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陆浔之彻底愣住, 停中抽离出,动了动唇,却又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时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说出了那些话, 那日在电话里听到了钱昭对纪荷过分熟稔的声音, 他整个人都被嫉妒的烈火给包裹着, 理智荡然无存。

可偏偏, 。

“我不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他目光微紧, 直视纪荷的眼睛,“但那,当时我在气头上, 任着。”

“气头上?”纪荷笑得有那么些无悲亦无喜的意思,“你完全可以说其他, 怎么偏偏就要拿我们之间的感情来作为你撒气的对象。”

陆浔之沉默半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嗓音嘶哑得厉害:“对不起, 我不为自己说过的话而辩解, 我的所作所为不是身为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但如果为此要付出的代价是和你离婚, 我不会同意,纪荷, 除了离婚之外的任何惩罚我都甘愿接受。”

纪荷从他怀抱中挣脱开,整张脸疲倦得毫无生命力,她知道陆浔之不骗人, 对于他的解释她也会逼着自己去相信,可是在未来日子里又怎么能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这种话听一次就够让人痛千万次了。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纪荷认为自己在这段婚姻里一直都处于着劣势方, 她不为自己打抱不平,毕竟从十五岁起爱上陆浔之就注定是她这一生的劫。

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两个声音,一个是在说先爱上的人会输得很惨,自作自受,决定嫁给他的时候你不是就想到过这个后果了吗,另外一个是在说为什么为什么,都这么久了陆浔之你还不能多爱我一些,我想要对等的爱怎么就这么难。

极度清醒又极度不甘,两种情绪的交加令纪荷身心疲惫。

她看着陆浔之,抬起手轻轻触碰着他英挺的眉眼,“其实在某些方面我们很相似,两个都是属于发生矛盾时不愿意第一时间就说出来解决的人,我问得时候你不愿说,我不想听了你却要说,位置对调,一模一样。”

陆浔之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这个问题我也意识到了,可以及时纠正的不是吗,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保证不会再像这次为了所谓的不值得一提的自尊心而让我们之间的矛盾冷处理。”

“不......”纪荷含泪摇头,情绪濒临崩溃,“你不相信我,纪述的几句醉话你都愿意去相信,而我好几次和钱昭都是偶遇,你却要生气。这大半年里,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走上了正轨,可以做到恩爱两不疑时,你却说出了那种话,对,你完全可以解释那是气头上,我也可以相信你,但是不是......你内心深处一直都有着这种想法,所以才会脱口而出。对不起,我已经也没办法再坚定地选择相信你,这样下去你会累,我也会累,倒不如分开,回归各自的生活。”

“我不能接受与你分开。”陆浔之心里突然涌起莫大的难过,即使她此刻泪流满面,神情痛苦,他也咬牙逼着自己不妥协,低声恳切,“我们的问题很好解决,只要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纪荷垂下眼,静了几秒,说:“如果不肯协议离婚的话,你是想和我闹上法庭吗?”

“罪犯在认罪认罚的情况下都能有上诉的机会,你不能一下子就判我死刑。”陆浔之闭了闭微红的眼,掌心拢住纪荷的手贴在唇边,“我行为幼稚,我处理事情的方式不成熟,我说话不过脑子,还有刚结婚时不提前和你说分房睡的事,这桩桩件件都足以判我死刑,但我并不是无药可救,所以纪荷,拜托你,给我一次机会。”

陆浔之再没办法取得纪荷的信任他不在乎,他不会再做任何能波及到纪荷信任的事。

“如果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是在等你的认错的话,那么我不用费尽心机去找律师商量。”纪荷冷静地说,“陆浔之,我是认真的,如果不分开,这根刺就不可能连根拔起,我没办法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相安无事的继续和你过日子,只要见到你,那两句话就会立马浮现在我脑海里。”

“陆浔之,你就当我固执,自私,利己,一个人痛苦也好过两个人痛苦,离婚后你一定会遇到找比我好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陆浔之便忍不住上前抱紧她,后面那句话听得他内心陡然升起一簇火,甚至想大声呵止,又急又怒,但他不能,咬牙切齿却不敢提高音量,“我们还是夫妻,我没同意离婚,你没必要现在就给我想象后路,纪荷,你凭什么......”

