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击打牧者

【万军之耶和华说:“刀剑啊,应当兴起,攻击我的牧人和我的同伴。击打牧人,羊就分散。我必反手加在微小者的身上。”——撒加利亚书】

主后1202年,已经是阿莱克修斯三世皇帝登基的第八个年头了。在这位皇帝之前,帝国已经三年里经历了三位皇帝,内战和政变贯穿始终,好不容易才结束了动荡的政局。可是对这位带来和平的新皇帝,君士坦丁堡的居民们委实一点好感也没有。实际上,这个男人是依靠着他贤明能干的妻子方才推翻了自己兄弟的统治,成功紫袍加身。在他统治的数年里,百姓们的生活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日益困苦。由于得位不正,皇帝放纵贵族盘剥人民,使得国家的财政每况愈下。而他自己也不再敢相信自己的人民和军队,反而宠幸外国之人,将国家的利益随意出让。短短数年之中,帝国的境内的意大利商人犹如野草一般蔓延,使得国库根本入不敷出。

昔日繁华宛如天堂一般的君士坦丁堡如今大街小巷中却有不少商铺都已经关张,萧条的商业使得这座城市虽然繁华,但已经黯淡许多。可是贪纵享乐的贵族们却毫无自知依旧穷奢极欲,肆意搜刮民脂民膏,以至于像君士坦丁堡这样伟大的城市下城区居然挤满了无家可归的乞丐。

没有人关心这君士坦丁堡浮华之下潜藏的危机,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尽管帝国已经不复曼努埃尔皇帝时期强盛,可依旧是首屈一指的大国,君士坦丁堡更依旧是东西方的货物必须经过的集散地。只要继续保持这样下去,财富便会源源不断流进他们的口袋。

但是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乐观。皇帝的居所布拉赫纳宫里,帝国的财政大臣瓦塔泽斯正忧心忡忡地将帝国每年收支情况的财报禀告给阿莱克修斯皇帝。

“已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陛下。我们每年的收入都在减少,而各项开支却与日俱增。这样下去国库迟早会枯竭的。现在做的应该是收回给予在君士坦丁堡的意大利商人特权,并责成各个军区编制土地清册呈递,而不是继续推行货币改革,这样只会恶化我们的财政。”

瓦塔泽斯大致计算了一下这一年下来帝国的收入差不多在1200万海伦佩上下,而支出则至少1300万,这已经是不小的赤字了。即便是考虑上阿莱克修斯一世币值改革导致现在的海伦佩只有过去诺米斯玛的六分之一,这么多赤字也折算差不多有两千三百磅黄金。如此严峻的财政状况,可是一直到瓦泽塔斯就任财政大臣之前却一直没有人重视,实在令人感觉不可思议。而如今国库空虚,阿莱克修斯三世皇帝居然要想要以镀金铜币来取代原来的本就贬值很厉害的海伦佩,如此饮鸩止渴的做法立即遭到了瓦泽塔斯的反对。须知如今帝国的货币虽然不如昔日,但依旧还有着一定的信誉可以在海外流通,若是帝国再推行货币贬值的政策,那么意大利人铸造的新币势必会取代海伦佩的地位,令帝国如今在海外贸易的最后优势也荡然无存。

然而当他的话讲完之后,方才发现御座上老态龙钟的皇帝竟然一直在打瞌睡,根本没有把他话放在心上。愕然的瓦泽塔斯完全说不出话来,而这时,阿莱克修斯三世悠悠地醒来睁开眼睛。

“啊,辛苦你了,瓦塔泽斯。你很尽心,的确配得上皇后对你的夸奖。关于铸币的事情的确是国家大事,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那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缓缓从御座上站起身来,老人无表情地说道,表面上说是要考虑但显然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财政上的话题阿莱克修斯已经足足听了眼前的财政大臣讲了两个小时,早已经厌烦了。实际上,他早已经横了心要推行币值改革,召见瓦塔泽斯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却不曾想对方居然一通长篇大论还坚决反对他的诏令。

说的轻巧!难道身为皇帝我不知道的其中的利害关系?无论是收回特权还是清查军区土地,意大利人和军区贵族们一个也得罪不起,更不用说君士坦丁堡那群敢把皇帝活撕的暴民,这时让我在三个鸡蛋上跳舞!

