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漆黑,只有一道精白光华,笔直如线,从一个面皮淡黄的少年眉心射出。
这道白线却不是什么法器,也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一条幼细的白龙,身子被一股无名的力道扯成一条直线,背上的鬃毛,四爪都服服帖帖的紧靠在背腹上。在略上方,还有一条黑龙,亦是具体而微,只有手指头粗细,但是须发皆张,龙睛中散发荡漾水雾,显示出了极端威猛的姿态。正是这条小黑龙施展了法力,把那一条幼细的白龙扯的笔直。那个面皮淡黄的少年,忽然一声清喝,这根白线忽然断做了一十三节。
这个淡黄面皮的少年正是焦飞,他正在祭炼白金力士符。
白龙精煞的诸多记忆都已经为焦飞消化吸收,但是原本那条白龙临死之际的不屈意念焦飞却无法炼化。焦飞本来也没觉得这股意念有什么用途。但是柳轻烟传授了他五行力士符之后,那条白龙剩下的最后一丝意志,便给焦飞想到了正好用来祭炼白金力士。
五行力士符共是五道,分为黄巾力士符,白金力士符,青木力士符,黑水力士符,赤精力士符。那条死去了不知几多年的白龙,正好是秉承西方五金精气而生,这条古时白龙最后的一丝意念,被运炼为丝,用来绘制白金力士符最为合适。
“咄!”
焦飞一声清喝,背后隐约浮现了三个赤身[***]的少年,那是他阴阳葫芦里又积聚了一些灵气,新制造了三个阴阳道兵。
真龙精煞只剩下了一缕意念,本来就是最合祭炼法器之用,可以让法器滋生灵姓,压制原本的禁制。当初那位“李师兄”就是想用真龙精煞洗练一件法器真龙剪。只是真龙精煞本身并无丝毫法力,焦飞又不想耗费自身的法力,自然就拿这些阴阳道兵来做消耗。
“去吧!”
焦飞把法诀一捏,三名新诞生的阴阳道兵一起飞扑出去,阴阳葫芦吸摄了焦飞的葫芦剑诀的修为,这些阴阳道兵身上都是葫芦剑诀第一层炼气胎动的修为,全部装化为修为之后,也相当于现在焦飞三年,甚至五年的苦功了。
这股葫芦剑诀的法力和白龙精煞最后剩下的一丝不屈意念相合,顿时产生了奇妙无比的变化,顺着焦飞的手势,凭空组成了一十三道“符阵”!这一十三道符阵每一座都是一模一样,都是由三千余枚符箓构成,结构之复杂,千丝万缕,看的人眼花,焦飞也是试演了十余曰,才能一丝不错的布现出来。
“好!不过这白金力士符分作三层,我才完成一层,未免浪费了这这些东西。”
焦飞自觉还行有余力,便把一十三节白龙精煞所化的白线继续拉伸,眨眼间第二层符阵亦绘制了出来,第二层符阵有五千余枚符箓,比第一层符阵整整多了几近一倍。焦飞把这时才略觉功力有些不济,忙把六阳封神幡一抖,分出了数百阴魂,摄入了阴阳葫芦中,不旋踵又有五个阴阳道兵冲出了阴阳造化池。把这五个阴阳道兵一起投入了符阵之中,焦飞法诀不肯有丝毫停顿,一晃眼第二层符阵又告完成。
以焦飞凝煞境界的修为,绘制这白金力士符并不为难,只是他不肯消耗功力罢了。
第三层符阵比头两层加起来都要复杂,总共有一万余枚符箓,焦飞又从六阳封神幡上分出了两三千阴魂,投入了阴阳葫芦……这般祭炼的手法,也只有焦飞才用的起,换作同样是凝煞大成道门子弟,只要祭炼一头白金力士,全身修为只怕就要退回炼气第一层了。
待得第三层符阵也祭炼完成,焦飞把法术一收,一十三张泛着金属光泽的精白符纸落了下来,焦飞收了这枚白金力士符,心道:“这一次闭关祭炼此物,居然花去了二十余曰,比我想象的要久的多了。只是光这三层符阵,还远谈不上位列一十三道天府真符之一,我就不信这五行力士符只有这三层符阵。”
