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侯府,已经过了宵禁。
侯府夫人的房中,小翠垂着头,满脸自责,等待夫人的训斥。
“夫人,都是翠儿的错,不该放少爷走的。”
独孤敏倒是没现出任何担忧之色,平淡说:
“永儿办事一向有分寸,宵禁之前没回府,证明他遇到了什么事情,咱们稍等一会儿吧。”
“少爷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万一被坏人抢走了怎么办?都怪我,不该任由霄少爷带走他。”
独孤敏听此,也没了心思批阅卷宗,抬头看了一眼屋外。
侯府内的灯火早已熄灭,只能听到更夫那有气无力的打更声。
小翠说得对,永儿其实才五岁啊。
一个五岁的孩子,按道理正需要大人们来好好保护,可永儿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一丝柔弱的样子。
准确的说,自从儿子出生的时候起,就从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没让人担心过一件事。
他有时候心机沉稳近乎于妖,有时候经验老道料事如神,根本不像是一个幼童的模样。
但不管如何,永儿毕竟是个孩子,需要我这个做娘的来好好保护...
独孤敏越想越担心儿子,终于忍不住起身。
“小翠,你去叫醒刘管家,咱们一块去找找少爷。”
“嗯!”
小翠匆匆点头,就要转身出门,却望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从后院的门口闪了出来。
“是少爷?!”
小翠大喜,忙下了台阶,奔了上去,发现真的是少爷后,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你怎么才回来啊,可担心死姐姐了...”
张永却无暇顾及翠儿姐的心情,忙挣脱开她,急迫道:
“娘呢?”
“永儿,娘在这儿。怎么,出了大事不成?”独孤敏走近,觉出儿子神色不太对,故而问。
“大哥被丧魂山寨掳走了,得想个办法救他!”
“怎么是霄儿?”
独孤敏和小翠吃惊不已,待张永把事情的经过道出,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也就是说,你和大莽两个孩子,把采花盗们给...”
“事出突然,孩儿担心小青衣的安危,所以才铤而走险,但大哥他突然出现,被贼子掳走,却不在计划之中。那黄脸贼子的武魄有蛊惑人心的秘法,狡猾得很,现在恐怕早已逃出了燕北。”
张永语气平缓,丝毫不乱。
独孤敏压下惊色,道:
“事已至此,先不要过分声张,好在咱们手里也有人质,丧魂山寨目前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依娘亲看,是否要派人去丧魂山寨一遭?”张永忽而问。
小翠也急道:
“听说丧魂山里住的都是些草莽狠人,杀人不眨眼的恶鬼,霄少爷一定凶多吉少...”
独孤敏想了想,说:
“丧魂山寨的寨主田飚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会来谈条件的,我们再等一等吧。”
张永认同地点点头,在他的印象中,田飚十分溺爱他的独子,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派人来镇国侯府。
三人一同回屋,一起商量对策,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泛白。
......
“夫人,您看,这...”
刘管家双手呈上一根箭矢,紧张道。
独孤敏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在箭矢的尾部扯下一小块绸布。
绸布上有字,大概是说,在三天内,让镇国侯府的小侯爷带着田皮儿进山交换人质,又提到山寨损了不少人,要赔偿万两黄金才罢休,否则的话,一定要拿山下的百姓来生祭。
除了字,绸布里面还裹着一缕黑发,想必是从张霄的头上剪下来的。
独孤敏眼里现出寒光,稍稍一用力,便将箭矢断成了两截。
“贼子欺人太甚,竟想让我儿去以身犯险?”
丧魂山打得什么主意,简直太好猜了。
让小侯爷来交换人质,就不会害怕官兵来犯,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拿来要挟,逼迫侯府就范。
刘管家担忧道:
“那田皮儿已经傻掉了,还被断子绝孙,田飚肯定不会善待少爷…”
张永轻笑:
“丧魂山寨多半是为了报仇,看来我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此话一出,满堂大惊。
“少爷万万不可啊,那田飚是武宗修为,一个指头就能要了您的命!”
“刘管家说的是,丧魂山寨有几千亡命徒,少爷要去只能是送死...”
