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涂药

药王宫。

一阵清风吹过,山间细密的竹林就随风浮动起来,似是一片涌动的绿海。竹林中偶尔落下几片落叶,飘落到一座隐秘的小院之中,这院子颇为朴实无华,只有几间雅致的竹舍,竹舍之前设流觞曲水,顺着流水延伸到院外便是种满了奇花异草的灵田。灵田之外是片片修竹,将外面的一切纷扰挡于林外。

绿绮穿过竹林,驾着祥云匆匆赶来,飞到竹舍之前便三步两步踏进竹舍之中,她近几日出诊已经攒了许多金子,加上上次离陌送来的三万黄金,算起来应该够两只吞金兽吃上许久。

回了药王宫,只稍作休整,就又忙碌起来。

她提了一篮金子,有些步伐沉重地走向后面的竹屋,走至门前,绿绮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深呼吸一口气才推开竹门,“我回来了!”

这间竹屋正中正是供奉的两只吞金兽,供奉在靠东面一些的是青兽,供奉在靠西面一些的是金兽,两只吞金兽眼睛微闭,在感应到黄金的气息前就骤然睁开眼。

青兽,金兽修行数十万年,早已能够口吐人言。

青兽微微抬起眼看她:“今日的黄金带来了?”

绿绮提了一篮子金子上前,将金子抬到案上来:“带来了,这次我带的多一些,你们慢慢吃,这个月我要出门一趟……”,她要抽出时间去找茯苓,去得再远些,慢慢找,总能找到的,绿绮一边说着一边将篮子里的金块挪出来,摆好在两只吞金兽面前。

金兽闻言,只是走到金块前,细细清点数量,见到金子的数量一点儿没少,金兽才与青兽\交换了眼神。

“去吧!只是一月之后,我与青兽每日要多要一百两黄金。”金兽随口道。

“怎么又多一百两…”绿绮皱起眉头,她好不容易才攒的黄金,却往往没几天就会被两只吞金兽挥霍殆尽。

以前,她刚挣钱时,两只吞金兽一年也只吃一百两黄金,而现在却是每日能食千两黄金。

“你又不是赚不到这么多黄金!你留着做什么!”

“可是…”

可是她挣来这些黄金并不容易,来寻她之人,几乎都是生死一线,除了医治那只狐狸,她几乎是在跟鬼帝抢人。挣来这些黄金也并不容易。

“我和鎏金曾养你多年,现在莫不是想对我和鎏金不管不顾!”青兽吼道。

绿绮有些生气:“我并非不管你们,只是你们的胃口涨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一日千两黄金,实在是让她劳累不堪。

“不能再加了!一日一千两,你们分明吃不了这么多!”绿绮坚决道。

“放肆!让你带过来,你就带回来,到底是谁怂恿了你,让你忤逆我们的!”青兽踱步向前,与金兽站在一起,斜眼逆着光冷冷俯视她。

青兽思索着,莫非又是那个茯苓作乱,撺掇她脱离它们的掌控,可是茯苓分明已经……让他们赶走了,莫不是又有其他变故。

两只吞金兽咄咄相问,像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座大山,让她喘不过气来。

绿绮被逼得后退,她的双肩气得微微颤抖,日光透过竹林,落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照在绿绮身上拖出一道单薄的影子。

“只有这些,以后也只会有这些!我不会再给你们黄金!”

众仙皆道她绿绮视财如命,问诊一次一万诊金,分文不少。可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真的攒下过一文钱,药王宫的众药童皆是衣着简朴,随她不辞辛劳,勤勤恳恳,却毫无所获,不像三十六仙宫其他众神弟子,皆是绫罗绸缎,华冠丽服。

虽然两只吞金兽曾养她千年,而她也以千金每日供奉,到现在已经十余万年,如今怎么算也该还清了!若是两只吞金兽还如以往一般,不那么日渐贪婪,她也愿意供养它们至死,只是药王宫弟子实在不能再跟着扯入她的恩怨之中。

“我不会再给你们黄金,再也不会……”

绿绮不再管两只吞金兽的嘶吼,她夺门而出,穿行过院外的片片修竹密林,冷冷的风打在她的脸上,耳边只剩下寒风扫过落叶之声。

一饭之恩,已用千金相报。她绿绮不欠它们。

天色渐暗,撒下皎皎月光,她坐在竹林石桌旁,饮了一壶酒。

细碎的脚步声从竹舍而来,一个青衣药童上前,他面色为难,欲言又止,“师父,青兽大人和金兽大人发了很大脾气…是不是要再送些金子过去…”

绿绮抚过手中的清玉酒壶,淡淡道“不送。”