这想到此处,阿莱克修斯大为光火,只不过为了皇帝的身份他才没有在脸上流露出来。而他心中已经决定了,币制改革势在必行。不久前从西面传来风声,他的侄子小阿莱克修斯正密谋联合拉丁人想要推翻他,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威胁,阿莱克修斯皇帝必须尽可能搜刮一切财富来补充自己不多的内帑。阿莱克修斯深信只有攥紧了钱袋子自己的位置才能稳固,他绝对不要落得之前那几个皇帝死于非命的下场。

“可是——”瓦塔泽斯仍然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阿莱克修斯皇帝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了。

“你可以谢恩告退了。”冷淡的老皇帝打断了瓦塔泽斯挂在嘴边的话,单方面终止了这场谈话。

瓦塔泽斯虽然还是不甘心,可皇帝这番话让他终于还是放弃了。他明白自己刚才那么长时间陈说利弊献谋划策都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皇帝根本没有采纳他这位财政大臣意见的意思。其中原因固然因为这些政策并不容易施行,也不容易像在铜币里面掺金子那样圈钱快,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的身份——他是欧弗洛塞涅皇后举荐的人,这位多疑的皇帝根本不信任自己。

“是,陛下!”

无奈之下,失落的男人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毕恭毕敬地向眼前的皇帝行礼后在两侧宦官的引路下离开了布拉赫纳宫。

望着瓦塔泽斯离开的背影,衰朽老迈的皇帝这时眼睛里却流露出年轻人才有的锐利目光,完全没有刚才那种老态龙钟。阿莱克修斯若有所思地望着皇宫穹顶上有些斑驳的壁画。国库空虚,这几年连修缮皇宫的钱都没有,可见帝国的财政是多么吃紧。一旁随侍在侧的大宦官这时走到了御座旁,弯腰附耳低声道:“陛下,要不要让我传鸮过来啊?”已经追随在皇帝身边多年的老奴早已经摸清眼前这位陛下的脾性,在没有财政大臣支持的情况下即便是皇帝强行推行币制改革也是非常困难的。在这种棘手的情况下,自然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比解决问题要简单许多——这么多年来,阿莱克修斯皇帝也一直是这么贯彻的。

可是这时候,阿莱克修斯皇帝却踌躇了起来,沉吟道:“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毕竟他终究是皇后那边的人……”

老皇帝从御座缓缓走下台阶,而身后的大宦官亦是亦步亦趋。他看出了阿莱克修斯三世是在犹豫,毕竟没有皇后的支持,也就没有陛下的今天。

这是所有人心里都知道但不敢直接说出来的事实,同时也是阿莱克修斯皇帝心中最忌讳的事情。他既感激自己的妻子,但也一样忌惮着自己的皇后以及她背后的亲族杜卡斯家族——那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家族。百年间,宫廷之中每一次阴谋都有着杜卡斯的影子,就连阿莱克修斯当上皇帝也是依赖他们。他平生最不愿意回忆起的便是安多列克斯被撕成碎片的下场,而扪心自问,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步其后尘。

深知这一点的大宦官小心翼翼地看着阿莱克修斯皇帝,“正因为如此,陛下才绝对不能留他在身边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宦臣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陛下,您应该比我清楚才是,皇后这几年来已经罢免了好几位朝中重臣,甚至包括大教长……而这些空出来的位置,顶上去的又都是谁的人呢?”

他从袖中摸出一封密信,小心地递给皇帝,“这些都是忠于陛下的人联名上奏的,他们对皇后以及皇后亲族的种种做法早有不满,这是他们搜集在伊庇鲁斯的杜卡斯家族横行不法的证据。”

这就是这位大宦官的真实用意。交给他这封密信的人都送过巨额的贿赂,希望得到皇帝的重用,而在此之前,他们必须把皇后的人扳倒才有位置空出来。

“可是瓦塔泽斯刚才那番话虽然不足以用但确实可以看出他对我可是忠心耿耿的……”

“陛下,真的相信他是对陛下的忠臣?他所忠诚的不过是皇后而已,能够当上财政大臣,他自然不敢不尽心尽力!而且陛下,坊间许多有趣的传闻已经开始散播开来,这位瓦泽塔斯大人和皇后似乎有些关系过于亲密了。”大宦官仍沉浸在高谈阔论之中,却没有注意到眼前紫衣的皇帝脸色已经变了。

“大胆的阉人!竟敢诽谤帝国的皇后,与朕共治之人。你可知道贵人的名誉靠你这种卑微下贱之人的血是洗不干净的!”面若寒霜的老人突然将手中的权杖举过头顶,冷冷目视着眼前的宦臣,“来人——”

话音落下,殿外,随侍在侧的宫廷侍卫们手持着罗姆法亚剑便走了进来,只等皇帝一声令下便将这个触怒陛下之人拉出殿外处以极刑。

看到这一幕,惊恐的宦臣连忙匍匐下去,他万万没想到阿莱克修斯皇帝反应居然会有这么大,他忌惮自己的妻子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难道算错了什么么?

