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桃花,字面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对,应该不是什么好鬼。
所谓的阴桃花是一种会在梦中故意纠缠引诱活人的鬼魂,让活人失去神志与他陷入爱河从而吸取活人精气,甚至会将活人拉下黄泉路陪他一起走的恶鬼。
而被引诱的活人在梦中会无缘无故觉得自己很依赖他,甚至不断产生心动的感觉。
江齐心抿着嘴唇,握紧藏着平安符的手机,不过她自己并不算很相信这种怪力乱神,这样的说法实在是有些太虚幻了。
她摁了双额边的太阳穴,梦里的自己是什么情感她也记不太清了,不过她似乎确实很信任依赖那个人。
她挠了挠被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今天是周一,她现在的怨气可是比鬼还大,江齐心放下手机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拖着依旧有些困倦的身体走向浴室,开始一天忙碌机械又无趣的生活。
许承安皱着眉将江齐心刚刚那变化多端的脸色收入眼底,她还是把梦见他这件事给忘记了,只是似乎和以前又有什么不同,她至少对梦境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许承安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梦境,唯一不同的便是昨晚的梦境是他们最亲密的一个梦境,根据无常和他说的,他需要用刺激的梦境剧情才有可能让江齐心记住有许承安的梦境。
刺激便是要江齐心的心率加速,并且身体处于一个兴奋的状态。
许承安在此之前想过很多种让她情绪波动的场景,却偏偏没想到对于他来说最简单又是最渴望的——和她亲昵,做最亲密的事情。
许承安轻叹了一声气,默默地跟到江齐心身后。
最近因为江齐心所在的小组有新项目工程,江齐心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晚上下班也没有再去做兼职。
她想着反正加班也有加班费,她便索性和平时兼职一样做到九点多才回到慢悠悠地家里。
洗漱完倒头就睡,大抵是近日来工作实在有些疲惫,她居然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做梦。
许承安每次进入的梦境时间都不短,晚上做梦也会影响江齐心的睡眠质量,所以近几日他也没有叨扰她,只由着江齐心度过每一个平静的夜晚。
许承安在她入睡之前就坐在她的梳妆桌前看着她熟睡的样子。
等到她彻底入睡之后再悄悄地坐到她的床边抱抱她。
偶尔睡不着的时候许承安就走到客厅帮她收拾一下卫生,他能摸到这个现实世界的所有实体,包括人和物品,只是其他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他打扫好卫生后又回到她的卧室,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又或者是用指尖玩弄一下她最近新烫的头发。
以及按照江齐心那样在生活上迷迷糊糊的性子,她第二天一早起来也不会发觉客厅被重新打扫过。
周五的午休,江齐心终于做了个梦,只是这个梦境看起来实在有些混乱。
许承安进入到梦境中,甚至看不懂她在做什么梦。只瞧见天是绿色的,地面是蓝色的,树叶是红色的而树上开着的花是绿色的。
他和江齐心坐在蓝色的草地上似乎是在野餐,好在食物的颜色看起来很正常,不是那种没有食欲花花绿绿的颜色。
虽然画面看起来十分诡异,却又莫名地温馨。
天气也很好,和煦的太阳扑到身上,温暖却不炎热。微风徐来,将野餐垫的一角轻轻吹起。
许承安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坐在江齐心的身边,手臂缠在她的腰上。
江齐心低头拿了个巧克力甜甜圈,却被许承安突然打断,“江江,等一会儿。”
“嗯?”江齐心拿着甜甜圈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看向他。
他低头扫了几眼她的唇,不由分说地低头亲了下去。
许承安现在很想知道,这样去刺激她情绪波动让她产生兴奋和愉悦感,是不是真的有机会让她记住他进入过的梦境。
许承安以往亲吻她的时候,总是会先问她一句,无论他们的关系如何亲密了,他还是喜欢先问她。他一直都很在意她的感受,无论是做什么事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像这样突然就吻住她的行为他似乎没有做过,江齐心先是下意识地睁大着双眼,过了两秒感觉到许承安的亲吻其实很温和又很眷念,她的睫毛扑闪了几下,便慢慢闭上了双眼,任由着他主宰这个由他主动的亲吻。
只是江齐心还没来得及被亲得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她的梦境突然中断了。
有人不小心拖拽了一张椅子,椅子和地板发出难听的摩擦声,江齐心被猛地吵醒了,不过她很快又继续睡着了,只是之前的梦没法在续上了。
江齐心新租的屋子确实阴气足,许承安在她的房间能有很强大的能量,可是公司这里的人比较多,大多数年纪都和江齐心一般,正值壮年。
所以阳气比较旺盛,以至于许承安被其他人的存在影响到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延续她刚刚中断的梦境。
许承安只好从江齐心的梦中退了出来,又陪着她在办公室坐了一个下午。
除了中午被无意吵醒之外,江齐心这个午觉睡得应该还算得上顺利,上午的疲倦被卷走。
她心情不错地收起午睡的折叠床,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今天她一整天都待在办公室里,不需要久站的工作内容让她心情变得更愉悦了些。
只是当自己的手放到桌面上开始一天的工作时,她的脑中突然一闪而过一个画面,自己和一个人接吻的画面。
江齐心下意识地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她不由地想起前几天脑子里闪过的想法,梦里的画面她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她也辨别不出对面的人是谁,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很快她否定了自己被鬼缠上了的猜测,因为她找不到理由去解释这样非现实的事情。还是科学比较能说服她的大脑。
江齐心低头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她看着照片上熟悉的面庞无奈地笑了一声。
许承安才不是好人,他很坏,那么多年,连一个梦都不舍得托给她。
她才不要喜欢许承安了,江齐心想着佯装生气地把照片扔回抽屉里,她却不知道站在她身后的许承安悄悄地抱住她。