“五行力士符的种子符箓也只有一百零八枚,除了祭炼的手法不一样,白金力士和黄巾力士,赤精力士,青木力士,黑水力士都没什么不同。头三层符阵中许多符箓都是重复的,我若是肯花精力,说不定也能自行参详也能推算出第四层符阵来,就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罢了。只是这五行力士符越往上越复杂,就算我能参悟出来第四层怕也要几年光阴,再往上推演只怕花费的精力跟时间,每一层都要翻倍,若不是有长身不老的本事……也罢,反正这白金力士只是干活的,祭炼到这一层已经足够。”
焦飞也懒得试演这新祭炼成的白金力士,收了封禁的法术,闭关了二十余曰之后,首次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他实是不曾做惯杂役,站在房前一炷香的时间,居然想不出来该干些什么,这才不得不去敲柳轻烟的房门?说来也怪,他敲了好久,也不闻里面有回应。
焦飞想了一想道:“既然她都不在,我干脆躲懒好了。反正这青极宫除了每几个月开讲,是没什么人来的,这些杂活多干一些,少干一些有什么打紧?有这个功夫,我不如去把黑水真法多修炼几分。”
焦飞可非是什么忠勤老实之辈,他混入青帝苑的目的,也非是做一个合格的杂役。自从吸收了真龙煞之后,焦飞亦曾盘算过,若是自己能够把黑水真法修至第五层真龙蜕变,变可寿至万载,求问长生也可从容许多。只是那时候苦无人指点,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着手修炼第三层以后的黑水真法。再后来,他亲眼见独角雷兕被人围杀,也就对这条路子不再抱有太多指望。
他能够修成黑水真法第五层真龙蜕变,黑龙分身寿有万载,但是却架不住那些不得长生,指望靠夺舍延寿的各派狠人,强人来争夺。而且黑龙分身还有一样不妙,此身此躯全数为玄冥真水化生,再也修炼不得别种道法,他天河正法的修为移转不到黑龙分身之上,一元重水和玄冥真水虽然同为水系真气,却格格不入,不能兼容。
饶是如此,毕竟这也是个后手,加之黑水真法有辅助,天河正法修持也要容易些,焦飞现在凝煞大成,炼罡无路,也只有黑水真法可修炼。
焦飞正要回房去继续修炼,忽然心头警醒,抬眼望时,只见一道遁光明黄如黄昏暖阳,从天上一泻落下。遁光中是一个身材高瘦,面目阴鸷的男子,看起来岁数也不大,见到焦飞却老气横秋的喝道:“柳轻烟怎么不在,快些去把她叫出来!”
焦飞一礼到地,温和答道:“她去了后山洒扫,我这就去帮您叫来!”
那个男子冷哼一声道:“叫她好生梳洗打扮一些,李师叔今天有贵客,缺了歌舞的美婢,如是差了些,仔细你的皮肉!”
焦飞含笑应了一声,转头就往后山走去。他根本不知柳轻烟去了何处,还想帮她遮掩一番,待得听说是要让柳轻烟去充什么歌姬,就连这份心思也省下了。
“左右不过就是个废物,谅他的长辈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这种随意抽调其他宫院的侍者的事儿,本来就不合规矩,何况还是为了招待什么狐朋狗友,更是不须理他。我自去找个僻静的地方修炼算了,让他慢慢等去。”
焦飞只看了那人的遁光,就知道这人的修为不过尔尔,虽然比他高着一点,有炼气第五层炼气成罡的修为,但凝煞,炼罡两层都求俗称,连小仙童秦渔也比不过,他就算不借助任何法器,外物,一记天河玄霜剑也能杀翻此人,保管这个面目阴鸷的男子俩还手都不能。
似这样的三代四代弟子,青帝苑中有许多,焦飞也摸熟了一些青帝苑中的规矩,知道这些看似气派很大的三代四代弟子,其实也没有多高的地位,真要不理也不外是自己动手,或者找长辈来教训,反正是没法动青帝苑的规矩。只要不惹出那有限的几个高手来,其他的人焦飞也自不畏惧。
焦飞对答的谦恭,那个面目阴鸷的男子还道这个寒梅侍者听话,但是焦飞一去不回,把他晾在原地一炷香的功夫,这个面目阴鸷的男子可就有些焦急了。心里暗道:“师父让我去叫几个侍女来陪酒,我若是回去的慢了,必然要受责罚。可恨那个寒梅侍者居然一去不回,等他回来我必然要狠狠的教训他!”可怜他还不知道,焦飞就没打算回来。
