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股东

“为什么不让那些人知道是欢喜姑娘你出的钱啊?”

“是啊,这可是多大的功德啊。”

“没错,那些农民工兄弟肯定会感激你一辈子的,他们都是厚道人,都是知恩图报的。”

于小利、陈建英和欢子都很吃惊地问我。

我很沉着。

竖起了三个手指。

“第一,我愿意替宋老板补偿这些工资,只是在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情,不是为了求那些农民工兄弟的感谢。况且他们也没有必要感谢任何人,因为那些钱都是他们应当的,不是别人对他们的施舍。”

于小利若有所思地点头。

“第二,还是那句老话,财不外露,咱们关起门来都是自己人,我信的着你们。但我不想让外面那些人知道我这么有钱,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们知道,好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哪怕有一个不小心说出去了,引来几个亡命徒,那我的损失可能就不仅仅是钱了。”

欢子很认可的点头。

这是我的第二个理由。

我现在很有钱了,已经有了几千万这件事,除了面前的三个人之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哪怕是金兰、春桃、李萍萍、杨梅、小芳、小芬她们。

我都没说。

我不是小气,怕她们知道我有钱了,管我要钱什么的。

我相信,我的这几个朋友,都不是这样见钱眼开的人。

但我在意的是关系。

之前,我们都是平等的,相处得很自然。

一旦我告诉她们,我成了千万富翁。

她们可能不会想占我的便宜,但也会觉得和我在一起的感觉变了。

金兰也就罢了,她的经济实力是最强的。

但其余的那些朋友呢?

她们都是普通人。

她们会变得不自在。

变得拘谨。

甚至会为了避嫌,为了不让外人觉得她们别有用心,想要打我钱的主意,而会故意疏远我。

那样的情景,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我更加珍惜这些朋友。

这也是当初金兰要留我和她一起,我选择拒绝的理由。

我知道,我要是留在留在那里,有金兰义父的照拂。

有他的资金和人脉,他也很欣赏我,把我当女儿一样看待,我做什么生意都会更容易。

但我还是离开了。

就是因为我不想让我和金兰这纯洁的姐妹关系,变得复杂。

牵扯太多的利益。

还是我之前的观点,朋友最好不要在一起做生意。

就算做生意,也要是公平的,亲兄弟、明算账。

如同现在的于小利和陈建英一样,把股份都分清楚。

而不能是一方完全依附另一方。

所以现在,我也不会主动打电话告诉她们,像是一种炫耀。

我宁愿会随着我生意的扩大,一步步让她们知道我财力的变化。

至于我过段时间会盘下很多个商铺怎么解释?

不需要刻意解释。

只要说是与人合作就行了。

反正我的这些朋友们,大家都是更关注彼此的内心和情感。

不太在意其他的事情的。

“第三,我不是救世主,现在这个社会上,被欠薪的人太多了,不说别人,我想外面的那些工人里面,除了被宋老板坑的,应该也有被其他老板坑的吧?我只能负责这70个人的工资,其余的,我没有办法去管。我可不想让那些人以为我是一个有求必应的人,谁受了委屈,吃了亏,都来找我,都来指望我给他们弥补损失。那样别说有3000万了,我就是有30个亿,我也没有办法解决所有被欠薪农民工的问题。那样就等于把我架在火上烤了。那时候我怎么办?管?是打肿脸充胖子。不管?又会让那些抱着希望来的人失望,甚至是憎恨。我知道很多农民工都是淳朴的,但也有一些不明事理的对吧?到时候他们痛哭流涕地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他们钱,帮他们。如果我不给,他们就会像仇恨开发商一样埋怨我。不觉得我其实没有义务帮他们,而觉得我是一个沽名钓誉、见死不救的冷血女人。你说那样是何苦?我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没有当上英雄,却惹了一身的骚。”

我说完了自己的理由。

陈建英一拍手:“是啊,欢喜姐,还是你想的周到。确实,我们不能办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欢喜姑娘你明明是好心,结果还弄了一身埋怨怎么办?”

于小利也说道:“是啊,欢喜姑娘说的这是实话,这人啊,是最难琢磨的。升米恩、斗米仇,要是对他们太大方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有人为了多弄点钱,故意编造出自己被欠薪的事情都有可能。”

