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把话说完,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她拿下墨镜,起身准备走人。
“我得走了,对了,如果你真是她好朋友,就应该回赵家把赵梓缇种种恶行告诉你老公,让她家里人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这种死也要拉着人做肉垫的女人,就是个疯子。”
夏末咬牙切齿的说,虽说死者为大,但她真不想说什么违心的话。
人走后,林一朵失魂落魄的坐在那,一时半会不能完全消化夏末刚才说的话,她无助的流泪,正想着怎么和赵梓牧,这边电话铃声打断她的思绪。
“喂,老公。”
电话那头传来赵梓牧焦急的声音。
“你去哪儿了?幼儿园打电话说土豆没人接。”
“遭了!我差点忘了,我现在就去。”林一朵赶紧拎起包跑了。
“你是不是在医院?”赵梓牧声音低沉的问林一朵。
“……”
林一朵听出来他有些不高兴,连忙解释,“梓牧,念念她——”话没说完,对面挂了电话。
想说的话没说出口,林一朵心里闷闷的,自从出事后,赵梓牧一直在钻牛角尖,他没来医院探望过顾念汐,甚至连她是死是活也没问过,林一朵在他面前提过两次,都是以争吵结束。
她疲惫的开着车,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和赵梓牧说他姐的事。
回去后,林一朵牵着土豆刚进家门,赵梓牧坐在客厅发着呆,土豆看见赵梓牧,开心的跑过去。
“爸爸!我今天在幼儿园得到小红花啦!”
赵梓牧将土豆抱在腿上,对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土豆真棒,快去楼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
“嗯!”
土豆从赵梓牧腿上跳下,飞快的跑上楼。
林一朵坐在赵梓牧旁边的沙发上,没敢出声,她从赵梓牧的表情看出,他很不高兴,刚刚见他把土豆支走,就猜到他待会肯定要发脾气。
“我去医院看看她。”
如今,她连顾念汐三个字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深怕他情绪激动,和她大动干戈。
“你看谁我都不干涉你,但是你怎么能把孩子给忘了?”
“我今天遇到了念念在纽约的一个朋友,和她了解了一些事,老公,可能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念念和苏予衡他们——”
“够了,你不用说给我听,有的事再和我想的不一样,但有件事是真实的,那就是他们撞死了我姐,害得我爸中风瘫痪躺在床上!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提他们,晦气。”赵梓牧愤然起身,朝楼上走去。
林一朵在客厅来回踱步,她苦恼的连连叹气,这矛盾她哪有能力去化解。
那场车祸,给赵家带来太大创伤,赵梓缇的死让赵父一蹶不振,葬礼那天,赵父倒在了墓碑旁。
…………
一转眼,又到了春节,大年三十那晚,家家团聚在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各个角落都是新年的景象。
天气格外寒冷,顾远之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头上带着雷锋帽,手上拎着保温饭盒朝医院方向走。
路上,有一群年轻女孩和他迎面走过,他回过头,痴痴看着女孩们的背影,再听她们的欢笑声,不知不觉,眼底泛起泪花。
如果他的女儿还是好好的,是不是也会约上她的朋友去看这场烟花。
顾远之正想着,砰的一声巨响,天边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红色烟花,他看的入迷,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将保温饭盒搁在地上,从口袋掏出手机对准烟花,按下拍摄键。
“念念,这是201x的跨年烟火,爸爸帮你记录下来,等你醒了给你看,你看好看吗?”顾远之说完老泪纵横,他抬头看着那一朵朵绚丽夺目的烟花,难过的哽咽。
“你这个丫头,你知道你错过了多少好事吗?”
一年过去,顾念汐还是没醒,几个科室医生会诊,也没说出原由,顾远之带她看了几家医院,依然无果,最后还是将她送回d医院住院治疗。
这期间,医生有劝过他们把顾念汐带回家修养,可他坚持让顾念汐在医院待着,他不想放弃,只要她一天没醒,他都不会放弃。
顾远之不愿相信,他的女儿会在最美好的年纪就像烟花一样,只绽放一瞬间的精彩。
他要等她醒,他一定要见到她醒过来的一天。
顾远之在病房门口搓搓脸,擦干泪痕,他怕爱人看出他哭过,也会伤心起来,所以他在门外等情绪平稳,才推门走进病房。
推门进去,顾远之看见病床边坐着的人,有些意外。
“贺医生?”
“叔叔。”
贺简辰正给顾念汐读着《小王子》,见顾父回来,不疾不徐的起身。
“你唐阿姨呢?”见顾母不在病房,顾远之纳闷的看了一圈,卫生间门开着,应该不在病房。
“唐阿姨出去送客人。”
“客人?谁啊?”