纪荷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在她的肩窝上,她紧闭着双眼,逼迫自己无视,她害怕如今的心软会造成以后的痛苦。

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大白大橘回到了住了几年的地方,还能嗅到点它们曾经留下的气味,所以一点也不害怕,它们从沙发上跳下去,分工明确,大白去蹭陆浔之的腿,大橘的爪爪温柔地在纪荷毛绒拖鞋上磨。

过了很久。

陆浔之吞下所有情绪,把纪荷推到沙发上坐好,拿起掉在羊毛毡上的毯子盖住她的腿,声音微哑:“你没吃晚饭吧,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做。”

话落,他抬脚转身。

“浔之,不要这样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纪荷拉住他的手腕。

陆浔之面上情绪不显,唇微抿,幽淡的眼眸望着阳台的吊椅。

他和纪荷的初吻就是在那里发生。

她因羞涩而泛红的脸颊,微颤的睫毛,一切似乎都还在昨天。

时间飞速运转,他和纪荷明明还有很多事没有一起去做,怎么忽然就要走到这一步。

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先吃饭。”他说。

刚搬回来,冰箱里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连做菜基本的辅料也没。

陆浔之把客厅的灯打开,再去开电视机,调到纪荷最爱看的台,然后告诉她,家里没米没菜,他需要到超市去一趟。

她神情木木地看着电视屏幕里的欢声笑语,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陆浔之拿走桌上那串钥匙,关门前回眸看了看纪荷清薄的侧身,他咽下涌上喉咙的酸涩,迅速把门关上。

这个小区近菜市场不近超市,这个点的菜市场早没什么菜卖,只能是去两公里外的超市。

只是没想到,这样短的路程,都能发生意外。

交警和阿蒙一起来到现场时,陆浔之神情淡漠地倚在道路中间的隔离栏上抽烟,丝毫不去管额头上的血。

阿蒙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倒吸了口凉气,赶紧到车里去找医药箱,做了简单的止血。

车头紧紧贴着宾利车屁股的货拉拉车司机解释了事情经过,他承认自己疲劳驾驶,刚从温州拉货回来,但也不能全怨他,他指着一声不吭的陆浔之,有点委屈地说:“当时交通灯已经转为绿灯了,这位先生的车一动不动,我一个没注意就撞了上去。”

陆浔之淡淡地点了下头,“他说得没错。”

阿蒙没在现场停留很久,他驱车去了从广州请过来的厨师现在任职的酒楼,然后带着几份餐食到纪荷的住处。

门铃按了三、四次才从里面打开。

纪荷看着阿蒙,脸上终于有了波动,“怎么了?”

阿蒙把餐食交给她,“夫人,这是您的晚餐,还有钥匙也还回给您。”

纪荷一手拿着一样,视线往阿蒙身后看了看。

阿蒙顿时心领神会,按照陆浔之交代的话说:“公司项目出了点事,陆总赶回去开会了,他明天一早需要到上海出差,让您这几天都好好休息。”

其实公司没出事,明天也不需要开会,阿蒙觉得陆浔之就是怕纪荷担心,才编谎言。

至于为什么纪荷会回这里住,他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他的不多嘴。

纪荷把东西都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没去理会,抱着枕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坐着,完全放空了脑袋,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直到半夜被冻醒,她才裹着毯子回卧室。

进去后又出去把阿蒙拿来的东西放进了冰箱,不管怎么说,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在床上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着眼到天明。

纪荷洗漱完后直接把冰箱里的东西用微波炉热了遍,在厨房站着吃。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有些恶心,当然了,这完全不是食物的问题,是自己的身体问题。

她约了肖医生上午见面,晚上要和纪述一起吃饭。

肖医生那天在电话里就把纪荷如今的情况都了解了遍,早上上班后开始给她做量表评估与心理检测,结果出来的确是复发了,如果说纪荷第一次来这里时是症状最为严重的一次,那么这次算这么些年来第二严重。

她建议纪荷开始吃药,不要再逞强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撑过去。

“纪荷,说实话,你是我所有的病人里最特殊的,也是治疗起来最轻松的,有些患者甚至是很轻微的症状,也要我开药给他们,而你呢,十分抗拒药品,“肖雯温和地笑了下,“我也很佩服你,经历过那么多件糟心事,却能很乐观地去鼓励自己走出来,其实你能走出来并不全是因为你的朋友,纪荷,你很强,你一直在自救。”

认识了这么多年,肖雯早已把纪荷当成了朋友,夜里有时候无法入眠,她会想到纪荷的过往,她一直都很心疼这个女孩子。

其实纪荷自从上次赵啸找人跟踪吓唬后就没再来这里,肖雯以为她现在过得很好,可那天纪荷忽然来了电话,她说自己总会哭,有时候泪流了一脸才发现自己哭了,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纪荷听完肖雯的话,淡淡地笑了下。