是的,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

现在社会上,很多人都仇富。

都觉得有钱人为富不仁,是王八蛋。

这确实是一部分的社会现实。

很多富人挣的钱,都是见不得光的。

但富人都是王八蛋,不代表穷人就都是真善美。

固然,很多人的贫穷是因为缺乏教育,缺少资源,缺少资本和人脉,交通不便等外部环境造成的。

但也有些人的贫穷,是因为好吃懒做、不思进取造成的。

因为就算是你没读过多少书,出生在穷乡僻壤,没有关系,没有轻松挣钱的门道,你可能没法发大财。

但只要你肯出力气,肯吃苦,进城打工,做最底层的,不需要文凭的工作,那么获得温饱、小康还是可以的。

可有的人虽然一贫如洗,却还是游手好闲,不愿意流汗受累,只希望可以天上掉馅饼。

于是有的游手好闲,有的小偷小摸,有的嗜赌成性。

还有的打家劫舍。

对这些人如果太客气,太纵容。

他们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把你的善良当成了一种纵容。

觉得你傻,你好欺负。

会变本加厉地向你索取。

张嘴就要好吃的。

伸手就要钱。

这样的人,其实在农村还是不少的。

农村很多的懒汉、闲汉就是这样的人。

比如我那已经变成白痴的哥哥。

比如我那个已经死了的丈夫。

……

我们都达成了一致意见。

那么以后的事情,就不用我出面了。

由于小利出面,告诉那70个被宋老板欠薪的农民工,他们的工钱有着落了。

外面迎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欢呼。

有的人又哭了。

只是这次是喜极而泣。

是开心的眼泪。

望着外面那些欢呼的人,我的内心也觉得很快乐。

有的人喜欢帮人。

有的人喜欢害人。

有的人觉得占别人便宜,自己快乐。

有的人觉得能帮别人,自己会觉得幸福。

这就是两种人生的态度。

有时候,我确实心有些狠。

有些手段有些毒。

比如,我曾经想过杀人。

比如,我曾经把人逼疯过。

但我觉得,我的内心,还是一个好人。

我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只要自己内心的安宁,就已经足够。

……

处理完了欠薪的事情。

我已经要离开了,但于小利拉住了我。

对我说,我能出500万,让他很感动。

因为这500万,不只是偿还了那些人的工资。

还安定了人心。

都说人心乱了,队伍不好带。

现在由于小利出面帮那些人找回了工资,现在公司所有的人是特别的团结。

于小利相信,以后公司不论是经营还是管理,都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所以虽然那些农民工们不知道我的存在,没法感谢我。

但作为公司负责人的于小利,却不能不感谢我。

他已经和陈建英商量了。

这500万,不能让我白出。

他们会每人拿出10%的股份给我。

也就是说,我等于入股了这家建筑公司。

同时公司名,也从“利建建筑安装有限公司”,变更为了“利建喜建筑安装有限公司”。

公司的股份,于小利50%。

陈建英30%。

我自己20%。

我没有推辞,因为我看的出,他们是出于至诚。

能用500万换一个股份,每年可以分红,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陈建英看着新公司的招牌,不禁开玩笑说:“这公司名加一个喜字,念起来顺耳多了。要不然之前读起来利建建筑安装,不明内情的以为是结巴了呢。”

