特别是这种朝政大事,不是咱们闺阁女子可以擅议的。”

相较于方宝宁,姜妙的性子就谨慎许多。

沈绛倒也没气恼她这么谨慎的态度,反而跟着点头说:“姜姑娘所言极是,方姑娘日后可要记得谨言二字。”

方宝宁立即捂着嘴,嗡声嗡气说:“我以后一定不乱说。”

待她放下嘴唇,才小声说道:“我现在可以说别的了吧。”

见沈绛和姜妙都点头,她才开口说道:“之前说京城第一美人时,不是还有人说若不是沈芙绫只是庶出出身,这第一美人的名头必是她的。若我来说,真正的第一美人既不是她也不是霍竹韵。”

“那是谁?”姜妙好奇道。

“以前是长平侯府的嫡长女沈殊音沈姐姐,”方宝宁的眼睛这么一转,又落在沈绛,“现在嘛,自然是眼前的这位沈姐姐啦。”

沈绛没想到她竟将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

“别胡说。”她摇头。

方宝宁立即说:“才不是呢,你本来就生的好看。怎么沈氏竟出美人呢,殊音姐姐是一个,阿绛你也是。”

沈绛听她叫着殊音姐姐,心头一动,笑道:“你与定国公世子夫人很熟识吗?”

“当然,我大姐姐未出阁时,与殊音姐姐乃是手帕之交。所以我以前还时常跟着她们一起玩,后来殊音姐姐嫁人了。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才又落在了旁人头上。”

说着,方宝宁有些生气道:“说起来女子嫁人之后,仿佛就不精贵了。明明殊音姐姐嫁人之后,依旧美若天仙,偏偏大家又选了别人当第一美人。霍竹韵不过就是仗着她还是闺阁女子,未曾嫁人罢了。”

或许世人都是这般浅薄,未出阁的姑娘,是在家娇滴滴的千金。

什么响亮的名头,总是能堆在身上。

可一旦嫁人,仿佛顷刻间就不精贵了。

沈绛倒没在意什么第一美人的名头,她想着的是方宝宁之前说的,她姐姐与大姐姐乃是手帕交。

那是不是她可以借助方宝宁,进入定国公府。

毕竟大姐姐若是出不了府门的话,定国公府总不能拒绝旁人去见她吧。

想到这里,沈绛看着方宝宁的眼神更加温和了。

这姑娘仿佛是老天爷,专门送到她身边来的。

所以她们二人要告辞离开时,沈绛特地让人包了两盒口脂,给她们带上。

方宝宁和姜妙自然是拒绝不受的,不过沈绛说道:“这是我们朱颜阁特地为花朝节推出的典藏款口脂。你们两位就当是提前替我试用试用,若是觉得好,可别忘了帮我在其他姑娘面前,多美言几句。”

她已这般说,方宝宁和姜妙都不好再拒绝。

于是两人收下口脂,沈绛送她们出去。

只是在出去时,瞧见不远处正在试看口脂的沈芙绫,方宝宁不觉有些奇怪道:“先前沈芙绫一直替京中另外一间胭脂铺子百香居当说客,时常说百香居的胭脂水粉如何如何好。咱们都以为她就是百香居的幕后掌柜,怎么今个又有空来朱颜阁。”

沈绛抬眸望过去,就见沈芙绫正不紧不慢的闲逛。

似乎没什么目的,只是随意看看。

“沈姑娘,你要小心些呐。”此时,姜妙终于开口说道。

沈绛安静望着她,姜妙忍了忍,还是抿唇凑过来,低声说:“这些也只是我听闻的,本不该胡乱传,但是我怕沈姑娘不小心着了旁人的道。”

“其实京城之前也有几家价格高昂的胭脂铺子,只是后来渐渐就出了事,只剩下百香居这一家。”

京城之中胭脂铺子众多,只不过价格昂贵的也不过是几家。

毕竟这些贵女也极看中这些胭脂铺子的口碑,喜欢光顾老店,所以百香居的竞争对手渐渐出事,难道真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姜妙是个聪明姑娘,说话点到而止。

反正以沈绛的聪慧机敏,已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很快,沈绛把她们两人送上了马车,这才反身回了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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