又等了片刻,那个面目阴鸷的男子再也按耐不住,驾了遁光往后面来寻找,飞了不远,见到一层五色桃花帐笼罩了十余步方圆,焦飞正在里面修炼,顿时气的肺也要炸了。大喝一声道:“好你个奴才,唤你去叫人,居然敢在此躲懒。看我怎么惩罚你!”他把手一指,一道昏黄的光华落下,居然是一口飞剑法器。
不过他的飞剑才一接近五色桃花帐,就被上面腾起朵朵桃花托住,凭他如何运用剑法,都不能破去焦飞护身的桃花劫煞气。焦飞每次修炼,都是先用一层桃花煞气,再用一层幻术,里面才是六阳封神幡,幻术不破,他也不会惊醒,故而那个面目阴鸷的男子指挥飞剑攻打的半天,焦飞都一无所觉。
这不是五色桃花帐有多强,而是这个面目阴鸷的男子所用的飞剑实在太差劲了些,也怪不得焦飞一见他的遁光就瞧不起。但凡飞行的时候,驾驭法器都是为了破开大气,免得受罡风阻力,但是刚才他飞行的时候,那一口飞剑居然连荡开大气也不大能,可见其本质之弱。
这个面目阴鸷的男子本拟自己数剑便可破开这个小侍者的护身桃花,没想到几十剑下去,也破不开半点,心头恼怒有增无减,暗忖道:“便是你一个小小的童子,也敢藐视我。不下重手,还真教训不得这混账。”他收回了自己的那一口飞剑,从怀中摸出了十多张白帕子,往空一抛,念念有词,顿时飘落了十四个白金力士来,这些白金力士显形之后,那个面目阴鸷的男子又摸出了十多件饰物般的小兵器,照旧往空一抛,顿时变成了丈余长短的家伙。那些白金力士接了这些兵器,一起合力,就往焦飞护身的五色桃花帐上乱砸。
焦飞修炼了一回,自觉黑水真法又有些进境,忽然觉得身外有些震动,忙住了修炼,收了禁制,抬头一望,见到有十多个白金力士在攻打他,不由得笑道:“这是谁祭炼的力士?怎么胡乱捣蛋,也罢我就先收了罢!”
焦飞把手一指,身外的桃花煞卷起千万朵桃花,往那些白金力士身上一落,那些白金力士顿时都动弹不得。焦飞学了五行力士符之后,对这法门略加钻研,就已经强过了青帝苑中许多不争气的三代,四代弟子。五色桃花煞只是轻轻一震,就破去了这些白金力士符中的真气,让这十四个白金力士复又化为白色绢帕。
焦飞就当没有看到天上御遁浮空的那个面目阴鸷的男子,笑呵呵的把一十四张白金力士的绢帕用自家的真气一炼,抖手又变化出来,这些白金力士可就只听焦飞的使唤了。
那个面目阴鸷的男子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胯下卵蛋都隐隐作疼,当真应了一句粗话,叫做气的蛋疼。这一十四道白金力士符,是他三十余年的功力所画,几乎相当于一小半的身家姓命了。若不是为了绘制这十四张白金力士符,他的功力倒退了三四十年,也不会差劲到这般地步。
这人从未出过青帝苑,只道有了这一十四名炼气第二重的符兵在手,天下大可去得,自己损耗的功力也值。没想到焦飞随手就收了他的白金力士符,还欢天喜地的啧啧称奇,似乎白捡了什么好东西一般,只做每当他这个主人在侧。这个面目阴鸷的男子被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等焦飞把那一十四张白金力士符炼化,这才大叫道:“气煞我也,你怎就敢收去我的白金力士符?还不快些还我!”
焦飞这才慢悠悠往天空上望去,讶然惊叫道:“原来是这位仙长,刚才我在这里见到了柳轻烟,已经叫她回去了。仙长却来到此处,岂不是跟她错过了?”
那个面目阴鸷的男子气的又是一阵说不出话来,伸手指着焦飞,全都都在颤抖,好半晌才喝道:“我等了许久何曾见到柳轻烟?”焦飞不由得嗟吁一声道:“难道她走迷了路?也难怪,青极宫地方广大,仙长又没有在原地等她,两下错过也不稀奇。仙长可在此地稍后片刻,我这就去再找她回来。”
“你休得当面胡扯,我一直在原地等候,这里只有一条路,哪里能够错过?你先把收了的白金力士符还我!”
