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段的检测一切顺利,检测结果和数据都符合项目研究组的预想，所以第二阶段也准备开始了。
周筠钰最近有些紧张，紧张到每天晚上一躺在床上闭起眼就会臆想到实验失败的场景。如果只是数据上有问题,他们还有时间去调整继续去研究。
但万一中途的操作出了什么问题，意味着AI试验者可能也会受到危险。
实验第二阶段是整个项目中风险性最高的阶段。周筠钰当然不希望任何试验者会因为他们的实验被毁坏。
周筠钰感觉自己现在比以前中学考试还要紧张。工作那么多年来,她似乎还没遇到过太有挑战的工作，她的人生似乎过于顺风顺水了。
当然，这些顺风顺水一半出于她父母的支持，还有一半是出于她自己做任何事都认真的态度。
大概是她的焦虑实在是太明显了,就连晚上做梦的次数都多了、深度睡眠的占比降低。就连周绎也发觉了她最近心情似乎过于紧张了,他作为试验者反而没有任何感觉。
深夜，绝大部分的人都进入了休息的状态。城市依旧灯红酒绿，不过住宅区亮着灯的窗口屈指可数。
将窗帘紧闭着的卧室黑漆漆的一片，她的呼吸并不算平稳,覆盖着眼球的上眼皮顺着眼球转动的动作像是在不断抽搐。
梦境里似乎比屋子还要黑，黑得看不清天空和地面的边界,黑暗将她裹挟着像是要将她吞没。梦里总是有些光怪陆离的，耳边好像有声音不断传来,但是她听不清。
脚下的地面也是黑漆漆一片,周筠钰低着头躲了两下脚发觉地面似乎是平坦的，她莫名地往前走着,走啊走的。
一脚踩空。
像是掉落到同样黑暗的无底洞里,失重感让她恐慌到连尖叫声都喊不出来。
双眼猛地睁开,入眼而来的是天花板和挂在天花板上并没有在运作的灯光。
是梦,原来只是做梦而已。
周筠钰似乎是停住了一瞬的呼吸，紧接着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气充足的屋子里确认她冒了一身汗。
她扭着头想要从床头柜上抽一把纸巾,却被眼前的人给又惊吓了一次。
好在本就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很快认出了坐在自己床边的人是周绎，周筠钰蹙眉，“你，你怎么在这？”
“您的心率和睡眠监测数据突然不正常，我担心您便擅自来了您的房间。”周绎看着惊魂未定的周筠钰，有些抱歉地说道。
周筠钰的睡眠状态是有实时记录的，而且数据连接到周绎的身上，这也是为了保护她才设计的一个程序。
“差点又吓我一跳。”她抬起头搭在自己的额头上，身体的那阵失重感还没消散。
“您做噩梦了？”周绎将她扶起身，帮她擦了擦额角和背后的汗。
“嗯，也不算是噩梦吧就是在梦里面掉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无底洞……很奇怪的梦。”周筠钰靠在他壮实有力的手臂上，浑身没劲。
“您最近太紧张了。”周绎靠在她耳旁轻声道，很少见您会这样。▔[(”
周绎陪她的时间可比她进入公司工作的时间要长，他知道周筠钰做事前会准备好一切，所以她很少会有这样焦虑的情况。
周筠钰挑了挑眉，有些无奈，“我也想放轻松，可是我做不到。”
“肯定会顺利的。”他轻拍了拍她的背，“我相信您和团队。”
周筠钰总算是松开了又皱起的眉头，“嗯，肯定会顺利的。”
“现在几点了？”
“凌晨两点，还早着呢，您继续休息吧。”周绎轻声细语道，扶着她又躺了回去，“要是害怕的话我就在这继续陪您。”
周筠钰后知后觉地发现周绎是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正当周绎替她掖被子的时候，她伸出手握着他的手腕，“陪我睡。”
“我就在这陪着您。”
她望着周绎，空出的那只手拍了拍另外一个枕头，“在这陪我。”
“好。”周绎从谏如流地躺到她身旁，他没想到那么多年来自己都没有机会陪她过完一整夜，最近却如此频繁地能这样陪她。
他们两人的界限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她转身扎入他的怀里，身上的肌肉摸起来还是那么舒服，好闻熟悉又有安全感的味道将她裹住，周筠钰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周绎不想开口打扰她，只是顺着她的姿势不轻不重地抱着她，让她拥有一个睡得还不错的下半夜。
项目的负责人曾和周筠钰信誓旦旦地说过，被清除数据和记忆的AI是能重新恢复记忆的，只要记录记忆的数据还存在就没问题。而第三个阶段的检测需要在AI试验者清除往生记忆数据两个月后才能开始。
这就意味着她要和失去十年记忆的周绎一起生活两个月的时间。
不过转念一想，实验后期可以恢复记忆数据，她倒也没有特别难过和不自在。
周绎看起来也没有之前签协议书那样难过，甚至还在进入实验室之前还在悠哉悠哉地帮周筠钰做下午茶的点心。
在进入实验室之前，周筠钰也陪着他去了，“你害怕吗？”
周绎温和一笑，“不害怕，所以您也别担心，反正之后也能恢复记忆的，对吧。”
周筠钰心里那阵莫名的不安感不降反升，她的手指有些不安地互相扣弄着，周绎看见她手上的动作后，连忙将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心中，阻隔开她两只互相扣弄着的手。
“别担心。”他宽大的手掌顺着摸到了她的手腕上，周绎靠近她的身前，轻微俯下身靠在她的耳旁说道，“我不会忘记我爱您这件事情。”
