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克善?
景娴算是被这上一世记忆中绝对没有的一茬接着一茬儿的人名,弄得彻底的晕了头——先头的荆州民乱,且还又乱在这新君即将登基的当口儿上,无论于前朝亦或是后宫,自然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如此之下,景娴怎么也不可能对于驻守于荆州,还又阵亡于民乱之中的端王爷的名号,没有一点的耳闻,只是虽然她对于这凭空冒出来,思来想去都没有半点印象的端亲王有着重重疑惑,可是转念一想,却又没太过于上心。
毕竟她虽然后来身为正宫皇后,少不了要与宗室贵戚打交道,怎么都不至于会漏掉一个顶着亲王爵位,且还在他处驻守,有着实权的王爷,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会儿又怎么能跟现如今相比?
现下里,有着二世为人所掌握着的种种先机,以及皇后这颗根深蒂固的大树,使得她在这乾西二所乃至是这紫禁城之中早早的站住了脚跟,知晓了很多以往本不知情的隐秘,拉拢了许多本不该投向于她的人脉,以及本不应该传到她这儿来的前朝动向,才能够让她百计生于心,有得功夫有得能耐去筹谋……而上一世呢?
在雍正驾崩,弘历上位之时,她在乾西二所之中压根算不得什么得意人,掌家内务被富察明玉牢牢的抓在手中,得尽了权柄,一路风光的高氏也并未受过老爷子的任何惩戒,得尽了恩宠,而本来按理来说,这两虎相争必有衣裳,可事实上却是不然,或是应该说这二人都不是什么蠢人,知道与其花心思去中伤对方闹得上上下下不痛快,连带着自己也吃挂落,还不如迎头赶上,以作后谋——富察明玉被册为中宫皇后自是不用多说,在出身上头总是矮了人一截儿的高氏也不示弱,不知道什么法子让弘历那厮将其抬了旗,并册为贵妃,而其他女人也不是个没眼色的,多是使出浑身解数的想要谋一两分圣宠,从而跟着抬高自身的位子……没得人脉没得势力脚跟子不稳之下,她又怎么可能再去染指前朝?
更何况,且不说那会儿弘历那厮尚算拎得清,决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不着调,就凭当时前朝并没有老爷子所留下的这几位辅臣大臣,亦或是说除却弘昼之外的那四人虽然是得了个顾命大臣的名头,却没有半分实权,便都是老老实实请辞,省得遭了忌讳,前朝上上小小的大小事皆是被他握在手中,压根不像现下里这般尽是有得空子来钻,于是,并不知晓后来凄惨下场且家中又着实是没什么可用之人的她,便自然而然是将一门心思投注于了后宫之中,压根不晓得前朝里是个什么情形……如此,再加上现下里的局势早就跟上一世生出了极大的出入,老爷子也早了几个月驾崩,前朝又很是不稳,后宫更是闹腾,外头跟着裹乱便也就实在算不上什么稀奇事,而相较于眼前这费尽心思把握住的局势,这伴着死讯突然冒出来,就是以往再显赫,现下却是尘归尘,土归土的王爷,也就连带着让她没那么上心了。
可是看着面前这急转直下的情形,景娴却是有些舀不准了——
若说这前头死了王爷,因着自己当时不得势,后来正位中宫,这王爷也就早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即便听过一耳朵,也没往心里去,从而并没什么多的印象,让她现下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罢了,可若是这王爷还有着遗孤,且这遗孤还得入宫,上上下下少不得要抬举一番……就是自己再一心扑在后宫争斗之上,无心于其他,也怎么都不可能没有一丝半点印象吧?
“……娴儿?”
景娴算是被眼前这一茬连着一茬儿给彻底弄晕了,可是还没等她前前后后再琢磨一遍,连带着再将上一世的记忆上上下下翻腾一遍,却是被上头皇后的突然出声,以及身旁的那拉夫人看着她没有反应,连忙捅了捅的胳膊肘子给一并打断了——
“……呃?姑爸爸?”
“嗯?”对于陪伴了自己这么些年,明是侄女儿却实像闺女儿的景娴,皇后倒是没有半点脾气性儿,只见她笑着隔空一点,“你这孩子,发的什么呆呢?”
