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尘蓦然苦笑,还真是气得很了,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他看见了,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
子竹不觉慌了神:“王爷?”
“杀了。”
短短两个字,从季衍尘发紫的唇舌中蹦出来。
子竹一扬手,随行的暗卫们齐齐飞身下马,以极其诡魅的速度逼近大月氏兄妹和其护卫,不由分说,当场一剑穿胸!.
血雾弥漫,渐在雪地里融出小洞,又飞速凝结成冰。
暴雪还在下,转眼就把一地血色盖成粉红。
子竹提着剑,杀气腾腾,朝着在场另一个雪国人士走来。
谷梁霜媚吓了一跳,赶紧拱手:“冰周国国师谷梁霜媚,拜见摄政王!”
“是你?”子竹上下打量她一圈,收剑上马。
镇北侯府早已来人,或许是气氛使然,也没多说什么客套话,沉默着让道把季衍尘请进府中。
寻谷没急着回去,现在才跟上。
刚踏进去,就看到大家已经下了马。
又见子竹冲回来,急急抓着她问:“我们王妃在何处?她是否安好?为何不见人!?”
“现在倒是知道问?”寻谷狠心拂开子竹的手,抬头见季衍尘也正回头盯着自己,遥遥行礼,也不回去,就这么固执地站着。
子竹张了张嘴,看寻谷眼圈微红,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先追问,还是该先解释王爷这段时日以来的不易。
“摄政王怎么忽然来了?”寒阳兵大笑着走出来,冲着季衍尘拱拱手,看他们穿的这么单薄,顿时皱眉:“殿下来得匆忙?”
寒家人都已经听到消息迎了出来,看到季衍尘等人这副模样,顿时都吓了一大跳。
寒夫人快步上前,惊愕地连行礼都忘了:“王爷这是从南边赶来的?这……请王爷先进去吧,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了不得!”
“侯爷、侯夫人。”季衍尘没动,而是先行了个晚辈大礼:“家妻在北境叨扰多日,有劳诸位照拂!”
寒阳兵眸光微沉,他明白了,定是季衍尘听说了什么,急着赶来宣示主权的。
见寒家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子竹眼珠子转了转,跟着行礼,大声道:“多谢镇北侯府照拂王妃!”
哗啦!
薄薄的轻甲早就已经被冻住了,暗卫们紧跟着一起行礼,不知道撞下多少裹在身上的碎冰。
寒阳兵紧了紧拳头,笑道:“晓丫头与我们一家投缘,照顾也是应该的,殿下和诸位想必已经冻出了一身伤势,还是先进屋取暖,老夫这儿还有晓丫头做的蜜蜡膏,涂在冻伤的地方效果奇好!”
“呵呵。”他又是一笑,听上去颇为憨厚,招呼着自家人:“还不赶紧准备?”
季衍尘唇线紧抿,缓缓直起身子,目光偏移之间,不管看向哪儿都没有想见到的身影。
那寒刈也未曾露面。
短暂的忙乱过后,暗卫们已经被带下去好生安置。
子竹跟随季衍尘落座正厅,身上披了崭新厚实的兽毛大氅,手里端着发烫的乳茶,脚边围满了炭盆。
但子竹坐立不安。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家主子,端着茶碗的手轻轻摩梭,目光深远,一言不发。
厅中气氛实在怪异,让寒夫人等人大气都不敢喘。
都是在军中摸爬滚打的人,见过尸山血海,一家子都是那唬人的杀神。
往日里说起季衍尘这号人物,固然是说不完的赞赏,但也没有其他了。
如今见到真人,才发现此人年纪不大,气势却格外凛冽。
不是寒阳兵灭自己威风,就他那儿子跟季衍尘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的。
看看吧,现在季衍尘摆明了只是在出神想着苏晓,却愣是镇住了整个镇北侯府!
寒阳兵撇了撇嘴,在心里暗哼,季衍尘明明就是个客人,偏他家的人先不敢说话了。
那他这个镇北侯当的,是不是该趁早退位让贤?
偏那苏晓现在也不肯出来……
他抬眼往外看了一眼,苏晓身边的寻谷就站在正厅门前,低垂着头也不言语,越发显得镇北侯府水深火热!
刚要开口,他又愣住。
方才见到季衍尘也没细看,现在才发现,季衍尘胡须拉渣,嘴唇干裂,耳朵又红又肿。
手臂上露出的皮肤红中带紫,无比刺目。
那是已经被冻出了伤,又被烤热之后才会有的症状。
一般在这时候是痛痒难忍的,而季衍尘看上去却似乎没有知觉。
确实是匆忙赶来的。
匆忙到连一件厚些的衣裳都没带上。
说到衣裳,寒阳兵又看清了季衍尘身上那件大氅之下的轻甲和裤靴。
刀剑划痕密布,发黑的地方分明又是干涸的血迹……
难道北上这一路还不太平,遇到了暗杀?
不管是不是暗杀,总归是没少吃苦头的。
还有那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冻成了冰坨子,现在被烤得头顶冒烟,发丝湿漉漉的。
就不怕受了风寒?
“殿下一路辛苦,不然,先去厢房歇息吧?”寒阳兵沉声提议道。
天大的事,还是等回复点精神再说。
这样的季衍尘,连他见了也是不忍的。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阵莫名的僵局,寒夫人‘蹭’的一下站起来了,虽是笑意盈盈的,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迫切:“是啊,厢房已经备好了,这就命人送殿下和子竹侍卫过去!”
季衍尘没起身,刚要放下茶盏,又端起来喝了一口。
很浓香,也很甜,应该是她会喜欢的滋味儿。
“我……”他微微顿住,道:“班灵在何处?”
寻谷快步冲上前,一身怒气根本就压抑不住,怒声质问道:“殿下要见班姑娘!?”
不见苏晓,不问苏晓,开了口,要见的居然是那班灵?
季衍尘眉心紧拧,见寻谷目眦欲裂,竟比她自己遭到背叛还要更加盛怒。
身旁的子竹更为错愕,带了几分训斥的口气:“寻谷你……”
“问她几句话。”季衍尘淡声打断。
“呵,我去通传!”寻谷牙关紧咬,拂袖离去。
子竹愤懑地很,没好气地低骂道:“真是被惯得越来越没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