“刚刚来了个探望顾念汐的男人。”
“哦?”
顾远之心里咯噔一下,贺简辰见他脸色难看,连忙补一句。
“是个年轻的男人,但不是那个人。”
听到不是那个人,顾远之松了口气。
自从苏逸将苏予衡接回纽约后,他们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这个人就像从世界消失一样,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顾念汐住院期间的费用全是苏逸支付,顾远之一直想找机会拒绝,可这通电话他始终打不出去。
“叔叔,您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今天大年三十,你怎么没回家过年呀?”顾远之将保温饭盒放在餐桌上,问贺简辰。
“哦,我父母出去旅行,家里就我一个人,所以我申请值夜班。”
“那你还没吃吧,快来吃点饺子吧。”
“叔叔,您别跟我客气,我现在当值,不能吃东西,好意心领了,等阿姨来,你们吃吧。”
两人正说着,顾母推门进来。
“谁来了?”顾父也不把贺简辰当外人,当着他面问顾母。
顾母搓着手,表情不自然的立在病床边。
“哦,说是念念在纽约的朋友,特意从纽约赶过来探望她。”
“纽约的朋友?”
“嗯。”顾母的眼神落在顾念汐脸上,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这孩子,也不知道在纽约到底经历了什么?谈恋爱我们不知道,交了什么朋友我们也不知道,刚刚那个男孩子说,他也是阿衡的朋友。”
一听顾母提苏予衡,顾父眉头立刻皱起,“你怎么又提。”
他回身望了眼顾念汐,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深深叹口气,“希望她和过去能做个了断,这样的朋友也别来往了。”
“那个男孩刚刚把我叫出去说了些话,他和念念那个叫夏末的朋友说的一样,老顾,我们是不是错怪了念念?”
顾远之深深看着顾念汐,眼底闪过一丝哀伤,想起出事那晚他对她的指责和谩骂,满是内疚和悔恨。
如果那天他没赶她走,她就不会躺在这。
那天那个女孩和他们说了顾念汐和苏予衡的事,顾远之越听越心疼自己的女儿。
“现在说这些都迟了。”
贺简辰听到这些,难免有些尴尬,毕竟是人家家里的私事,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听太多。
“阿姨,你们先吃吧,我出去了。”
贺简辰脚步飞快的走出病房,顾父顾母看着关上的房门,四目相对,两人心里都有些想法。
自从顾念汐进入特需病房后,贺医生经常来探望顾念汐,顾远之先前只以为他是对病人的正常关照,可后来他每天下班都会来病房,一待就是几个钟头,他们才开始观察他。
贺医生喜欢坐在床边给顾念汐读故事,他读的都是那本叫《小王子》的书,顾远之还特意买了这本书读。
有时贺医生会和她说话,可他说话声很小,他们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今天大年三十,按道理贺医生应该早早回家,可他却守在顾念汐身边。
他的种种行为,不得不让顾远之多想。
“你有没有看出,贺医生对我们念念有些不一样?可能是我多想,总觉得贺医生喜欢念念。”
“你别乱说,人家贺医生那么优秀,怎么会喜欢自己的病人,也许只是顾及校友之情,多关照一些。”
顾父虽打消顾母的猜疑,可心里却也有些疑惑。
也许,真的是他们多想,这么优秀的男孩,怎么会看上不省人事的病人。
年过完,转眼到了春天,顾念汐依旧没有醒来,贺简辰每天都来陪着她,给她反复读小王子。
看着她长到耳根的短发,贺简辰总会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那头在阳光下闪着绸缎般光泽的黑长发,她如果醒来看到这样的自己,会不会很不适应?
“顾念汐,你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是因为害怕什么吗?”
贺简辰查阅了大量文章,咨询了很多医学前辈,可得出的结论都是无解。
“是因为他吗?是不是那天发生的事让你不敢醒过来?”贺简辰轻轻握住她的手,“顾念汐,如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苏予衡这个人,你会不会很痛苦?”
贺简辰话刚说完,突然感觉手掌心的手抽动了一下,他诧异的盯着顾念汐,只见她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顾念汐?顾念汐!”贺简辰倾身靠近,“顾念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听的见吗?”
贺简辰赶紧替顾念汐做了检查,可任凭他再怎么叫她,她也没再给他回应。
难道是他的错觉?
贺简辰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失落,他想再试探一次,贴在顾念汐耳边说了句。
“顾念汐,苏予衡……已经死了。”
贺简辰的目光在顾念汐脸上扫视,观察她还有没有反应,就在他以为不可能再出现什么状况时,只见顾念汐的眼角滑下一行泪。
他怔怔看着她,倒吸一口气。
她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