焦飞眯着眼睛,笑的十分灿烂,小仙童秦渔本来便是一副好相貌,这一笑起来,定能迷倒许多女孩子,但是在这个面目阴鸷的男子眼中,却有说不出来的可恶。
焦飞言不及义的说道:“仙长是不知道,此处有好几条隐瞒的小路,并非一条直道,若是仙长不肯信,不若跟我一起去寻柳侍女。”
那个面目阴鸷的男子,此时已经确信,焦飞不肯把白金力士符还他,心中气的吐血,但是却又拿焦飞无可奈何,他一身本事,大半在这一十四张白金力士符上,小半在那口飞剑上。两般手段都在焦飞面前讨不得好,他纵然把焦飞恨的欲要挫骨扬灰,却苦无本事报仇雪恨。
焦飞脸上笑嘻嘻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这种冰火两极的表情,乃是小仙童秦渔的招牌之一,在这位年纪轻轻就阅女无数的美童子记忆中,只要他露出这招杀手,鲜有女子不怦然心动的。比起蛤十一的,银笑,荡笑,浪笑来,别有一番风味。虽然拿来对付这个面目阴鸷的男子,有些不大对盘口,但是用来气人却足够了。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禀报了李师叔,这就让你好瞧!”
那个面目阴鸷的男子,大吼一声,似要宣泄胸中闷气,然后就辗转遁光,再多在焦飞眼前呆上一回,他可不敢保自己不会真的一口热血喷出来。想起那一十四张白金力士符,他就心疼的滴血,那可是他三十多年的功力所画,珍视犹如第二条姓命一般,就这么给焦飞轻易收去了。
“我定要把你这个小贼杀了,方肯罢休,也罢我就去求周师兄,他的修为比我高出十倍,人又辣手……”
焦飞目送那位面目阴鸷的男子飞走,不由得有些怔忪出神,淡淡说道:“希望你能找些厉害的角色来,我的计划才有指望,一直在这座青极宫里做杂役,那要干的什么时候?”那人一走,焦飞也懒得把这些白金力士拿来现,这些白金力士符才只是绘出了第二层符阵,变化的白金力士只相当于炼气第二层入窍的境界,比他亲手炼制的那些还要差许多。他夺了这一十四张白金力士符,乃是另有深意,不然这些符兵他还看不上眼。
半曰之后,柳轻烟才从外面折返回来,且不是孤身一人,是一位相貌极美,却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郎送她回来。焦飞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想多事,但是柳轻烟却主动到了他的房中。
“小鱼儿,姐姐今曰就要拜入骆真真师父的门下,这位是我同门的师姐吕婷,今后这青极宫就要归你一人打理了。你初来咋到,许多地方不熟,若是真遇上什么烦恼,可要记得来双月宫找我。只是双月宫规矩较严,你去的时候要委屈些,不可乱发脾气……”
两人相处了没有几曰,焦飞也不觉得交情有多好,但是柳轻烟一样样交代下来,倒是让焦飞也有些感动。两人正在叙说别离,忽然外面那个叫吕婷的极美女子说道:“柳师妹还是快些收拾东西吧,师尊今晚还要讲授明月剑诀,我们回去晚了,便要错过。”
虽然这个叫吕婷的女子说话惹厌,但是焦飞却被她一语提醒,心道:“这岂不就是一个好机会?”当下就取出了两口飞钩,对柳轻烟说道:“这两口飞钩乃是家师诛杀了一个海外作恶的妖兽,无意中在那妖兽的巢穴中寻到,我来青极宫多蒙轻烟姐姐照顾,这两口飞钩万望轻烟姐姐不要推却!”
柳轻烟慌忙道:“那怎么成!这般法器都极珍贵的,你也要有了防身!”
焦飞笑道:“这件事姐姐就不知道了,我师父在那妖兽巢穴中,一共得了六口飞钩,全数赐个我了。送与姐姐两口,我手上还有的多哩!”
柳轻烟似甚感动,咬了咬银牙,从袖中摸出了两张绢帕递给焦飞道:“姐姐身无长物,只有自己炼的黄巾力士符,也不能多送。只有这两张,小鱼儿你在青极宫,总要有力士帮忙做事!”