肖雯再倒了杯温水给纪荷,“你觉得你会越来越敏感,偏执,脾气无常,还很害怕因为自己随时都会复发的病会成为拖累,所以十分坚定地选择与你的丈夫离婚。”

纪荷盯着水杯,唇微微动着,“这是其中一大部分原因,但走到离婚这条路,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有件事我一直都没和你说,其实这里的老板是你丈夫的发小瞿文译。”

纪荷短暂地惊讶了下,而后平静地问:“陆浔之是不是来找过你?”

肖雯点头,“陆浔之大概知道你不想告诉他,所以几次来都没问我你的情况,他很尊重你。”

“以后他想知道你就告诉他吧。”

纪荷接受了肖雯的建议,去拿了三个月的药。

从医院出来,开车去了后海,走走停停,竟找到了当年高考结束那天来这儿坐了半天的长椅。

很小一件事,她却感到开心,戴上卫衣帽子,然后歪在椅子上睡了一觉。

事后想想,她心可真大。

的确大,要不是陆浔之跟在后面,她攥在手中的手机就会被路过的流浪汉给拿了。

陆浔之并不是特意跟着纪荷,昨晚处理完追尾的事情后阿风送他回了海淀,可手放在门上的那刻他却没有勇气推开,和纪荷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如今没有了她,他看着那扇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最后是在凌晨过后回了陆宅,一个小时前开车准备去趟医院给额上的伤换药,在等红绿灯时看见纪荷从瞿文译那儿走出来,他立即到前面路口去掉头,一路跟着她的车,然后便来到了这里。

陆浔之下车时也拿了顶黑色鸭舌帽,压下头发盖住了伤口,在与纪荷隔着六张长椅距离的位置,静静守护着她。

日落西山,温度下降,纪荷醒来,她保持着睡觉的姿势没动,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然后凝视着面前静谧的湖泊。

秋风簌簌,柳叶飘荡。

天色渐渐昏暗,纪荷起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在一家小吃店里买了杯豆汁儿,面无表情的一口喝完,然后走到无人的小巷角落里吐个天昏地暗。

吐着吐着眼泪落了下来,可她想到有回和陆浔之一起到外面吃早餐又笑了出来,当时他能眉头都不皱地喝完一大碗豆汁儿,而她也身为本地人,却是喝一口都要死要活。

陆浔之倚在墙角,听着里面的声音呕吐声,捻着烟的手微微发颤。

一直到纪述出现,他才驱车离开去医院。

来到医院后,给陆浔之治疗的陈医生帮他换了药,边笑说:“这车的威力可真大,你当时得是有多走神。”

陆浔之瞥了眼换下的绷带,”陈医生,有没有能迅速愈合的方法?”

陈医生问:“你想多快?”

“明天。”他想和纪荷见面。

陈医生拍了下陆浔之的肩,“开什么玩笑。”

...

纪述差点被刚往下咽的牛肉给卡住,他迅速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一屁股坐到纪荷旁边去,“什么,你说什么?!你要离婚?”

纪荷托腮,故意板着张脸,“罪魁祸首可能是你。”

纪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嗯。”

“不是,我好懵,”纪述两条剑眉都拧成麻花了,“我咋了呀,我,我,我到底咋了?”

纪荷轻描淡写地说:“你喝醉酒的时候,和你姐夫说我高中时很喜欢的人是钱昭,还说到现在也觉得钱昭在我心里很重要。”

纪述愣了许久,他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可纪荷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心虚地吞了吞口水,“那,那姐夫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要离婚吧。”

“是我要和他离婚。”纪荷说。

“为什么啊?”纪述急了,要真的是因为他的醉话而导致的话,他这辈子都要愧疚死。

纪荷没说话。

纪述没问出个所以然,道了歉后心里还是憋得难受,主动去把单给买了,还拉着纪荷去商场给她买了衣服鞋子包包。

纪荷开车送纪述回单位的宿舍,往后视镜瞥了眼把后排堆满的纸袋,再看了眼心神不宁的纪述,笑道:“只能说是由你的话引发的,但也不能全怪你,是我和你姐夫的问题,别内疚了。”

纪述执着地认为就是他干得好事。

目送纪荷的车离开后,他给陆浔之打了个电话,然后驱车前往约好的地方。

纪述开了半小时的车到底目的地后,他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野岭,心蓦地一凉,陆浔之难道是气得想在这里嘎了他吗?

