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路不通,怎么办?”
三天后,楼兰国东部沙漠,烈日高悬,晴空万里。
寒末躺在茫茫黄沙中,嘴唇干裂,神情哀伤。
水没了,食物没了,返回楼兰城需三天,这等于提前叛了他的死刑。
离开时,他想过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惨情,没想到会惨到怀疑人生的程度。
他终于明白,坎迪为什么放心让他离开,还给他银子。
“真是讽刺,没那点碎银,我跑不了这么远。”
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寒末心里那叫一个受伤。
不过,他还算幸运,遇到打猎的楼兰老乡告诉他,返汉商旅不会带一个没钱没水没食物的人去汉都。
很显然,是他太理想化了,此去长安城少说三千公里,好几个月的路程,吃喝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别人还得花精力提防他,没任何好处,傻子才会招上这么一个麻烦。
“回去吧。”
明知返回楼兰也是死多活少,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原本想着绕道枣阳去帮刘秀扛锄头,现在看来得先活下去。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缓缓起身,抬头眯了一眼火一般的烈日,深一脚浅一脚原路返回。
接下来的两天,他又饿又渴,饥饿还能勉强抵抗,口渴真的很要命,好在他身板瘦小,炼体三层,晚上跑路,白天略作休息,竟也坚持来到了沙漠边缘。
第三天凌晨,他的眼睛已看不见星星,脑袋仿佛变成一块石头,两条腿断了一般,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可他不想停,停下来真的可能会死,连滚带爬走了二里地,他终于还是倒下了。
转眼大半天过去,夕阳西下,沙漠里响起驼铃声,一个商队浩浩荡荡由远及近。
“水,水……”
幽幽醒来,寒末使出吃奶的力气晃晃荡荡举起左手。
“姐姐姐姐,那边有只手,在动。”
走在商队最前方的小女孩看见了他的手,大喊着跑回去告诉姐姐。
姐姐将食指放在嘴边,严肃道:“小点声,别忘了姐姐和你说过的话。”
小女孩酷似一个瓷娃娃,戴着一顶小毡帽,十一二岁模样,好看得不行。
她缩着被晒得黑黑的小肩膀,长长的睫毛遮着一对蓝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姐姐萌萌说道:“真的在动。”
姐姐比妹妹大些,破旧衣裙下已呈现出美妙的曲线轮廓,颜值没法用言语描述,美的不真实,她伸手拉着妹妹,边走边说:“若水,姐再说一次,我们只能管好自己,好好记住。”
若水轻轻哦了一声,小脑袋不时地扭过去看那只手。
驼队过去,后面有数辆马车,数匹骏马,商人和护卫们看着那只会动的手,有说有笑。
商队穿过风沙,翻过沙丘,来到一片戈壁滩,姐姐吩咐妹妹:“若水,姐姐要方便,你带好路,有事喊巴图哥哥。”
没等妹妹回应,她闪身潜入一条沟壑,待队伍过去,飞身折了回来,速度之快犹如一匹野马,几分钟便到了“手”的地方。
“寒末……”
将黄沙里的人拖出来,姐姐惊呼后倒,见了鬼似的。
“水,水……”
寒末一动不动,嘴里断断续续发出一点微弱声音。
姐姐像似着了魔,好半天后,手忙脚乱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兽皮水袋,拔去塞子凑到寒末嘴边。
大概是感受到了水气,寒末的嘴向前一送,贪婪地咬住了袋口。
“咳咳咳……”
水还没有流出,他便吃力地咳嗽起来。
姐姐的手伸到他胸前,晃了晃又缩了回来。
袋子里没多少水,三四小口的样子,寒末咳撒了一些,喝到肚子里也就一大口。
“放开……”
袋子里的水已经流光,寒末依旧咬着袋口不放。
姐姐咬着牙,使劲挣,画面挺滑稽。
寒末的意识已在恢复,他清楚袋子里已经没有水,但是,里面有股凉意,仿佛他的生命源泉,打死也不能松口。
没办法,姐姐放开了手,水袋耷拉下去,凉意突然消失,寒末猛地伸手,将袋子立了起来……
“这个给你,我走了。”
姐姐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黄色饭团丢在黄沙上,起身飞掠而去。
“宛冰……”
寒末吐掉水袋弱弱喊了一声,宛冰已经跑远。
捡来饭团几口吞下去,他坐了起来。
太阳下山,温度开始下降,有冷风吹来,寒末越发清醒,望着宛冰远去的背影,他摇了摇头,艰难地站起来,摇摇晃晃跟了上去。
体力恢复了一点,他得赶紧离开沙漠,去到草地找到水源,小命就算暂时保住了。
至于五两黄金的事,最好不要去想,很多人几辈子也挣不到,普通百姓想都不要想,他一个小屁孩更是别提。
然而,当草地出现在前方,寒末忍不住的就要去想。
楼兰王国不是大汉帝国,躲几天还行,逃亡是不可能的,隐居或许可以,但绝非长久之计,所以,想要正常活下去,这事必须解决,而且要尽快。
“白痴,脑袋有坑还是有包,当时怎么就……”
潜意识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鼓包消了很多,但还是很疼。
长长叹了口气:“一两黄金足够买自己的小命,何况只是……”
“对自己来说,一两和五两有区别吗,宛冰跑一天向导五个铜钱,靠跑腿,一辈子也不可能挣到五两黄金。”
“想要一夜之间搞到五两,除了抢只有偷,可是,有黄金的人家都有护卫家丁,凭自己这点能耐……”
“逼良为娼啊。”
寒末感慨一声,眼前出现一片反光,迈开腿高一脚低一腿跑过去,扑通一声扑进水里。
泡了半个多时辰,把肚子灌饱,爬出来坐在水边,抬头望着满天繁星,他又想起了五两黄金。
抢是不可能的,当强盗需要真本事,唯一的办法是偷,贵族区进不去,只能在居民区,相对来说富人比官家好下手……
“什么鬼?”
捋了一把头发,晃眼发现手心有什么东西,他使劲甩了几下,还在。
将手心凑到眼前,是一块电子手表,不,只是两个清晰的数字:10:59。
“见鬼,十点五十九吗?天才刚黑?”
“不对,五十九不会动。”
盯着数字看了好一会儿,还是10:59,寒末很纳闷。
他试着用手指搓了搓,毫无反应,无论使多大劲都无法将其擦掉,仿佛与他的手原本就是一体。
琢磨半小时,一点头绪没有,他感觉好疲惫,倒在草地上悠悠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