思考了几秒钟之后,恐惧的大宦官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后悔起来!他刚才居然失言将皇后不忠的流言蜚语说了出来。这种事情只怕阿莱克修斯皇帝早有耳闻,但谁不长眼说出来自然要迎接皇帝的怒火!自己现在没有人偷落地已经是万幸了。也正因为如此,咬了咬牙的大宦官把心一横,像是狗一样趴在阿莱克修斯的脚下。

“天纵英明的陛下!我只是您卑微的奴仆!又怎敢诽谤皇后,更不敢侮辱您的荣誉。但是同样我也绝对不能玷污对您的忠诚,向上帝起誓,老奴的话刚才没有一句虚言。陛下是帝国的陛下,帝国也是陛下的帝国,但皇后这样做长此以往下去,陛下大权旁落,真的就不怕重蹈前人覆辙吗?”

壮着胆子,宦官说道。他跟随阿莱克修斯时间很长,知道这个皇帝喜怒无常,便面上的言行和内心所想有时完全不同。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那就是这位陛下从来都没有对皇后信任过,从阿莱克修斯皇帝极为宠爱其长女伊琳娜,皇后偏爱其幼女欧朵希雅便可见一斑,坊间有传言,伊琳娜公主并非皇后亲生。

这是豁出去了,宦臣就差声泪俱下了,“再这样下去,瓦泽塔斯绝对不会容许陛下推行新政的,现在让他们掌握帝国的钱袋子再想剪除杜卡斯的羽翼就难了!”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除了宦官抽泣哭诉的声音,阿莱克修斯皇帝良久不言,因为眼前这个奴才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在他的心坎上。沉默的老人缓缓垂下手中的权杖,用眼神屏退了进殿的侍卫们。

凝视着大宦官的眼睛,阿莱克修斯皇帝仍然一言不发,然后懒懒地伸手,接过密信,随便扫了几眼,便折叠之后收入口袋。

看到这一幕的宦臣心中大喜,然而没有皇帝的命令他还是不敢从地上起来,更不敢再说什么。而这时,他的头顶传来了一声细不可闻的低语。

“去找鸮,让他立即进宫见我。”话音落下,紫衣的皇帝独自离开了大殿,只留下了战战兢兢的宦官们留在原地。其他几个近臣将大宦官搀扶起来,相互使着眼色,虽然心有余悸,但是此刻这些宦臣们脸上都透着欣喜,这次他们赌对了!

……

当瓦泽塔斯走出宫门之外时,天已经漆黑一片,如今已经是深秋,马上就要入冬了,所以天黑的也很早。而宫殿之外也只剩下了负责守卫的禁卫军,街道上也除了巡查的卫戍兵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人。带着两名随从骑着马一直向北,经过圣伊琳娜大教堂的瓦泽塔斯忽然驻足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看着圣堂纸质的烛光泛起心中的惆怅,他忽然想起了新约上的一句话。

【那时,耶稣对他们说:“今夜,你们为我的缘故都要跌倒。因为经上记着说:‘我要击打牧人,羊就分散了。’”】

多年以前,当瓦塔泽斯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家庭教师曾经念起过圣经上这段话,而当时的他还是懵懂无知的孩子,而如今却渐渐能够读懂这句话里圣人对后人的告诫苦心。羊没有牧人就会分散,生病、跌倒、失踪,甚至成为野兽的食物。而帝国的群氓又何尝不是一个羊群,在聪明勇敢的牧者带领下,羊群可以成长壮大,可是在愚昧的牧者手中如何能够躲避环伺的群狼。

“如今的陛下如此这般……也许再这样下去神真的会惩罚我们这些愚昧之人吧!”瓦塔泽斯苦笑着自言自语说道。他一心想要改变帝国如今的颓势,当他得到皇后的赏识得以成为财政大臣瓦泽塔斯本以为他可以大展宏图了,但是他看到的却只有腐朽与黑暗,就连本应身为牧者驾驭群臣看护子民的皇帝,也是那黑暗的一份子,瓦泽塔斯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绝望。他的担心并非是空穴来风,如今的帝国周围到处都是不怀好意者在虎视眈眈,北方独立出去的保加尔人陈兵于北境蠢蠢欲动,东方除了世仇突厥外格鲁吉亚女王正积极联络着科穆宁家的后裔企图引发东方军区的叛乱,而在西方前任伊萨克皇帝的儿子小阿莱克修斯似乎正在和居心叵测的拉丁人筹划着什么阴谋,密探不断传回来的消息都令人十分不安,可却都无法确定真假。表面上,君士坦丁堡依旧是永恒之城,但是瓦泽塔斯却知道它的根基早就摇摇欲坠脆弱不堪。

“大人,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应该回去了。”这时,只听随侍在侧的护卫们说道。如今的君士坦丁堡夜里也不像过去那么安全了,民生的恶化令治安大不如前,而连军队的军饷都发不下去了,早已经断了炊的都城戍卫自然也懒得管事。

