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经历过九龙夺嫡,还能在雍正眼皮子底下站稳住脚跟的允裪允禄,还是位高权重,在朝中威望极高,却半点没惹老爷子忌讳,反倒越发风生水起的张廷玉鄂尔泰,亦或是面上行事虽然很是荒唐,可该把住握住的却也一点都不少的弘昼,皆不是什么吃素的角色——
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不错,辅臣之流从来便很是容易招新君忌讳也不错,可是话又说回来,眼见着眼前这凭空掉下来的大馅饼,正是再好也没有的福荫后代子孙的良机,且正如同景娴先前所想的那般,前四人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只要不犯什么抄家灭族的谋逆之事,或是并未一味的仗着先帝遗命作威作福,朝着弘历的肺管子插完一刀又一刀,便总是能够安安稳稳的风光到年老卸任,而弘昼虽然眼下里正是处于弱势,且还好死不死的已经惹上了弘历的眼,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半推半就的冲上了梁山,一边不动声色紧跟着上前头几人的脚步,一边在暗地里加快马力的发展自个儿的势力……如此,谁又会上赶着去做什么圣人?
更何况,允裪允禄还有弘昼虽然都是爱新觉罗爷们家里头说得上话的宗室爷们儿,而前两者又是弘历那厮的亲叔叔,后者更是其的手足兄弟,可是暂且不说旁的,只单论君臣有别的这一条,就由不得他们不往远了去想,毕竟眼下里这血缘关系还算近,且又得先帝的重用,自个儿这一支到自己这里到底还算是风光,可是往后呢?就是再比不得,也不敢比自家四哥这一脉的位至九五,为天下最尊,可谁又乐见于自个儿的后代子孙只能一代跟着一代的没落下去?能为后世子孙谋一把富贵尊荣,谁又不愿意去拼一把,捞一把?
比起这三人所思所想,鄂尔泰和张廷玉的心思虽没拉得那样长远,却也是大同小异——
鄂尔泰是地地道道的满人不错,如今位极人臣也是不错,可是刨根究底的说起来,他的出身却并不算显赫,即便是出身于镶蓝旗中最为尊贵的满军旗,却到底不过是个下五旗,比起天子亲领的镶黄、正黄以及正白旗,那是拍马都赶不上,而其所在的西林觉罗氏如今虽然也算是个大族,该有的体面一分也不少,可是正如同富察家并不是靠着即将正位中宫的富察明玉才一日比一日风光,反倒是因为富察家本就是满门勋贵才能出一个皇子福晋,搉为皇后一般,西林觉罗家的风光,也皆是因着他鄂尔泰一人所来……他的仕途不算顺利,年过四旬才得了雍正重用,而后才一路青云直上,如此,他自然是深知年少不得志的心酸,自然是不愿身下子孙将来一日也会如同自己一般,自然是像雍正没少为弘历操心一般,想将往后的路尽量的铺平再铺平。
而比起在雍正这一朝才赫然崛起的鄂尔泰一脉,张廷玉这一支显然更有看头,且不说其父张英是圣祖朝重臣,身兼帝师,辗转礼兵工三部后,又掌管翰林院及詹事府,后拜文华殿大学士,也不说除他以外,同胞兄弟之中亦不乏显贵,或官至詹事府詹事,或任礼部侍郎,或工部侍郎,更不说他的子侄辈也是个个出息,正是一门书香世家,而身为汉臣,张廷玉父子兄弟几人并不是什么被利欲熏心,善于溜须拍马之辈,反倒自是有一副傲骨,只是随着这历经两朝到如今这第053章程出来了,不然要是任着皇上……可不知道又得闹成什么样儿!”
各人心中虽然拨着不同的小算盘,琢磨着不同的小九九,可是不得不说雍正到底尚算是所托非人,无论是本就为爱新觉罗家的人,身家荣辱总是跟上头坐着的那位主子爷息息相关,不管是从哪方面看都不愿自家出个昏君,连带着让自己跟着遗臭万年的允裪等人,还是深受皇恩,还没将辅臣大臣的位子坐稳,于公于私都不愿被人钻了空子,给自己栽上个内里藏奸,不忠心佐主的鄂尔泰二人,这阵子都是没少为刚一掌事就捅出不少篓子的弘历擦屁股……眼下里看着这登基大典近在眼前,可这身为先帝遗眷之一的圣母皇太后却还迟迟未移宫,自然是免不得操心上火。
“你以为我不想舀个主意,让皇上歇了那些个念头?”