我们都笑了。

倒不是说陈建英这个笑话有多好笑。

其实有点冷。

我们笑是因为,随着公司的成立,我们的新生活又迈开了新的篇章。

……

果然,建筑公司的前景一片大好。

很快,于小利就接到了一单工程。

省城开发区,新开盘的一个小区里面,有12栋楼。

于小利去投标,并且得到了其中两栋楼的建设合同。

作为一个新公司,能如此顺利中标。

还多亏了“利建喜建筑安装有限公司”的好口碑。

虽然是新公司,但在省城的建筑行内,已经是有口皆碑了。

很多工人都愿意来这个公司打工。

不图别的,就是这里的老板厚道、仁义,不会吸他们的血。

……

而我,则是一边继续夜市上的生意,一边在做市场调查。

虽然我已经打算要开始做服装的批发代理生意了。

现在资金已经有了。

虽然拿出了500万,但还有2500万。

这些钱对于做服装批发来说,当然不算多。

但也够用了。

但我当然不会很冲动地草草上马。

还是仔细调研、分析市场的。

省城当然也有一个大的服装批发市场。

当然,档次也更高一点。

里面很大,有几千个摊位。

这里一个摊位的租金,顶的上外面两个门面房了。

是之前我在夜市上摆地摊卖几十块的衣服时,无论如何也不敢奢望在这里做生意的。

但现在,我有实力了。

我可以进场了。

不但进场,还要成为最大的几个批发商之一。

说心中不激动,没有成就感,那是骗人的。

我做的市场调查,主要分三部分。

第一是看地形。

看哪一层,哪里的铺位人流量最大。

这就是我以后要租下的地方。

第二是看品牌。

看哪些品牌更受欢迎。

这就是我以后要代理的选择。

第三是看人。

看人们现在的消费习惯。

然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现在做实体店卖衣服。

要么就卖最便宜的,几十元一件的,就像是我之前在夜市上卖的那些高仿货。

谁都知道是假的。

要么就卖比较贵,上档次的。

几千,甚至是几万一件的。

但不要卖那些中等的。

因为那些中等的,几百元一件的,人们都愿意直接在网上购物。

只有太贵的,怕在网上买到假的,希望看到实物。

看看材质怎么样,有没有色差。

太便宜的,买来穿着玩的。

才更乐意在实体店购买。

这个结论,让我更改了之前的计划。

本来我是想和齐老板合作的。

齐老板的货主要分为两部分。

一种是低端的高仿,就是我之前进的那些。

另一种就是品牌服装。

曾经我就想代理这些品牌服装。

但现在我发现,齐老板的那些品牌,对于省城来说。已经有些low了。

……

市场调查当然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

所以这段时间,我都很忙。

晚上做生意。

白天就往返于城中村与服装市场之间。

两地的距离还是有些远的。

所以要么坐地铁,要么挤公交。

这一天,是我带着小青一起去调查市场的。

我负责分析,小青则是负责记录。

小青是我新招的店员之一。

今年刚刚20岁。

短发,鹅蛋脸,上面有几粒雀斑。

显得有些娇憨。

小青的性格与之前的春桃有些像,有些内向,不爱出声。

见到生人说话就脸红。

但是很勤快。

手脚麻利,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说起来,我与小青的认识,还有些戏剧性。

那是刚入夏的时候。

我在城中村的一家饭馆吃饭。

那是一个很小的饭馆,只有五六个桌子。

然后就一个服务生,就是小青。

上菜、点单、收拾桌子、打扫卫生,都是小青一个人的活。

忙得如同陀螺一样。

还得不时挨老板的呵斥。

老板就坐在收银台后面。

一边拿着手机和人玩斗地主。

一边不断地呵斥:“麻利点!”

“看你笨手笨脚的!”

“我雇你不是让你吃闲饭的!”

“你要是把碗打碎了,你也不用吃饭了。”

其实小青已经很努力了。

但她不敢分辨。

就像是一头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

我不由得就多看了她几眼。

因为从这个女孩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刚刚来到城市,孤立无援、举目无亲。

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不论老板再无理的要求,都不敢说不。

只能咬着牙坚持。

但我也仅仅只是看看。

没有出声。

更没有打抱不平。

因为她不是我的员工。

老板严厉一点,苛刻一点也不算虐待。

没有外人指手画脚的资格。

如果外人贸然和老板说,你有点太过分了。

那么可能不但没有办法帮这个小服务生更轻松一点。

还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老板可能当着我的面,嘻嘻哈哈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以后我一定客气点,温柔点。

老板当然不会直接和我翻脸。

因为我是客人啊。

但我走之后,估计会觉得自己没了面子,恼羞成怒。

然后继续拿这个小服务生撒气吧?

我闷着头吃饭。

但是我临近的一桌出事了。

一个客人大声喊:“老板,你这菜里怎么有苍蝇啊?这还怎么吃!”

声音很大。

吸引了店里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注意。

我看着盘里的菜,当然没有继续吃下去的欲望了。

不过吃饭能吃出苍蝇,在城中村这里的饭馆,也不算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因为这里的卫生条件,普遍都很差。

比如某家饭馆,就是著名的喜欢用变质的猪肉当原料。

熟悉的人,没有一家会上门吃的。

都是坑过路人。

但也有的时候,不是菜里面有苍蝇,而是食客在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故意往里面放一只死苍蝇。

就是为了免单用的。

我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情况。

但看那桌的食客,两男两女,倒不像是故意讹人的。

因为一个女人已经恶心得干呕了起来。

之前一直在骂骂咧咧的老板,急忙从收银台后面转了出来,往那盘子里面一看,赔笑道:“误会,都是误会!这哪里是苍蝇啊?这是大料!只是锅里的油太热了,炒糊了。不信的话,给你吃一个看看?”

一边说,一边喊小青。

“还不过来把大料吃了?让客人放心。”

这确实是很多饭店面对这种情况,都会做的反应。

因为一旦承认菜里面有苍蝇,不但会面临经济损失,最起码饭钱是不用要了,还得赔偿,可能还要引来有关部门的调查罚款,最重要的是,饭店的口碑就臭了。

所以只能睁眼说瞎话,就不承认那是苍蝇。

然后当着客人的面吃下去。

也算是销毁证据了。

我就看过一篇类似的报道。

说在一个火锅店里,有人吃出了死苍蝇。

一个服务生当众把苍蝇吃了,饭店还发了奖金,美其名曰“委屈奖”。

一般人看到了这样的新闻,都在议论那个服务生太狡猾,饭店太鸡贼。

只有我看了这条新闻,心中感到的却是一股悲凉。

那个吃苍蝇的服务生,是自愿的吗?

好像是自愿的。

但他其实又是被迫的。

可能是被老板逼的,更可能是被生活所迫。

就是为了多挣点钱,所以只能吃下这么恶心的苍蝇。

因为虽然在那个新闻报道,那个火锅店的负责人表示,店方并没有要求员工这么做,这个服务生经验不足,处理欠妥,但考虑到她是为了维护店方利益,店方才考虑给予“委屈奖”。

可我心里面很清楚。

估计火锅店之前就这么培训过,告诉服务生遇到类似的事件应该怎么处理。

必须吃了。

如果吃了,发奖金。

不吃,可能还会扣工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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