“娴儿……”若是这殿中只有皇后和那拉夫人,亦或是其他几个亲近的心腹嬷嬷,景娴倒是不介意将心中的疑惑问它一问,可是看着这底下瞧着甚是眼生的回信的奴才,以及这殿中一溜儿服侍人,却又是生生的吞下了到了嘴边的话,转而将话头引到了其他之上,“娴儿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世子倒也就罢了,可是这新月……听着竟是不像封号,难不成是这位格格的名讳?”
满族虽然是有着称名不唤姓的旧俗,可是随着入关以来,大多礼制皆是遵循明朝前例,以及受汉文化影响渐深,这女子的名讳自然也就跟着避讳了起来,除了自家长辈和夫婿以及极为亲近的闺房密友可以称呼之外,在外便是以某某氏而说,就是这皇宫内院虽然比一般的平民百姓自家尊贵得多,但在这上头,却是没有半分不同,反而正是因为这份尊贵,还要严苛得多——皇家公主宗室格格不单是在年岁未到,暂未册封之前只能按
着排序来称呼,就是在皇家玉牒之上也依然如此,而到了太后皇后这般,天下女人最尊的地位,除却生僻字理应被避讳外,仍然是以某某氏计入史册,绝不会留下名讳……如此之下,此言一出,殿中之人不由得皆是愣了一愣。
“或许……”那拉夫人倒是反应得快,扯了扯嘴角,“或许是格格年岁尚小,且荆州又离京城颇远,比不得咱们这儿规矩这样多,所以才这么叫上的吧?”
“那也不合规矩!”皇后虽然对那拉夫人还是好颜好色,可眼神却暗了一暗,毕竟这格格马上就要进宫,无论是谁都不愿意自个儿地盘上多出个不懂规矩的格格,转开视线,看向底下回话的人,皇后的口气颇为低沉,“那格格如今多大年岁?”
“回,回主子的话,新,格格已经十八了……”底下的人也有点冒汗,生怕上头责怪到自己,连忙叩了一叩,“奴才知罪,可是这上上下下的人皆是这样叫的……望主子恕罪!”
“混账!”
这下不光是皇后和那拉夫人皆是瞪大了眼睛,就连刚转过神不久,只是随意揭起这话头的景娴也是彻底的变了脸色——
“……姑爸爸?!”
“十八岁没有许配人家也就算了,居然连个封号都没有?这端王是驻守荆州给守傻了,一点规矩体统都没有了!”跟在雍正身边这么多年,皇后就是再比老爷子要好说话,却也很是看重规矩体统,听着这话,脸色不由得比墨还有黑,缓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渀佛记得,十六弟家的弘明也随着威武大将军一行去了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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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端王爷家的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马上就要到京了?”
宁笀宫那头正是为着这一摊子破事而闹得人仰马翻,而这头因着前头荆州生乱,搅得前朝后宫都跟着动荡,使得一向不着调的弘历那厮也再顾不得后宫里头这些个事儿,从而不得不屈居于笀康宫的熹妃,却是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尽,心里一直憋着股邪火,势要掰回一成,如此之下,看着眼前这刚来的信儿,不由得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回主子的话,可不正是么?”桂嬷嬷在熹妃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自家主子心里头那些个小九九?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而且奴才听闻,那新月格格可是很受老端王的宠爱,什么好的贵的只要她想,便就先是紧着她来,在那端王府里头,就是那克善世子也赶不上呢!”
“哦?”
“这还不止呢!”桂嬷嬷稍稍靠近熹妃,“听着前头传来的信儿说,这新月格格如今已是年方十八,往那端王府求亲的人都快将门槛踏破了,可那端王爷却是一个都看不中意……就是咱们满族姑奶奶身份再高,也没见过哪个宗室格格这样受宠的不是?”
千万水养千万人,千万人生千万心。
比起皇后那头对于新月十八岁还未成婚,就是连说亲都没有,只觉得荒唐,在桂嬷嬷这般连消带打,再加上刚巧戳中了她那隐晦的心思之下,熹妃却是只觉得这个格格实在是受宠,而且比起男女有别,就是能够恩养于公众,却也怎么的都有些不方便太过密切走动的克善而言,这个新月实在是处处都合她的心意,真是渀佛像是按照她的要求所生出来的人一般……如此之下,熹妃的小算盘自然是越发的拨得快了起来。
“桂嬷嬷,你说哀家照着先头孝庄文皇后恩养定南王之女孔四贞的例子,将这个新月收为养女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造访,在床上摊了一天一夜的尸,终于活过来了我去qaq
下一章新月和努达海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