闻言,药童却没有轻松多少,这两只吞金兽几年消耗的黄金,恐怕就够养活凡间一座城池。今日一日不送黄金过去,又能减轻多少负担。

药童忧愁的离去,只剩绿绮一人在竹林之中。

微风卷过,这竹林之中,徒然生出一丝寒意,似是要飘落霜雪。

“往后都不送了,一年一百两,不可再多了…”。

它们分明就只能吃一百两,是她傻,才会被它们以恩裹挟。

竹林里的微风蜷着雪花飘落。

绿绮斟上一杯酒,独饮一杯,才兀自笑了起来:“呵,我还以为你会明日才来…怎么今日就来了?我送你的大礼这么快…就享用完了?离陌仙君。”

绿绮挑眉一笑,仙界第一武神,这么快啊?

寒风阵阵,吹得竹林簌簌作响。

离陌踩在竹枝之上,临着月光,居高临下的冷眼看她,他的目光比以往都要更寒冷,看她仿佛在看向一个死人。

皎洁月光下,他冷冷开口。

“你给一只狐狸喂那种药,你怎么想出来的!我该说你是太闲,还是没事想找死?”

月光落在他的飘逸的银发之上,满身都是清寒淡漠的气息,他的声音如寒霜穿透而过,夹杂着一丝愠怒。

“一只狐狸?”

绿绮噗嗤一笑,继续道:“离陌仙君,她都化形了,你还当她是只狐狸?”

“她分明是只女妖,还是个颇为漂亮的女妖,你说你往她指尖绑同心绳,又是图什么呢?仙君大人,我不过顺水推舟帮你一把罢了。圆了你的好事,你应该谢我才对!”

绿绮摸着酒壶笑得开怀,同心绳,两心同时两相欢,自会断开。她倒是想看看离陌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也会喜欢一个人。

“她不过是本君的一只宠物,任意绳不过是为了知晓她的方位,不让她乱跑,何须你来随意插手。”离陌蹙眉淡道。

“知晓她的位置?”

“知晓她的位置绑在她手腕上不就好了,你又绑她指间作甚?绑在手臂是任意绳,绑在指尖是…同心绳…难道离陌仙君不知?”绿绮讪讪笑他。

笑他自欺欺人。

“本君何须向你解释!”

离陌脸色微变,似是被说中了心事,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悦的戾气,只临空一闪,就捏住了绿绮的脖颈,指节加大力道,快要把她的脖颈拧断。

此人实在话太多了。

绿绮瞪圆了眼,眼眶中漫出血丝,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杀…你杀了我…你的狐狸也活不了…她身上有我下的毒…除了我没人能解。”

离陌目光微动,只是片刻,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随意,不过你要知道,她死之前,我定能让你比她先去死,黄泉有你作伴,她也不算孤单。”

霜华未出,而霜寒先起,细细密密的霜花穿透她的身体,割裂五脏六腑,仿若百虫嗜心,慢慢啃食她的脏腑。

他在故意折磨她。

绿绮敛眉,没想到她诓他小狐狸中毒,他居然不信,她在他手下,几番挣扎,却也无果这个疯子,她知道他会发怒,却没想到他不但冷情冷性,还如此不管不顾。

真是丧心病狂。

就在她只剩半口气之时,她的脖颈才被松开,被砸在地面。

“不要有下次,我不会允许有人耍我两次。”

手骨骨骼被震碎,绿绮仰面躺着,喘过一口气,望着那个离去的白影,啐了一口。真是个疯子,那只狐狸到底是怎么能忍他的…

……

小狸在白玉榻上,悠悠转醒,她撑起身子,坐起来,左右打量却不见离陌的身影。

往下一看,小狸蹭的一下面色绯红,她怎么还换了一身衣裙!原本穿的是平时常穿的蓝色裙子,现在变成了了粉白色的裙子,腰间还有复杂的绑带,她的腰后绑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不会是离陌给她换的裙子吧…!!她想起今日的事,一张脸更红了,她好像缠着离陌,要跟他做那些跟雄性才能发生的那些事。

不过,离陌几番推拒,显然不想跟她。

小狐狸耸拉着脑袋,叹了口气,折磨了她一天,她身上真是乏力得很,四肢也是,小狸又烦闷地钻回去,缩回被窝里。

她指尖还是绑着那根任意绳,她都按绿绮说的做了,也没有解开,…小狸翻来覆去…突然眼中闪过一种可能……

莫不是…

莫不是……要跟离陌……

她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这任意绳的解法…

……

……

半晌,小狐狸捂住脑袋,仰头长叹!天呐,怎么会是这么解!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绳子!而且,昨日她都那样了,也没见离陌动她半根手指,离陌这么不喜欢她!她岂不是要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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