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过……”,余天和倒也坦诚,“当时我儿刚死,我对孟家失望至极,进而对林家和秦家也失去了信任……我本对天眼孟家寄予厚望,但到了生死之事上,孟龙却没能救下我儿!林家和秦家与孟家齐名,所以我很自然的就觉得,你们两家充其量也就是孟家那水平……甚至所谓北方五大世家,估计也就是这水平了……”
“所以我去了南方,找了许家……”
“但……”
他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许家门槛比我想象的要高的多,许家家主许辰风请我喝了杯茶,连我带去的礼物都没收,就把我恭送出门了……”
“哎……”,二叔感叹,“别说许家不肯了,我估计南方七大世家,换谁家也不会帮你们余家……”
“为什么?!”,余天和皱眉,“这是为什么?!我们余家差在哪儿了?!”
“您这是明知顾问”,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陈富川,“余家暗中修炼泰山门巫术,属于泰山门余孽,这一点,您能瞒过谁?”
“天眼孟家,能发人之秘,洞悉人心……”,二叔接过来,“要说别人看不透您家的底细,我信,但要说孟龙师叔看不出来,我不信!——您当他那天眼白修炼了么?他连我小时候偷看过数学老师洗澡的事都能看出来,能看不出您家有人修炼邪术?”
偷看数学老师洗澡?
我诧异的看向二叔,“二叔,您还有这事迹……”
“小孩子不懂事,好奇男女有别,有什么稀奇的?”,二叔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问余天和,“您儿子余明遭遇车祸死亡,恐怕是跟他修炼邪术有关吧?泰山门巫术虽然不会造成反噬,但叶家和雷霄派对泰山巫门余孽恨之入骨,若查到人间还有泰山门弟子,必然寻而杀之……所以您儿子,真的是因为车祸而死的么?”
余天和阴沉着脸,脸上的肌肉抽了几抽。
显然,二叔说中了。
余明的死,绝不是因为车祸,这里面,另有隐情。
陈富川见爷爷不吭声,一指我二叔,“你……”
女郎再次拦住了他。
陈富川看了她一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强咽了下去,不吭声了。
“让我说中了吧?”,二叔一笑,坐起来,盯着余天和,“孟家坚守规矩,始终未曾对外透漏您家的底细,以孟龙师叔的修为,你家这点秘密,瞒不过他老人家。我敢断定,您儿子的死,根本不是因为车祸,我猜测,应该是因为他使用邪术,被叶家或者雷霄派弟子发现了,然后被杀掉了。至于车祸,不过是个假象……余爷,我说的对么?”
余天和沉默了一会,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不愧是秦家二爷,我就知道瞒不住……”
“没错,我儿子不是车祸死的,他是被雷霄派弟子用雷劈死的,连人带车一起劈的,人死了,车也烧成了废铁……”
他噙着泪苦笑,“孟龙没有出卖我,他也确实帮了我,使得雷霄派认为我儿子余明是泰山门余孽,但我余家不是,帮助我余家逃过了一劫……”
他看看我们爷俩,“若不是他,我们祖孙俩活不到现在,我们会和余明一样被雷霄派用雷劈死,我们余家,早就灭门了……”
“那您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孟师爷?”,我冷冷的问,“说什么闹僵了,说什么人家不行,您这么大年纪了,这么说自己的恩人,不觉得脸红么?”
对于我的质问,余天和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惭愧或尴尬,他只是笑了笑,就给出了答案。
“我说了,我瞒不住……”
“可我也总得瞒啊……”
“如果一开始就说实话,我还怎么瞒?”
似乎很有道理,我竟然挑不出毛病来。
二叔示意我不要介意,接着问他,“您并没有修炼泰山门巫术,雷霄派为什么要杀您?”
“我是没有修炼,不是我不想修炼,是因为我资质不够,我爸不肯传我……”,余天和苦笑,“你们只看到富川诅咒了江家,却不知道我家也被诅咒了——我们这个家族,每一代都要出一个人,修炼泰山门巫术,若不修炼,东岳圣女就会灭我家满门!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东岳圣女?”,我看向二叔。
“什么东岳圣女?”,二叔问。
“你们才救了老江全家,我想关于他家那颗寒月宝珠的来历,他应该没有瞒着你们吧?”,余天和问。
二叔点头。
“那寒月宝珠是庚子年,他家老祖从圆明园带出来的”,余天和说道,“那是龙虎山五十四代张天师张继宗进贡给雍正爷的宝物,那年雍正爷下旨修葺圆明园勤政殿,命张天师将那宝珠镇在了龙椅之下,以求大清金瓯永固,国泰民安。庚子年,八国联军打进了京城,江家的老祖江满和我家老祖一样,都是清廷一等侍卫,当时他奉命守卫圆明园。他见洋兵势大,圆明园守不住了,于是就偷了一些财宝逃出了圆明园,连同这寒月宝珠,也一起带出来了……”
“江老爷子说,这宝珠是一个女鬼指给他家老祖的”,二叔说道,“那女鬼把江家老祖推进了勤
政殿,并指出了藏宝珠的位置……”
“那女鬼名叫崔红鸾,当年为了盗取寒月宝珠而化身宫女,混入圆明园,后被雍正养在圆明园的武当山高道发现,以雷法将其击杀于勤政殿外……”,余天和苦笑,“故事讲到这里,就是两个故事了——寒月宝珠和江家的故事以及东岳圣女和我们余家的故事……”
他看看我们爷俩,“秦少爷,二爷,你们想不想听听我家的这个故事?”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搞清楚真相”,我说,“您肯说,我们愿意听。”
二叔示意他,“您说。”
“江满得到寒月宝珠之后,没敢留在京城,他去了东北投奔了我老祖,在山里住了下来”,余天和说道,“我家老祖名叫余尔善,当时担任乌拉副总管,带领乌拉部猎户在松花江捕鱼,狩猎,为皇帝进贡貂皮,鲟鳇鱼,同时还肩负着打造战船,训练吉林水师的重任。那时的乌拉总管和善喜欢抽大烟,营里的事一概都交给了我老祖,所以老祖实际上是真正的乌拉总管,安排江满住下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从余尔善收留江满开始,一直讲到了老哥俩画符不成,决定请萨满,然后喝多了的那一晚。内容和江海云讲述的大同小异,只是细节略有不同。两人的话互相印证,我们可以相信,他没有骗我们。
故事从那一晚发生了变化。
他讲到江满看到女鬼画符,但身体不受控制,还是举着寒月宝珠出去了。他老祖余尔善因为被尿憋醒了,紧跟着出了屋子,结果一抬头,迎面就看到了那个女鬼。
余尔善猝不及防,一泡尿直接尿在了裤裆里,两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但他同时也看清楚了,那女鬼手里牵着一根黑线,黑线的另一头,缠在了门口的江满的脖子上,随着外面的大仙们儿虔诚的参拜,江满手中的寒月宝珠发出了幽幽寒光,那寒光笼罩住了江满的身体,沿着脖子上的黑线,源源不断的补充到女鬼的身上……
余尔善想喊,喊不出来,想逃,又动弹不得。
女鬼见他不住的张嘴想喊,伸出手,发出一道黑线,把他的脖子也缠住了。
余尔善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