小翠脸都青了,有些不可理解:
“你疯了吗少爷,你这么做跟自杀有什么不同?到时候不仅救不回霄少爷,你自己也...”
独孤敏抬手打断她的话,走到儿子跟前,目光中闪过忧色:
“永儿,娘亲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张永不假思索道:
“事情因我而起,理应我来承担一切。儿子如果不这么做,那么以后也没办法抬起头来做人。”
听此,独孤敏闭着眼睛长吐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中有了一丝决然。
“好,既然永儿如此有担当,做娘的也不该阻拦,我即刻清点府中兵马,亲自护送你进山...”
“夫人?!”小翠第一个惊呼出来,她不敢相信夫人会拿自己亲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独孤敏正色道:
“我意已决,万一永儿和霄儿有不测,我独孤敏一定会踏平他丧魂山寨!”
有侯府夫人之命,包括刘管家在内,谁也不敢再反驳。
张永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娘亲暗暗抖动的手指,才知道这个决定下得是多么艰难。
这个时候。
事情已经定了一半,但万两黄金却一时半会儿难以凑成。
镇国侯府不像其他公侯家横征暴敛,大部分钱财都用在了豢养兵马之上,三天的时间去哪里凑那黄金万两?
张永横扫众人,在其中发现了诸葛洪的影子,眼睛一亮。
“诸葛老师,您不是闭关了么?难道已经突破了?”
诸葛洪上前,怀着敬佩的神色拱手道:
“幸得侯府关照,诸葛已突破瓶颈,如今已是九品武宗...”
不愧是丹修天才,别人用数年乃至十年几十年也不一定能够突破,他却只用了不到十天!
所有人惊叹之余,不由得庆幸镇国侯府又平添一位武宗强者,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诸葛洪却汗颜道:
“鄙人空有一身修为,在大是大非上,却不及小侯爷万分之一,简直愧为人师,此生能够结识小侯爷,也算没白活一次。”
张永听得鸡皮疙瘩直冒,忙苦笑着打断他:
“诸葛老师,既然你已经是武宗,可否有点石成金的办法?”
“点石成金?那便是炼金之术?”诸葛洪目光闪动,“炼金之术乃是禁术,世间早已失传,如果真有炼金之法,我大可以一试。”
“炼金术确实失传,不过咱们只要瞒过丧魂山就行了,不用来真的。”
“你说的是...障眼法?”
“对,是障眼法。”
诸葛洪点点头,“小侯爷果然是见多识广,连障眼法这种丹修秘法都门儿清啊...不错,我是可以用障眼法来迷惑对方,不过只能维持三天而已。”
“三天已经足够了。”张永转向刘管家,“刘叔,劳烦你去准备些灌了铅的砖头来,马上就要。”
“老奴这就去办。”
刘管家不敢怠慢,急忙带着下人去工坊忙活去了。
“小侯爷尽管放心,只要砖头够分量,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来。”
诸葛洪此刻对张永的胆识和谋略又有了新的认知,不由得生出些崇拜之情,又主动请缨,跟随独孤夫人一同前往丧魂山,以防不测。
半日后。
万两金灿灿的黄金砖块整整齐齐地摆在宝箱之中,诸葛洪收了秘法,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刘管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重重点头:
“是真的黄金,那田飚一定看不出来。”
万事俱备,张永让人准备了车马,将宝箱装上车,而那疯疯傻傻的人质田皮儿,则被锁在囚笼里,挂在车厢后头。
他上了马车,正要和娘亲率领的侯府亲兵出西城门,向丧魂山行进之时。
却见一个黑壮汉子,朝这边狂奔过来,呼喊道:
“哥,你怎么不叫上俺啊?”
大莽?
张永刚叫停了车马,徐大莽一个箭步窜了上来。
“大莽,这次去丧魂山十分凶险,你还只是个低阶武者,就别掺和了吧?”
“俺和哥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哥哥的事,就是大莽的事,俺可不能当个缩头乌龟!”
张永一怔,随后笑着点点头:
“好兄弟,哥哥没白疼你!”
载上徐大莽后,车马继续前行,穿过永安城的西门,浩浩荡荡地朝丧魂山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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