周筠钰被他说的这句话有些懵，但是心想着这大概是周绎说来哄她的话，她没有再回复他。
周绎是最后一个开始清除记忆数据的试验者。
也意味着所有的AI试验者已经开始第二阶段实验，清除记忆数据后他们顺利清醒了过来，并且各个数据表示暂时没
有发现任何问题。
他们就类似于恢复出厂设置的手机，身体有使用痕迹，但是数据已经全部清除。不过这个过程当然会比手机恢复出厂设置要难一些，时间也消耗得比较久。
所有清除记忆数据的AI试验者会及时按照原本初始设定的程序继续生活，两个月后再次进行脑部扫描等检测。
清除记忆数据和重新启动需要耗费两天的时间，所以这两天里周绎都没法陪着她。
面积相对于很多大别墅来说不大的屋子却显得格外空荡，周筠钰有些不适应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感觉，吃什么饭的事都推给了做饭阿姨，和周绎有关的工作都推给了李助理，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还是有些不自在。
果然，周绎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个全能型管家，一时间她没法适应没有管家在家的生活。
这两天她也给自己难得地放了个假，约着朋友出来玩一玩放松自己的心情。
这回和她一起走着的施映瑶特地频频回头看自己的身后，她轻扯着周筠钰问道：“今天你那个俏秘书没跟着你了？”
“俏秘书？”周筠钰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周绎，她没有设秘书的岗位，周绎基本一个人能顶十个人。
因此施映瑶特别喜欢叫周绎叫做周总的俏秘书。
周筠钰摇摇头，“没有，这两天他有事要忙。”
“那怎么总觉得我们身后好像还有谁。”施映瑶摸摸鼻尖有些怪异道。
“哦，可能是保护我们的保镖，不用理。”周筠钰有些无奈笑了一声，这个事情也是周绎之前安排的。
施映瑶点点头，将面前的果汁一饮而尽。
周筠钰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面前杯子里的饮料，最近天气太热了，她的胃口越来越差，趁着周绎不在，她已经两天晚上没有吃正餐了。
周筠钰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气泡，也将面前的冰镇饮料喝完。
包包里传来一阵震动，随机变身闹铃声，周筠钰低着头拿起手机一看，是项目组的组长打的电话给她。
周筠钰眼皮跳了几下，接起了电话，刚刚还在心里默念着左眼右眼跳都跳财的周筠钰身子瞬间僵硬住，目光也露出了一丝惊讶和担忧。
“怎么了小钰？”她挂上电话后施映瑶追问道。
周筠钰低着头清点了一下包包里的物件，“瑶瑶，我现在有个很紧急的事情需要回公司一趟。”
几乎没见到她这副表情的施映瑶也怔愣了一瞬，“好，我和你一起去你公司，我等会儿自己回家就行。”
周筠钰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因为她现在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因为周绎突然陷入昏迷中无法重启了。
虽然周绎是最后一个被清楚记忆数据的试验者，但是周绎一直没有醒过来。
哪怕启动了重启的程序也没法将他唤醒。
施映瑶陪着周筠钰一起去到了她公司，周筠钰又让自己的保镖暗中送了她回她自己家。然后周筠钰便直奔实验室。
周绎被安置在特意为他准备的休息室里。她推开门的时候就想到了自己之前那种不安感不是莫名来的。
她神情有些严肃但是也不至于生气，“怎么会这样？”
负责周绎的实验员目前也没弄清原因，只好和她道歉。
“周绎的核心代码有记录吗？”周筠钰并不知道后来周绎的代码经过多少手的改写，才将他真正地创作出来，但是她知道周绎和其他的AI试验者会有些许不同，她试图从源头寻找问题所在。
和周筠钰同样阶级的小孩会在大学有些两极分化，有一部分的人没有工作的必要，大学去国外学了艺术和哲学。有一部分则是为了继承家业学了商学。
她则是另外一部分去学了数学的人。
后来又学了人工智能，所以她对于项目的工作很了解，知识储备也足够让她去解决专业有关的问题。
“有。”负责周绎的实验员也是当年协助研发他的核心成员，实验员听到她这样说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马上将和周绎有关的数据和代码都调出屏幕里。
因为周绎这样的高级仿生机器人生物执行起来非常复杂，核心代码也很复杂，周筠钰只能让自己静下心来去细细地研究。
可惜她似乎没有发觉什么不同的地方，周筠钰靠在椅子上叹了一身气。
实验室的电脑能全息投影，所以她面前看见代码的页面非常巨大，就悬浮在半空中展示在她的面前，以可视化数字大屏的形式展现在她面前。
周筠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在想着，周绎身上哪里还有问题。
等她缓缓睁开眼睛时，视线无意捕捉到面前数字大屏上的一行代码，感觉有些奇怪。
正当她想继续看清的时候，实验员突然惊呼了一声，“周总，周总助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