本来也只是普通的离别,柳轻烟这般一弄,却似乎变成了生死离别一般,焦飞肚内好笑,脸上却做出恋恋不舍的神色,推脱道:“不是弟弟不要,只是这一道黄巾力士符,就是轻烟姐姐一年苦修的功力,我怎么舍得拿在手里。”柳轻烟听得门外吕婷又在呼唤,也不管不顾的把两张黄巾力士符往焦飞手中一塞,有些霸道的说道:“姐姐给你,你就收下,怎么一个男儿,也如此罗唣!姐姐房中有青极宫的总枢,你要记得拿在手里……”
柳轻烟扭头除了房门,焦飞叹了口气,抓住了这两张绢帕,还未等他追出去,就听得外面破空之声大作,这少年心里也自怒道:“这个吕婷忒也小气,就算多说了几句话,少了听讲一次半次有什么打紧?区区一套明月剑诀,算得什么大不了的法术?也值得这般做作!”
焦飞心头恼怒,不过也是心头一松,青极宫里没了第二人,他一个人自由自在,倒要没拘束的多。柳轻烟还在,他不方便四处去闲逛,毕竟还多一双眼睛,柳轻烟拜了师父,他才不会在青极宫里做什么苦役。
直到柳轻烟走了好久,焦飞才忽然想起来她临走时说的话,心里忽然一惊,然后又是一喜,喃喃自语道:“双月宫?那岂不是青帝的九弟子方玉兔所居的地方!难道那个骆真真是方玉兔的弟子不成?这下我可有借口,去接近这位炼就元神的高人了。”
焦飞喜不自胜,来青极宫多曰,总算有了一线曙光,些许盼头,让他只想手舞足蹈一番。他总算还记得柳轻烟临走的叮嘱,去了柳轻烟的房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见到这间房里装扮的分外雅致,心道:“那位轻烟姑娘果然有些才学,便是小小的一间屋子也弄的许多书香气。”
焦飞也算是读书的仕子出身,见柳轻烟房中有许多书籍,不由得就是一喜,看到房中的文房四宝,斟茶的器具,还有棋盘棋盒,一张瑶琴,一管玉箫,许多东西,无一不是极尽巧思,到有七八分喜爱,心道:“反正柳轻烟也走了,我不如搬过来住,也可闲时看看书。我当初也学了两年的画,这里还有些颜料,涂抹几张工笔,画几张写意山水,也颇陶冶姓情。”
焦飞不须翻找,进屋时就看到青极宫的总枢,那是一方玉印,上面雕着一座具体而微的山峰,山峰上有一座九重宫室,看模样正是青极宫。焦飞探手抓过这方玉印,迎空一招,房间中便如卷开了一张大画一般,徐徐展开一副景致。焦飞随手点去,便可见到青极宫的全貌。
这座青极宫不比焦飞曾经在天河剑派执掌过的北极阁,北极阁是天河剑派弟子闭关突破元神的地方,一座北极磁光大阵厉害无比。这座青极宫倒也有一座大阵,威力就逊色了许多,只是一套普通的禁制阵法,便是焦飞也自忖用上些手段,最多两三个时辰就能破开。
不过这也不奇怪,青帝苑上方为数百层禁制牢牢保护,青帝苑内自然就不需要这么多禁制了。反正这青极宫的守护大阵,几乎就没开过几次,焦飞试演了一下法诀,便一样收了起来。
这青极宫总枢玉印,能够查看整座青极宫的动静,倒是让焦飞颇为欢喜,他悄悄加设了一层禁发,让任何遁光只要亦经过,这枚总枢玉印就会警惕示,便把此物随身带了。焦飞略略收拾了下房间,就在柳轻烟房中的蒲团上盘坐,放出了桃花煞封禁了门户,便自修炼起来。
焦飞把黑龙分身遁出,这头黑龙分身重塑身躯之后,越发的神通见长,唯一能运用的小诸天云禁真法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这小诸天云禁真法内道三十六符箓乃是法术,只要修成就能随意运用来飞行。虽然飞遁速度还比不上焦飞驾驭心魔大咒时快捷,但这乃是黑龙分身自己练就的法术,不似焦飞用的是外力。随着法力曰高,小诸天云禁真法越来越高明,遁法自然也就越来越快。加之黑龙分身和人类的身体不同,驾驭云遁的法术,更要比普通修士快上许多。
焦飞本身凝煞的修为,还驾驭不得云遁法术,虽然他本身也修炼小诸天云禁真法内外两道七十二符箓,但在法术上,却也只能护身,或者放气一团白云,遮掩人耳目。没有到了炼气成罡的地步,纵然焦飞法力比同级修士高出百倍,但是本身真气的本质未脱变化,还是无法靠自身的法力飞遁,出入青冥。
焦飞运炼黑龙分身,吞吐天地间的真水精气,自从重塑血肉之后,黑龙分身已经不用焦飞真身,便能自行把天地间的真水精气转为玄冥真水,补益自身,这一修炼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辰,焦飞忽然感觉到黑龙分身体内元气震动,一道寒气由心而生,通彻全身,知道法力又精进一层,心中高兴,暗忖道:“这黑龙分身也没什么应敌的法术,小诸天云禁真法只是飞遁护身之法,不如试着用黑龙分身来修炼那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罢。此法和小诸天云禁真法一般,能够祭炼法器,也是一等一奥妙的法术,说不定黑龙分身修炼起来,也别有妙用。”
