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怜欢无力趴伏在一间茅屋前。
想她行走天下十年,无论什么危险都能凭手中剑渡过,却不料栽在村中一个货郎身上。
见那货郎卖一株万年血龙参,还以为要捡一个大漏。
不想参中竟还有一条蛟龙残魂,突然进行偷袭。
纵然买怜欢及时用剑将其斩杀,却被其喷了一口五淫毒气。
或许是只剩残魂,施展不出别的手段,只能用这般阴损手段。
买怜欢吸入五淫毒气,脑海中顿时生出无数绮念,呼吸急促大脑空白。
整个人颤抖不止,身体像一滩水瘫倒在地。
买怜欢若不想大庭广众出丑,便只能赶快找个地方泄一泄阴火。
好不容易爬到最近的茅屋前,却不料她连推门的力气都没有。
买怜欢努力掐诀,就要不管不顾动用法术。
只是眼中却蓄满泪水。
此举违背规矩,不但这次来求的机缘泡汤,还要担下一份大因果。
自己要向杀害自己父母的修士复仇,只怕彻底没了机会。
“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郑长寿回到茅屋,便看见一名黑衣少女倒在自己门前,凑到近前,又离远一些,开口询问。
买怜欢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忙抬手,“扶,扶我进去。”
郑长寿犹豫了一下,因为刚才的事。
终究是个善良的人,郑长寿看出买怜欢状态不对,还是叹口气,走过去将其扶起。
不料一搭手便大吃一惊,这女子的身躯好烫,热气扑面而来。
郑长寿打开门,将买怜欢扶到凳子上,随即便急急忙忙拿着水桶出去。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他不懂医术,只是感觉这女子身上的热量要把他烤熟。
这明显不正常,必须先用一桶冷水降温。
待打了井水回来,一盆水泼下,却直接蒸干成雾气。
郑长寿傻在原地,下一刻买怜欢直接扑到他身上,开始摩擦身躯。
咚!
买怜欢身躯僵直,脸色煞白,眼神瞬间清明。
低头一看,郑长寿的拳头正打在她的腹部,深入皮肉。
买怜欢抬头看向郑长寿,眼角疼得抽搐。
郑长寿脸上浮现笑容,露出洁白牙齿。
有用吧?
不要小看一个常年劈柴之人的力量啊。
买怜欢反应过来,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幽蓝丹药吞服。
头颅由内到外瞬间结出一层寒霜,通过这种手段令自己清醒。
随后运转法力,一点点逼出五淫毒气。
半晌后,买怜欢睁眼,走出茅屋。
看着在外面劈柴的郑长寿,轻声道:“多谢救命之恩。”
让她不必违背规矩,的确堪比救命之恩。
郑长寿放下斧子,腼腆笑笑,“我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买怜欢扫视四周,“你娘呢?”
她只看到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死了,”郑长寿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七年前就死了。”
买怜欢沉默下来,“抱歉。”
“没什么。”
郑长寿继续开始劈柴。
买怜欢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郑长寿点点头,“是和一个道士换的丹药,我知道他不怀好意。”
随后在买怜欢惊讶目光中,缓缓说道:
“我很怕死,我不想死,我知道有些东西不简单,哪怕活得再艰难,只要多活一天就是好的。”
郑长寿说罢苦笑,“我还以为吃了那颗丹药我会马上就死,现在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买怜欢叹息一声,鼻子酸酸的。
郑长寿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因果算计。
直接死很多时候是一种奢望。
买怜欢思索一下,还是将其中算计说出。
就当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郑长寿听完,整个人傻在原地。
买怜欢转过头,不忍看他的表情。
等待半晌,又半晌,没有听到任何话语,只有北风吹打枯叶的沙沙声。
买怜欢鼓足勇气看向郑长寿。
郑长寿机械转头,呆呆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买怜欢小声开口:“恃强凌弱,哪里都有。”
“可那些规矩……”
郑长寿激烈声音戛然而止,转为苦涩:“那些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来实行,对么?”
买怜欢无言,的确如此,否则如何会有这么多漏洞?
郑长寿拳头握紧,眼眸低垂。
片刻之前,他刚刚被宣布比死刑更痛苦的刑罚。
娘,活着真的好难。
很快,郑长寿吸吸鼻子,抬头道:“你走吧。”
“我还没报答你,”买怜欢连忙道。
郑长寿摇摇头,笑容灿烂,“他们要害我,不能牵扯到你。”
买怜欢脸色一下子变得奇怪,看着少年笑脸,良久才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不祥之人,你救了我,反而要被我吸干命数。”
少年挠挠头,嘿嘿笑道:“我想我应该没有那种东西,如果真有,恐怕也不值钱。”
买怜欢闭上嘴,用一种奇异目光看着郑长寿,直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害你之人碍于规矩,不会轻易破戒动用法术神通,我不知道你的力量为什么这么大,但若是打中要害,有可能将其斩杀。”
“法力护罩同样是法术,你最好祈祷对方不是体修。”
买怜欢这番话,其实就等于主动掺和这件事。
郑长寿若杀不了寒玉真人,买怜欢就会和这位真人结下因果。
当然,买怜欢并不畏惧,她的天资注定未来成就远超所谓宗门天才。
但也并非任何人都值得她这样做,郑长寿是个例外。
郑长寿点点头,“谢谢。”
他听不太懂,只知道自己有机会复仇。
郑长寿握紧熟悉的斧子,大踏步离开。
在一旁听了半晌的江休收回目光,振翅飞走。
郑长寿的气运经过几次打击,已经不是跌入谷底,而是一点不剩。
但却暗合否极泰来的天地至理。
换句话说,他要起飞了。
继天资、道侣之后,下一个是什么?
江休正在思考怎么看戏,突然察觉自身和郑长寿的因果线陡然变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儿呢?
江休心中一紧,这是不是说明,布下这一场大局的人,马上要向自己投来目光?
郑长寿径直朝大梧树走去,准备去拜拜。
他不信神佛,但他母亲相信。
全当最后寄托一份对娘亲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