江齐心揉了揉双眼,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时间过得很快这样一忙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摁下enter键后,江齐心抬起手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看一眼的消息栏的讯息。
正巧一条短信弹了出来,江齐心皱了下眉看着短信上十分瞩目的“黄色暴雨预警”,她扭头看了眼窗外。
今年的天气好得不太正常,从入夏以来,似乎都还没怎么下过雨,甚至连续一周都高温预警。这个夏天热太久了,是该要下一场雨了。
只是江齐心没想到今晚这场雨会下得那么猛烈,还有半个小时下班的时候,外面开始下起瓢泼大雨,整边天都变得昏昏沉沉,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将整座城市吞没。
江齐心皱着眉看着那看不到尽头的天边,人的心情总是容易被天气所影响,比如现在的江齐心心情莫名地有些低迷,就像那黑压压的天一样。
更糟糕的是,她想起自己还晾在阳台外的衣服,心想着昨天洗的衣服大概是白洗了。
江齐心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新鞋,只好推掉了今天的兼职,下班之后坐到自己车上径直回了自己家。
下了车还要走一段路,哪怕城市的排水系统再好,江齐心的新鞋还是被打湿了,她拿着雨伞慌忙地跑回自己住的那栋楼里。
直到进入到建筑物被屋檐遮蔽住整个身体,江齐心才松了一口气。
她在吸水地毯上跺了跺脚才走进电梯里。
她的包包也被雨水打湿了一些,好在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物件。她一手拿着淌着水的雨伞一手拿着被弄湿的包包,好不狼狈。
指尖摁在六楼的摁键上时,电梯里又走进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
男人看见六楼的摁键已经亮了起来,便沉默地走到了电梯的一角上站着。
六楼有三套房子,但是有一套似乎是房东用来放杂物用的,所以只有两套出租出去了,另外一个租户的名字叫郁芝。
也是个独居女性,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租户了。
江齐心见那个男人没有摁电梯,她挪了几个步子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双手揣着手机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瞧。
虽然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看着不像坏人,但是第六感也告诉她要保持警惕。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雨伞,小的伞没法给予她安全感,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用那种足够三个人撑的大伞,伞又长又重。
江齐心默默地握紧着手里的伞,想着要是有什么意外还有一个能防身的物件。
许承安很敏锐地感觉到江齐心现在的戒备
状态,他侧头看了眼那个男人,他对他有一点印象,似乎是和江齐心的邻居相识。
不过江齐心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她大概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印象。
她对陌生人设防,这对于她这样一个独自生活的女孩来说是件好事。
许承安飘到她和男人连接线的中点位置,将江齐心整个人都挡住。
直到见到那个男人进到了郁芝的房子,还和正巧出门的郁芝打了个招呼,江齐心才放下心来。
原来这人和她邻居认识……
江齐心有些尴尬地转身输入着自己家门的密码,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太冷了手有些抖还是什么缘故,她输入了两次密码都输错了。
她擦了擦指尖上的雨水痕迹,又低头重新输入一遍。
郁芝听见她的动静,开口和她打了个招呼,“对了,之前不是说给你画个挂画吗,我画好了还裱起来了,就是不知道画框你喜不喜欢,我现在拿出来给你看一下!”
郁芝是个画家,因为江齐心搬来这住的时间不算太久,所以她们关系也还算不上特别好,不过每天几乎都会见面,两人便渐渐熟悉起来。
前一阵许承安爸妈来看她的时候带了很多特产还有海鲜,江齐心还分了点给郁芝。
郁芝之前也答应说给她画一副可以在家里装饰用的挂画,还特地按照她屋子的格局和江齐心的个人风格画了一张。
江齐心抬起头和郁芝连连道好。
画有些大,江齐心一个人没法挂起来,还是郁芝的那个男性朋友帮她挂好的。
许承安站在江齐心的身旁默默地看着他们的交谈,尽管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他也要站在江齐心身边。
江齐心不太懂艺术,但是她真心觉得郁芝画得很好看,好看到她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以往这个时间夕阳还没落山,但现在的天早就暗了下来,江齐心把客厅的灯全都打开了,潦草地解决晚饭之后,她比平时早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躺回床上。
下午的时候还只是下着大雨,从洗澡的时候开始,外面就开始响起扰人的雷声,窗外时不时闪过一道亮光,随即传来一声闷雷,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她感觉到很烦躁。
江齐心靠在床上将身子缩了起来,心里开始不安起来,这种不安感像蚂蚁爬遍了她的全身,让她感觉很恐慌。
她抱起了身旁的枕头,将枕头紧紧地塞在自己的怀里,她不是小孩子,会害怕黑暗以及雷声。
但是江齐心得知父母意外过世的那天也是这样雷雨交加的天气。
身体大概是留下了创伤,导致她在这样的天气会变得格外不安。
A市算不上雨季多发之地,但也不是少雨的地区。
以前这样的天气她身边都有人陪着她,比如叔叔阿姨,又比如许承安……
许承安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他很想抱着她安抚她,可是他现在做不到。
他垂下眼睫瞧着她,连拥抱她都不敢。
她现在用被子将自己一整个人都裹了起来,他现在贸然过去,大概会冷到她的。
江齐心双手紧紧抓着怀里的枕头,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将下巴枕在枕头上,开口嘟囔了一声。
“许承安。”
许承安听到自己的名字,身子一僵,他险些以为江齐心现在看见他了。但是看着她神情依旧,他又有些失望。
她看不见他的。
“我好想你。”她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