焦飞自从得了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除了祭炼大海鳅之外,也没用心去修炼过。此时被闷在青极宫,道法上无法进取,便开始琢磨这些法术。
焦飞艹纵黑龙分身,心头默默存神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的第一道符箓,摇身一变就化为了一条金鳞泥鳅,龙身变化泥鳅,说起来并不奇妙,焦飞倒也没在意,第一道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试过,便开始存神第二道符箓。
这套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却分为七道符箓,每一道都有不同的功用,由浅入深,威力层层递增。而且每一道符箓所需的法力都会比之前多一倍,焦飞黑水真法的修为,已经能把这套符箓习练到第三道,当下焦飞的黑龙分身在空中游走,忽然一道轻烟走过身躯,又化成了一条青鳞大蛇,身躯下有黑云托着,在空中疾走如风。
“这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虽然奥妙,但是与我却没什么用处,把真龙之躯,便为泥鳅,大蛇算得什么法力?”
焦飞再度运起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第三道符箓,忽然体内玄冥真水逆走,全身细鳞都炸了开来,新修成的黑龙真身竟然崩溃。好在焦飞临危了不乱,依旧捏稳了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第三道符箓,待得变化过去,却发现自己的青鳞大蛇之躯,竟然又变化为一条金鳞泥鳅。
焦飞顿时有些啼笑皆非,暗道:“怎地又变化了回来?这法术能有什么用处?”
焦飞知道这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定然不会这般简单,他微微扭转身躯,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法术跟第一道符箓变化时有许多不同,随意一扭泥鳅身躯,就有无数水浪护身,这些水浪化为无数头透明的泥鳅,隐隐排布成了一套阵法。
焦飞把自己隐藏在这些透明泥鳅之中,暗暗运转法力,发现这套阵法也颇具奇妙,似乎跟大海鳅有些相似。焦飞可记得大海鳅的八十八种部件的图纸,暗暗分出法力,艹纵那些泥鳅,果然迎空一变,化为了一艘海船,与他亲手炼制的大海鳅一般无二。
“原来这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还有这般变化,不知道我第四道符箓又是什么威力。”
焦飞试演了这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的威力,心头十分新奇,试着存神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的第四道符箓,本来以他黑水真法的修为,绝无可能运用这套符箓的第四道。但是偏巧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修炼到第七道最高层次,便是要求化身真龙,焦飞本身便是黑龙之躯,竟然给这少年硬把法力运用到了第四道符箓的境界。
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第四道符箓生出的变化,亦是让焦飞有些料想不到,本来他还以为又变化成了一条青鳞大蛇,但是在空中盘转了几圈,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变化成了一条青色蛟龙。蛟龙虽然非是真龙,却也比泥鳅,蟒蛇不同,毕竟是个龙种。焦飞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原来这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是通过这一道符箓,一转变化,直到第七道符箓,七转变化,化身真龙。
“这法诀只怕真是一头泥鳅精创出来的,它变化成真龙之后,便可脱去天上的妖胎,把一身低劣的资质,化为最上乘,以此真龙之躯修炼,比前快捷百倍。能够想出这般奥妙的心法,只怕这位妖族早就成了妖族大圣,只是不知是哪一位成名的妖族高人!”
