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夜。
她样, 但似乎只有这样,心才会平静下来。
了,就开始感到焦虑, 对未知的焦虑, 甚至是会去想, 她已经给陆浔之带去了这么多的麻烦, 如果病怎么办。
她忽然想逃避, 后悔、怯懦、愧疚、痛苦、来。
不想去美国了......
起床的闹铃在天露鱼肚白的时候响起, 纪荷没摁掉响了又响的闹钟歌曲,静静凝视着天边的亮光。
看得越久,她的眼睛和心灵竟也亮堂了起来。
在学校教学生要勇于面对困难, 自己不也得以身作则么,怎么遇上这点小事就想当缩头乌龟了?
行李昨晚已经收拾好了, 各种证件在随女士的再三叮嘱下检查了三遍,所有东西只用了一个能登机的箱子装,一月份的洛杉矶是最冷的时候, 她打算过去再买一些衣服。
由于大家都要工作, 纪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打电话付费请涂姨每天来一次丰台看小猫, 也是现在才知道,和陆浔之离婚的这三个月, 涂姨还是会去打扫小洋楼的卫生,涂姨说院子里的胡萝卜早就长大了,还是陆浔之亲自过去拔走的。
胡萝卜么......她都已经快忘记了。
打车来到机场, 下车准备去后备箱拿登机箱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来,在她耳边轻道一声“早”, 然后绕到车后去,等她反应过来时,登机箱已经拎在了陆浔之手里。
他人高腿长的,衬得本就小的二十寸的登机箱更小了。
半个月多没见,陆浔之再次给了她一种很亮眼的新鲜感。
“你不是说会晚到一点的吗?”
陆浔之把箱子放在地上,微扬起唇:“不想让你等我。”
他喜欢等待她的感觉,更喜欢在无限期待中,她不期然的出现。
纪荷直视了他一瞬,而后移开视线。
两个人隔着半个肩膀的距离往机场大厅走,寒假,外出旅游和来北京游玩的旅客非常多,大清早的机场都是闹哄哄的。
陆浔之让纪荷走里面,避免行色匆匆的人冲撞到她。
也许是身旁人的气息令人心安,在休息室坐下没多久,纪荷困意袭来,脑袋歪向一边,慢慢地合上了眼皮。
陆浔之用平板在点着早餐,扭头想问纪荷吃什么时,发现她居然睡着了。他无声笑了下,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脑袋挪过来按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让机场工作人员去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看着纪荷白皙恬静的脸,陆浔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纪荷被食物的香味勾醒,打开眼皮的那瞬间,就和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眸对视上。
她停顿了几秒,然后蹭地一下坐直身体。
陆浔之眼中含着戏谑,把面前的早餐打开,慢条斯理地说:“是你靠着我肩膀睡的啊,可别赖我,这是你出门的习惯。”
纪荷脸颊发烫,垂眸收起毯子折叠好,“你可以推醒我。”
转而又低声说:“干嘛一直看着我?”
难怪她在睡梦里都觉得有双眼睛在跟着她,原来始作俑者就在旁边。
“大概是因为你好看。”说这话时的陆浔之眉眼认真,语气温和,丝毫听不出一丝轻佻的意味。
纪荷往嘴里喂了口粥,这下不止胃是暖的,连跳跃的心脏都在发烫。
飞机在十二小时后降落在洛杉矶机场,这边是早上九点多,天气明媚,太阳洒在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冷意,很舒服的气候。
纪荷松了一口气,来前她还担心自己适应不了加州的天气。
来接机的乔是陆浔之在这边的朋友,开着辆大皮卡,也是大学同学也是工作室的合伙人之一,身材清瘦,五官立体,眉眼深邃,是在某短视频app上偶尔会刷到的美式帅哥。
乔的笑容非常友好,他主动伸出手与纪荷合握,并用着不太流畅的中文和她说:“纪,洛杉矶欢迎你的到来。”
本来工作室的所有合伙人都打算一起来接机的,他们迫不及待想见见陆浔之结婚照上的女主角,但陆浔之拒绝了,并且说他们会吓到纪荷,所以只派了工作室形象第二好的乔来接了。
皮卡开出机场,往市中心的方向一路开去。
纪荷手肘着车窗,偏头看外面的风景,耳边是陆浔之和乔交流工作的声音,偶尔还听乔说起大学时的趣事,她认真听着,偶尔会笑一笑。
乔中途接了个电话后就离开,说是投资商忽然到访,他必须得回去一趟。
陆浔之开着车,把平板给纪荷挑选午餐。
“你想吃什么?”纪荷滑动着屏幕,边问他。
陆浔之说:“去年七月你不是说想吃韩餐么,这附近有一家,听说味道还不错。”
纪荷头还低着,但微侧脸着看他,“你记性这么好,我去年讲得话都记这么清楚。”
“毕竟是你说的话,”陆浔之右手打转方向盘,偏头痞痞一笑,“哥们不得用脑子给记住了。”
纪荷被他突如其来的不正经给逗笑,并且想拿平板拍他,“谁和你是哥们了,咱俩是前妻前夫的关系,就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她在开玩笑,陆浔之却低声重复了最后一句话。
要真变成这种关系,那他可能会觉得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那低低的声音如同密密匝匝的雨点滴落在纪荷心上,她胸口一滞,忙岔开话题,“那就去吃韩餐吧。”
陆浔之朝她笑:“还好你心软。”
纪荷抓紧了平板,回他:“我们都罪不至此。”
...