他畏畏缩缩地走下车,此时刮来一阵大风,纪述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是冷的,是瘆的。

“姐夫。”中气十足喊了声。

不远处有微弱的灯亮了下。

他跑过去,瞧见陆浔之,气势全无,弱弱道:“姐夫。”

陆浔之看了纪述一眼,微低着头点烟,“什么事?”

“我来道歉,那天我真的是喝多了才说出那些话,我想不到我一时的醉话会引发你和我姐的矛盾,”打火机的光芒映在纪述脸上,他满脸的愧疚与后悔,“对不起。”

白色烟雾从陆浔之薄唇边弥漫出,他拍了拍纪述的肩,“我和纪荷会变成这样,全都是我的原因,问题不在于你。”

纪述还是无法释怀,他叹了口气,接过陆浔之给的烟,问:“姐夫......你真的要和我姐离婚吗?”

“是她想和我离婚。”陆浔之的声音淡如缥缈。

纪述摸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烟,点燃后衔在唇上,沉默地看着远方的万家灯火。

从小到大,纪荷想做什么,他嘴上或许会叨唠几句,但都是无条件支持她,离婚这事儿他私心不支持,纪誉和他无法做到的事,他希望陆浔之能去做。

陆浔之把烟夹在手上,“上午,我看见你姐从心理诊所出来,状态不是很好,你今晚见她,她还好吗?”

纪述就这么呆愣了几分钟,刺骨的冷风涌过来时才从陆浔之的话里回过神来,他默然须臾,试探性问道:“姐夫,你已经知道了吗?”

陆浔之看着他,几个字艰涩地从喉咙里溢出来,“抑郁症吗?”

“......对。”

“嗯,并且我一直都想知道病因是什么,但纪荷似乎并不想让我知道。”风将陆浔之的帽子吹落,额头上的绷带落入纪述眼中。

他忙问:“姐夫,你受伤了?”

陆浔之将帽子重新戴好,淡道:“不小心撞了下,小伤。”

纪述往地上一蹲,双手抱着脑袋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其实他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说出来,要是说了,纪荷生气怎么办,可要是不说,他觉得陆浔之永远也不可能会知道了。

不行!陆浔之必须得知道!即使被纪荷骂他也得说,距离赵啸要出狱的日子没剩多少了,他一出来,即使不见面,纪荷也肯定会被影响到。

纪荷属于微笑抑郁症,她在家人和朋友面前一丁点都不会表露,如果不是她不小心把检查报告给露了出来了,他也会被瞒在鼓里。

他捂着脑袋,声音带着种豁出去的坚定,就算纪荷要和他断绝关系,他也要说。

“我姐她,”风悄无声息地停了,纪述发颤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她在高考后的当天,被一个畜|生猥|亵过,未遂。”

陆浔之指尖夹着的那只烟还在悠悠燃烧,白雾袅袅上升,下一秒,男人双眸蕴满暴戾,剩下的半根烟被他用力抓入掌中狠狠碾碎,满满的怒火瞬间填满胸腔,似有一颗大石头压得整个人都喘不过气。

“我父母曾经离过婚,那个畜生是我妈在我和爸离婚后找的新老公,他道貌岸然,伪装得人模狗样,骗过了我妈和我姐,那时候她们是真心把他当家人看待的,可有天——”纪述狠狠地掐了把自己的胳膊,“他趁着我妈去外地出差,在我姐洗澡的时候进她的房间,藏在床底下......我姐反抗,他就打她,如果不是房间里有个玻璃花瓶,她逃不走。”

陆浔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听完这一番话的,他浑身似乎都失去了知觉,感受不到风,感受不到声音,感受不到呼吸,感受不到十几岁的小纪荷曾面临过怎样的绝望。

纪述想了想当年那晚他在做什么,哦,他和同学在网吧打cf准备通宵,玩得正嗨时就接到了纪誉队友的电话。

赶到局里时赵啸刚好从警车上下来,他不顾众人的阻拦,疯了般对着赵啸拳打脚踢,直到本就满身伤的赵啸晕过去纪述才被警员抱着腰拖走。

之后纪述马不停蹄去到医院,看到的是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纪荷,她睁着眼,眼神空洞,却让人能感知她对这个世界的麻木。

他站在病床前,用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憎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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