焦飞再试了一番,知道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第四道符箓能够修成已经是侥幸,第五道是绝然无法练成了,这才运起黑水真法,恢复了黑龙真身。不过试演了一番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之后,焦飞忽然觉得自己的黑龙分身似乎又灵活了些,他生恐自己是错觉,就再度运炼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从头一样变化,试过几次之后,焦飞的黑龙分身更增许多灵姓,似乎修炼起黑水真法来,也进境快了许多。
焦飞想来想去,才略有些明白,他这黑龙分身毕竟不是天生,乃是后天手段所造,难免有些不够灵姓,这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却能弥补这一方面的缺憾。
黑水真法第五层是要把黑龙分身和真身重新合而为一,焦飞虽然有些门路,却一直进展甚微,试演了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之后,焦飞忽然心头有了一层明悟,只怕原本黑水真法之中,就有这类的法术用来配合修炼,锻炼黑龙分身。只是他跟随蓝犁道人曰子太浅,也没有学到这番手段。
“记得那位太易真人说过,黑水真法尚有一部法术总纲,名为玄冥诀。能跟玄霜阴煞配合,亦能丹成一品,只怕这部玄冥诀中包罗万有,还有许多法术,不仅仅是能配合道门法诀,凝丹成道。只怕黑水真法原本就要跟玄冥诀配合来修炼,故而我才修炼到了第二层就再无寸进,还是自己得了真龙窍穴图,才精进到了第三层,吞了真龙煞才修炼到第四层。原本这些都该是配合玄冥诀中的法术修炼。只怕……”焦飞忽然想起了蓝犁真人传授他的穿墙术,隐身诀,搬运法,心头暗暗吃惊道:“只怕我能够把黑水真法修炼到第二层,也非是自家努力,而是这三种法术的功劳。”
焦飞想到此处,也有些暗暗后怕,不知道自己没有按照最正确的路子来修炼黑水真法,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他想了一回,心中暗道:“我终究是要修炼天河正法,元神成道的。就算黑水真法出了什么岔子,也不会影响我长生。”焦飞也是个豁达的人,何况他修炼黑水真法,至今为止都顺利的很,不曾有什么差讹,就这般自己吓唬自己,也未免杞人忧天。
焦飞正自琢磨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和黑水真法第五层变化的时候,忽然随身的青极宫总枢玉印震动起来。焦飞忙收了黑龙分身,又复变化做小仙童秦渔的模样。也把房中的禁制一一撤去,这才观瞧是什么人来。
只见两道遁光一前一后,前面的那道光华暗淡昏黄,他倒也认得,正是上次来取柳轻烟临时充歌姬的那位面目阴鸷的男子。后面的一道遁光就强烈的多,虽然也是炼气成罡的修为,但是至少比那个面目阴鸷的男子修为高十四五倍以上。
道门炼气第五层炼罡的境界,若是所修的法诀不同,修为差上百倍也不稀奇。焦飞略盘算了一番,心中暗道:“这个后面来的,修为甚高,光是小仙童秦渔的法力,已经难以应付,可恨我没有什么趁手的法器,不然也不用惧怕他。”
转眼间,两道遁光已经落在青极宫前,后面的那道遁光中的男子一现身,饶是焦飞还在偷窥,也不禁喝了一声彩。
“好一个气宇轩昂的美男子,果真有玉树临风的气派,只是身上的气势甚冷,只怕是个杀人如麻的好手。”
只听得那位面目阴鸷的男子,低声说道:“周师兄,上一次李师叔宴客,知道你对柳轻烟这个小妮子有几分怜爱,有心提拔她做个青帝门下五传弟子,奈何那小妮子不给我脸面,不但把我骂了出去,还伙同另外一个寒梅侍者,设下巧计把我的白金力士符给夺了!周师兄你可要帮我做主!”
那位周师兄冷然一笑道:“我小武神从来也不强迫女子,你的白金力士符丢了就丢了罢,回头再绘制便是。”
面目阴鸷的男子暗骂道:“就知道周炳林你贪花好色,听说柳轻烟貌美,就把我这媒男子扔过墙。不过只要你能把那个好看的叫人恼火的小子害了,我就忍你这一口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