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沉默不语，脑子里忍不住想，若她的娘亲还在世，会不会也这样内疚痛苦？
“你……”荣贵妃红着眼睛看向苏晓：“你为何愿意帮她？为何帮本宫？本宫是送了你一个人情，可本宫是有私心的。”
“我也是饱含委屈长大的孩子。”苏晓只说了这么一句。
荣贵妃目光一震，仓皇点头：“是了，苏家……”
见苏晓起身欲走，荣贵妃又把她叫住：“尘王妃！”
苏晓回头，发现荣贵妃跪在了地上：“你让荣安到本……回到我身边来，六皇子能到我这儿，也多亏了你和尘王殿下连番出手，使皇上对太子生了戒心，更因为你让皇后一党露出马脚，我才能坐收渔利！”
“莫大恩情，我，和整个卫家，至死不忘！”
听到这些话，苏晓只是笑：“有人自食恶果罢了，本宫也没多做什么，至于你，母女情，母子情，不是到了身边就会有的，谁也帮不了你。”
荣安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辈子也不一定就能真把荣贵妃当成母亲。
六皇子虽然还小，但宫里的子嗣都早熟，也未必会真当自己是荣贵妃的孩子。
这些方面，都不是苏晓能管的事，能否得到两个孩子的喜爱和真心，只能依靠荣贵妃自己。
荣贵妃泣不成声，只能一个劲的用力点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碧玉进来把她搀扶起来，低声劝道：“奴婢看尘王妃也不是个计较之人，况且，她如此做，也是有私心的，娘娘何必如此？”
“你不明白，本宫做梦都想有个孩子，若不是她，本宫恐怕此生都难以知晓真相，到了最后，恐怕要含恨而终！”荣贵妃有些激动，用力咳了几声，而后把手心里几乎攥变形的油纸包拿了出来。
“这是……”
“先给弘儿喝下，再给本宫喝下，他身边的人，还有你，都喝！”
碧玉吓了一跳，登时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娘娘！”
“去办！”荣贵妃厉呵，又道：“给三皇子被一碗凉茶，让弘儿告诉他，这是本宫特地让带去的，谢他这几日帮着接送弘儿。”
“是……”碧玉咬了咬下唇，不敢不依。
另一边。
大正午的，苏晓戴着斗笠，如幽灵一般走在深宫禁院。
她只是随处走走罢了，倒也没什么人注意。
就算有人发现，也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很快，后宫各处都传来中蛊的消息。
先是六皇子，本来好端端地在尚书房上课，却忽然惊厥晕倒，且难受地说着胡话，一如当初皇后和季修桀忽然中蛊，只是症状不完全相同。
紧接着，是六皇子身边贴身侍奉的两个小太监也中了蛊。
据说在当场的还有三皇子，先是竭力控制住尚书房混乱的场面，随后就要带着六皇子回荣贵妃宫中，还不忘命人去传大夫和苏晓。
然而就在当时，季修成也忽然中蛊病发……
就像是某种传染病，宫中陆续有人接连中招。
先是荣贵妃宫里，还有后宫七八个宫嫔，和其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太监，居然都没能躲过。
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莫名其妙中招的就是自己。
苏晓倒是想去一个个医治的，然而明辉太后也骤然病情加重，皇帝无法，只能让苏晓留在南宫伺候，再命太医们轮番去调治。
然而一天一夜下来，收效甚慰。
皇帝和皇后不得不四处探望，看完这个看那个，几乎都没合过眼。
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更糟心的是，消息没包住，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宫外，引得整个京城都陷入了的恐慌。
“这都过了多久了！？”皇帝在御书房内无能狂怒，“自昨日起，眼看就要到上早朝的时候，宫中中蛊之人迟迟没有得到救治，因何中蛊也始终没有眉目，怎么？你们是打算让宫里的主子一齐下葬吗！？”
本就跪着的众太医和禁军们，齐刷刷把脑袋磕在了地上。
皇帝越发震怒，拍桌大骂：“无能！”
但宫中正是用人之际，也不能就这样把所有人都杀了，唯有甩袖离去的份。
然而顶着黑眼圈到了朝堂之上，一道接一道的请奏，全都是宫外百姓如何热议沸腾，如何疯狂发酵，又引起了多么大的恐慌。
这些都还只是小节，重点是，百姓们已经对皇宫议论纷纷了！
禁巫蛊，是北越历朝历代的铁律，凡近巫蛊者，不论何等身份，是否官身，全都株连九族，无一例外！
而这一次守卫森严的深宫之中闹起了巫蛊，那么究竟是何人作怪？..
若是查清了，那人若是身份高贵的娘娘什么的，又将如何处置？
“皇上，此非儿戏，事关天家颜面，若不能及时给百姓们一个交代，恐怕皇家威严不复啊！”
其余官员齐声呼喊：“请皇上速断此案！”
皇帝头疼不已，只觉得千头万绪却毫无办法。
关键时刻，刚回到朝上没两天的苏承嗣赶忙上前：“启禀皇上，依老臣拙见，此时该先压制住民间非议，发布诏令，让百姓们知道，朝廷对巫蛊邪术绝不姑息，查出下蛊之人，必定以国法治之！”
皇帝沉吟，目光来回打量苏承嗣。
之前苏家的事就没消停过，因此，他看到苏承嗣就觉得荒唐。
都位列三公了，居然连家事都打理不好，于是后来苏承嗣时常告假，他也懒得理会。
此刻苏承嗣一番话说出来，才让他想起，苏承嗣绝非什么简单角色，其脑筋尤为灵活。
“接着说！”
闻言，苏承嗣心里一喜，立即用更大的声音道：“压下民间非议只是其一，要紧的是后宫，有人在宫中行此邪术，谋害当朝皇子和宫嫔，其心可诛，该当彻查！与此同时，那位诸葛神医也该迅速召回京中，勒令其为中蛊诸人医治！”
听到这话，皇帝有些迟疑。
诸葛神医是阳泉谷的谷主，又是苏晓的恩师。
这倒也罢了，偏生苏晓还是尘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