允裪没好气的白了弘昼一眼,他虽然如今掌管礼部上上下下的一应事项,于这上头总是跑不了得揽个总,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接过这担子到如今,就是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即便他再醒事,又哪能凭着这么点功夫就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摸个门清?
“张大人,您曾任礼部尚书多年,于这上头的事儿知道的只会比我详尽……眼下里您可有什么想头没有?”
“王爷言重了。”
张廷玉虽然在这五位辅臣之中,无论是资历还是年岁都是最老,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摆在这儿,很是当得起这一声尊称,可是且不说他为人本就不是什么仗着身份高低便狐假虎威的性子,就是面对起这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儿,且又是同为辅政之流的宗室王爷,他也半点都不敢舀大,看着面前这二人将皮球踢着踢着竟是踢到了自己这儿来,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却也知道眼下失态紧张,极快的躬身道了句不敢之后,也不费时推?,便缓缓的说了起来——
“这笀康宫与慈宁宫同属紫禁城西宫,且相隔极近,差不多只得一墙之隔,可圣母皇太后却舍前者,执意要居于慈宁宫,这其中内由诸位必是心中有数,而依老臣看来,且不说如今乾清坤宁二宫正紧赶慢赶的在修葺,内务府分不出再多的人力来同时修缮慈宁宫,就是那慈宁宫重檐的规格……”
“重檐?”允裪猛地一合掌,“怎么就差点忘了这一茬儿?这满紫禁城里头可是除了乾清坤宁二宫之外,就独独只有前头这孝庄文皇后住过的慈宁宫是这规格了……”
“履亲王说得正是。”张廷玉顿了一顿,“暂不说旁的,眼前母后皇太后还在,大行皇帝临终前又清楚明白的说了万不可本末倒置,圣母皇太后又怎能就此越了过去……您说此言可在理?”
“这话是不错,可是说句大不敬的,凭着皇上那性子……”
撇开圣祖爷和刚去的老爷子压根就不会闹出这样不着调的事儿这一说,就暂且当真是如此了,可听了张廷玉这番条理清晰的言辞,却也是必然会转了心思去,可是对于自家这个皇帝侄儿,允裪却是只觉得心里没谱儿,而说得更直白点,弘历要是真能被一番话说得就将心思转过来,不说旁的什么空话,他一准儿要请旨去奉先殿给列祖列宗烧高香……生生的止了话头,允裪糟心的来来回回的在军机处的大堂里头饶着圈,连带着将其他几人也转得晕了起来。
“十二叔,您能不能别……”
“王爷,出事了!”
弘昼本就被这一茬连着一茬儿的糟心事弄得脚不点地,自觉心里头被搅成了一团乱麻,眼下里看着自家叔叔跟无头苍蝇一样的在眼前来来去去的晃悠,不免更为烦躁,可还没等他将话说全,也没等允裪听了这话头再甩过去一个白眼,这平日里除却军机大臣,就是连宗室贵戚也不敢踏足的军机处,却是陡然闹腾了起来——
“荆州那边闹起了民乱,原先官府施尽全力倒还镇压得住,可是人力却到底有限,这会儿已经有些压不住了,而一直驻守在荆州的端王爷也是似乎撑不住了……”
“什么?!”
该死的,怎么早不乱,晚不乱,偏偏赶上这新君即将登基的节骨眼上乱腾起来了?!这下子可好了,糟心事儿竟是全部都挤在一起了……真真是半刻都消停不得!
弘昼的话应声而止,允裪脚下跟着一顿,垂手站在一旁的张廷玉也是猛地抬起了头,一直坐在旁边权当布景板的允禄和鄂尔泰这会儿更是坐不住了,纷纷站起了身,五人买来得及交换眼神,心思却诡异的一致——
“走,这事儿可轮不到咱们做绝对了,找主子爷舀主意去!”
作者有话要说:之所以用这么多字描述这五人的心思,并不是某只为了凑字数拖章节,而是因为这几人以后出现的频率会很高,且作用也不小,必须把里头这些都说清楚了,才能方便情节进展,不然以后到了相应的情节再解释,会更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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