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走停停,抵达泉州附近的海域,也花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
本来从崖山到泉州,倒是不必花这么多的时间的,这是朱元璋与徐达刻意所为。
他们是打老了仗的沙场宿将,自然知道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弊病,因而愿意花这么多的时间先行让兵将相知。
当然,就这么点时间还是远远不够,但事情紧急,也只能如此了。
等以后有地方落足,还得花大功夫整饬军队。
船队在泉州附近的岛屿躲了起来,徐达召开战前会议,朱元璋与陆秀夫列席,徐达主持会议。
徐达没有拖泥带水,一上来便宣布此行的目的,令得众将哗然。
此次北上,众将并不知道此行是要做什么,等到徐达说明,众将才知道此行的目的。
徐达刚刚说完,便有将领吃惊道:“泉州乃是海防重镇,恐怕有元兵重兵把守,咱们去攻打泉州,那不是那以卵击石么?”
徐达看了一下这个将领,笑道:“于都将不会是怕了吧?”
于都将顿时脸色涨红。
军队尚勇,若是被人质疑勇气不足,基本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于都将怒道:“徐统领,您可以质疑末将的能力,但不能质疑末将的勇气!末将……”
徐达哦了一声道:“你的能力没有问题。”
徐达表示肯定,但于都将脸色更不好了。
我的能力没有问题,那就是勇气有问题了?
于都将大声道:“徐统领,末将愿为前锋!若是打不下泉州,统领可以取走末将的脑袋!”
陆秀夫偷偷看了一下朱元璋,便看到朱元璋嘴角上撇,想来是忍着笑呢,心里也不由得偷笑起来。
他心里暗道:“怪不得陛下让这徐达统军呢,不说别的,就这手御将之术,便不同凡响,只是区区一个激将法,便让于海这个小年轻主动请缨了,了不起!”
却不料这对徐达来说不过是常规的激将罢了,他见于海中计,又立马撒一个大网。
只见徐达大喜道:“之前便觉得于都将非凡,有岳鄂王遗风,果然是胜出同侪远矣!”
徐达这话一出,余下的十几个都将的脸色便不太好看了。
会不会说话?
你夸于海便夸于海,但这一句胜出同侪远矣是怎么回事?
陛下与陆相公可在旁边坐着呢!
我们要是认了,那么以后这于海岂不是要压在我们的头上了?
那如何了得!
“徐统领,某认为不妥,前锋乃是重任,于都将虽然不错,但某更适合做前锋!某愿意为前锋,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是打不下泉州,统领自可去了某的首级去!”
有都将站出来喊道。
“徐统领,李都将说得有道理,前锋的确是重任,但无论是于都将还是李都将,他们不太适合当前锋,前锋得由最骁勇善战的营部来执行,某虽然不才,但论骁勇,十万禁军之中,某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前锋职责非某莫属!”
“呸!荆狗子,你这话说得不害臊吗,什么时候你成了骁勇第一了?”
“怎么,刘黑猪,你不服啊,不服来练练!”
……
陆秀夫不由得苦笑,太丢脸了,这些将领都是猪么,怎么被人一挑拨,立马就被绕进去了!
朱元璋却是笑眯眯地。
果然召唤徐达才是正确的选择。
徐达能够成为大明功臣第一,自然有他的看家本事,他的本事是御将。
朱元璋手下猛将如云,但徐达就是能够稳居第一,几次战役级别的大战,徐达能够将其他的猛将收拾得服服帖帖,听从他的调遣,这种本事是何其了不起。
而现在面对这些败将们,徐达就是那把牛刀。
看着吧,精彩还在后头呢。
果然,徐达见群情激奋,便温声抚慰起来,顺理成章的将任务进行分割,将任务分为前锋、占领、收集战利品、断后、截杀等等任务,在徐达的表述之中,每一样任务都非常重要。
刨除前锋、断后、截杀这些危险的任务,连占领与收集战利品都成了十分关键的要点。
比如在说起收集战利品的任务时候,徐达是这么说的。
“……收集战利品看似轻松,实则非常考验人,不仅考验将领的勇敢,还考验将领的清廉、机变、眼光……”
“……收集战利品要会约束手下私藏战利品,更要约束自己内心的贪婪;”
“……粮草、商船都是重中之重,需得第一时间找到收集,这考验将领的机变,要第一时间找到这些东西,这便是机变……”
“……对于眼光的考验也相当重要,毕竟有一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可不是肉眼凡胎能够看出来的,还得有足够的鉴赏能力,这种能力非同小可……”
陆秀夫:……
在他看来,所谓收集战利品不是烧杀抢掠么,怎么在徐达的口中,却成了非同一般的工作了?
将领们却是听得如痴如醉。
他们打仗的时候哪里有这些想法,无非就是抢一些粮食金银,至于其他的,可没有想那么多。
在徐达的口中,粮食金银是第一选择,商船工匠也是关键,甚至连钱币制造工具也在收集的名单之中,诸如此类的,还有不少,这是要将整个泉州刮地三尺么?
但他们不知道,徐达也是无奈。
没办法,现在的仗与以前他打过的仗不同,以前打仗是以占据为主,占据了以后,将土地、人口都占为己有慢慢消化。
但现在却只能打完了就跑,要去异国他乡建立国家,那么原始的积累便非常重要了,尤其是带过去的第一批物资人才,将关乎发展的速度!
讲完了收集战利品的事情,徐达便讲起打仗的诸多细节,诸如前锋怎么打,占领的时候该控制那些地方,断后的时候该怎么稳住阵型,截杀的时候又该如何减少损伤……
这些东西不是看兵书便能够学到了,得是在无数的实战之中才能够总结出来的。
这些将领不是没有打过仗,相反他们打的仗还不少,但他们打的都是败仗,都是面对对方优势兵力的仗,大家都是被围剿的弱势方,一打起来便光顾着跑了,哪里能够总结出来什么打法。
唯有徐达这样打过无数胜仗的常胜将军,才能够总结出来这些东西。
陆秀夫发现,一个战前会议开过之后,原本战战兢兢的将领们底气变足了,变得胸有成竹起来,之前士气低落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一个个战意盎然起来。
陆秀夫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不过饶是如此,心里依然还是有着担忧。
毕竟……说得再好听,若是打败了,估计离崩溃也就不远了。
这支军队,已经再经不起败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