这家韩餐馆生意很好,排了十分钟的队才有位置。
纪荷点了酱油烤五花肉,辣酱豆腐汤和辣螃蟹,陆浔之只要了份炸酱面。
她咬了口螃蟹,肉是生的,很滑溜,搭着辣酱的话口感非常好。
这时,对面响起“咔嚓”地一声。
她知道陆浔之在拍照,吞下嘴里的肉,抬眸嗔怒道:“我嘴上沾着酱你也拍。”
陆浔之低眸笑,手在相机上一顿操作,然后给她,“为了让你觉得公平,你也可以给我拍张。”
纪荷指使他用筷子挑起面还得张大嘴巴去接,然后才去拿相机,她正笑着准备举起相机,就听相机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我们,能不能永远都不离婚。
纪荷:“......”
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
好心机一男人。
她有些心虚地说:“这不能算是承诺。”
陆浔之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也不说话,等纪荷浑身都不自在了,他才从容不迫拿了张面巾纸替她擦嘴角的辣酱。
纪荷看他收回手,意识到一个问题,很认真地说:“你不觉得咱俩很没边界感吗?”
“咱俩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形影不离,晚上还得睡一屋。”
纪荷头脑发蒙,嘴巴清醒:“开什么玩笑,谁要和你睡一屋了?”
“一屋两卧室。”陆浔之笑了下,起身去结账。
离开韩餐馆后,陆浔之把车开去了市中心,他要到那边去拿份文件。
纪荷瞅着外面墙上随处可见的涂鸦,还有街道两旁一个接着一个的帐篷,“我们是住市中心的酒店吗?”
“住海边,这边治安不太好,白天晚上都很多流浪汉。”陆浔之把车停在一栋大厦的路边,解开安全带,“你在车上等我三分钟。”
纪荷点头。
三分钟不到,陆浔之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中型果篮。
这上面就是工作室,果篮也是工作室的人特地准备的。
陆浔之启动车子前让纪荷开窗抬头往上面看。
纪荷照做,然后她就看见五楼的一个窗户被人给挤满了,他们都在朝她招手。
她懵懵地晃动了下手臂。
“他们都想见你,果篮也是问我你的喜好提前买好的。”
“替我谢谢他们,都是你的大学同学?”纪荷关上车窗,笑问。
陆浔之说:“有两个不是,半路合伙,资金入股。”
“那你当初是技术入股?”
“给你讲讲?”
纪荷很有兴趣,手托着下巴认真听着。
她觉得自己在更深入地了解曾经想象中陆浔之在美国的生活。
住得地方与海滩只隔着一条公路,富人区,正面朝大海,背靠着山野。
纪荷站在门口听着不远处的海浪声,心情瞬间非常的惬意,在北京睡不着那晚的焦虑在这一刻全都抛之脑后了。
两层楼,院后有泳池,一楼有健身房与电影室。
陆浔之在厨房把买来的蔬菜水果放冰箱里,收拾好后扭头看了眼站在阳台吹海风晒太阳的纪荷,心想当初买下这里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纪荷一个下午的时间都窝在阳台,日落的时候海滩上慢慢多人了,有打排球的,有唱歌的小乐队,喝着鸡尾酒,放声大笑,眉眼飞扬,他们身上都散发出一种自由感。
“迈克尔医生明天回来,我们吃过午饭再去见他。”陆浔之把纪荷钦点的辣椒炒肉放在她面前,“早上可以赖床。”
纪荷问:“每天都要去见医生一次吗?”
“不用,给你看样东西。”
陆浔之去沙发上拿平板回来,点开备忘录,里面有他花了一个晚上时间做得攻略。
纪荷边吃边看,“原来你都计划好了。”
见完医生不累的话就出发去旅行,周边城市和国家都可以去,吃什么住哪里都一一细致标了出来,皆是有几样选择,后面还用括号标注由纪荷做最终决定。
陆浔之看着她,“你是来散心的,当然要到处走走。”
纪荷眼睛有些发酸,“那要是我累呢?”
“那就陪着你在这里看日出等日落。”
...
晚饭过后,和陆浔之在电影室看一部科幻大片,纪荷看完就困了,她脑袋有点不舒服,以为是水土不服的问题,便没和陆浔之说。
但陆浔之有注意到她脸色微微发白,去游泳前探探她额头的体温,挺正常。
“喝点热水,开点窗透气,我在外面,觉得不舒服就叫我。”
纪荷点头。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纪荷感觉到浑身都湿黏黏的,头重脚轻,一阵冷一阵热,上身酸痛,她费劲地睁开眼,抹了把汗涔涔的脖颈。
一开嗓,声音特别的沙哑。
“陆浔之。”
太小声了,外面根本听不见。
她掀开被子爬下床,迷迷糊糊地走过去打开门。
门一开,陆浔之就在面前。
纪荷身上没了力,腿脚发软,条件反射往前面倒,被陆浔之给牢牢接住,脑袋趴在他的肩膀呢喃:“难受......”
陆浔之整颗心都揪起来了,他把怀里烫得和火炉似的纪荷给打横抱到隔壁卧室,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发烧了。”
接下来时间纪荷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她隐约听到了陆浔之在打电话,过没多久就有人进来了,她眼睛慢慢打开了一条小缝,看见了一男一女和满脸心疼的陆浔之。
又给他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