而一向轻装简从的瓦塔泽斯再继续待在外面也的确不太合适,男人随即点了点头,“嗯,的确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正当瓦泽塔斯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沉寂的圣伊琳娜大教堂的大门轰然打开,圣堂之中通明的烛光洒在门前。教堂里走出了一老一少两个人,一个身穿黑袍显然是教会的修士,而另一个却是一身俗装打扮的少年很是稚嫩,显然并不是教堂里的人。看到这一幕,瓦塔泽斯不禁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到教堂里来。

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身为财政大臣的他自然不可能去窥探他人的隐私,目光仅仅片刻停留,瓦塔泽斯便带着他的侍从们离开了教堂前打道回府。

……

“你怎么来这里的?”身穿黑袍的胖修士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口吻中带着一丝愠怒。

而局促的少年并不敢直视面前修士的眼睛,远远地看着后面圣堂中的镀金铁十字架,恍惚有些走神地咽了咽口水。

“这儿要是进去了,就再也不用忍受那座人间地狱了!”少年心想,在很小的时候他便一直梦想着能够成为一名教士出人头地,这样便可以彻底摆脱贫苦和卑微。然而少年的幻想很快便被不悦的呵斥声拉回到现实之中。

“我在问你话呢,伊戈尔!”胖修士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而这才反应过来的少年嚅嗫地说:“是的,塞尔吉乌斯先生。我是想请您收留我……我在军营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了?”胖修士斜着眼看着少年。

“是的,先生,”而名叫伊戈尔的年轻人有气无力地答道。

“啊!那这太好了。”

塞尔吉乌斯修士看了看伊戈尔,那双眸子里的眼神像是要把少年仅余的生命夺走:“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给你安排到军队里的,你的父亲无疑是当年最好的战士,同样也是我二十年的老朋友。而你却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既然你不愿意留下,那么我给你准备路费安排你回克里特岛去。”

“先生,您不能这样!”伊戈尔用颤抖的声音说。

“那你还想怎么样,”修士顶了他一句,生气地看了看他。他那双挤在一起眼睛突然加倍地明亮,嘴角的赘肉不自主地动了动。而这一切在年轻的伊戈尔眼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戏谑。表面上,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父亲的老朋友,但是在伊戈尔看来他根本瞧不起自己这个从南方来的穷小子。所谓安排他到军队之中不过是敷衍而已,那点微薄的薪水他甚至无法维持在君士坦丁堡日常的开销。

“我只是希望您把我留下来,我的记忆力、理解力不乏,思考力也有。我曾经在克里特岛上学过一点神学,只要我经过必要的考试相信一定可以协助您的。我并不适合在军营里,也许……更适合这里!”即便感受到了被轻视,伊戈尔仍然恳切地请求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教士的冷笑,“更适合这里?呵呵,我亲爱的孩子,看样子你还是什么也不明白。我知道的你的小脑袋瓜子在想着什么,无非是以为成为教士自己可以一步登天变成一个体面人。但是你要明白我穿上这身黑袍是因为我的德行当得起这个酬报;但是你,凭现在的你天主所能给你的对等的酬报只能是这身军服。”

胖教士望着天,划了个十字。然而看到这个手势,伊戈尔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神圣而是体会到周身冰凉的极度愤怒和屈辱。

而修士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我这里有有几十个期望从事最神圣的职业的人,”塞尔吉乌斯终于说道,口吻忽然发生了变化,严厉却并不凶恶,“而真正合格的人少之又少,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将你放入我考虑的范围内。这是我对我的老朋友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但是孩子你要明白,我的保护既非偏袒,亦非姑息,而是对罪孽加倍的关注和严厉。现在竖起耳朵听好,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看着胖修士的口气稍稍有些缓和,伊戈尔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你能说拉丁语吗?”塞尔吉乌斯教士问,他用的是拉丁语在问伊戈尔。

“是的,会说一点,塞尔吉乌斯先生。”伊戈尔答道,尽管拉丁语早已经不再是帝国的官方语言,但是阅读宗教典籍仍然缺少不了它的辅助,而在来君士坦丁堡之前,伊戈尔便早已经做好了功课。

谈话继续用拉丁语进行。胖修士的眼睛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一些,对眼前的少年态度也好了许多。

塞尔吉乌斯考察的是伊戈尔的学识,不仅仅是《圣经》,也包括其他先贤的理论,而眼前这个少年展现给他知识的广度不禁让他感到惊讶。似乎是和克里特岛的历史复杂有关,伊戈尔除了通晓神学基础之外,还懂得不少其他异国的风土奇闻,这的确十分难得。

停顿了片刻,重新打量了一番,此刻塞尔基乌斯教士已经对这个叫伊戈尔的少年有了新的认识。

“好吧,你从明天起可以随时过来请教我,这里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但是军营里的工作你仍然要继续干下去,直到我认为你合格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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