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善公主的安危就靠爱卿了。”
李丹凤正准备回应,就听得顾若城如是说。心下一阵苦涩,只当他又将自己换出去了。
盯着聂成的眼睛,李丹凤点了点头。
李丹凤一直未曾再看顾若城一眼,直到坐着马车离开皇宫。
看着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的李丹凤,聂成从一只广口青瓷瓶里取出两粒雪白的丸粒,“这是二师兄为你制的药丸,吃了它,说话会流畅些。”
李丹凤发呆之际嘴里已经传来一阵甜糯,“味涝和他……以往的风格不同啊!”
聂成收起瓶子,强忍下嘴边的笑意,语重心长道:“不过还需得你自己多加锻炼,方能事半功倍。”
李丹凤点点头,说出来的话却仍不尽如人意,“里打算去啦里找辣公主?”
“樱岳沐家。”聂成摸一摸李丹凤的头,忍下心中想要将她不由分说拥入怀中的念想。“我先将你送回尤仑山。”
“不行,辣……那公主欠我东西,我要亲自去讨。”李丹凤一脸坚定。
聂成忍俊不禁地看着自家师妹,“她是你放走的?”
感受到一束考究的目光,李丹凤才想起聂成和那公主被太后搅黄的婚约,以为聂成对那公主有情,也不得不违心道:“她自己走的,与我……无关。”
“你自小说谎就脸红,如今怎么还来骗师兄。”聂成手起手落,听到一声哀嚎方才放过她。
看着眼前像斗鸡一样生龙活虎的小师妹,恍若一瞬间又回到了尤仑山,她不曾干预朝政,他也不曾拜官梁国。聂成犹豫许久才问道:“在吴国时,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李丹凤打了一个寒战,半晌,才道:“我听到一道声音说,你要我永远沉睡。”
联系李丹凤的表现,聂成不难猜出李丹凤心中那道声音的主人,眸光阴沉下去几分,“郭玉儿?”
“不清楚。”李丹凤如是说。吴国皇宫不是寻常人进的去的,可那人,李丹凤确实不敢笃定就是郭玉儿一首策划。
聂成正过李丹凤的肩,“若儿,不论如何,你先回尤仑山,随后我们一道去吴国。”
李丹凤自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摇头堪比卖艺,“我若回去,师父恨不得将我五花大绑,届时房布一人就能将我扣下,再脱身不得。况且……”李丹凤摸着手边的小包裹笑的满足。
“方才梁帝给你的银两你不曾带着,如今怎么又惦记着他妹妹了?”
李丹凤对他的问题不以为然,“不同,那些本就来的莫名其妙,这些却是我自食其力得来的。”
自食其力坑人得来的还差不多,聂成心想着。
“那你又是何时对身外之物如此着迷的?”聂成胳膊靠在车窗上,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如今孤家寡人,自然要寻一处宅子,找几个下人,一个管家,再买几处良田,雇佣几家农民,再开个酒馆,处处需得要钱。”未来的蓝图是恢弘而又美好的,自然,是在李丹凤想象中。
聂成微眯着眼睛,半开玩笑道:“门主之位,师父一直给你留着。你若继任门主,我自当陪你。”
“束缚在那,本就是一种折磨。你知道的,我受不了。”李丹凤作无奈状,“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聂成把玩着身旁的扇子轻点头。
“你的病究竟是什么?”李丹凤一本正经盯着眼前的聂成,这个在漫天飞雪季节仍旧扇着扇子,大智若愚的尤仑山嫡系弟子。
聂成自知她要问这个问题,故作沉痛,尽量自然道:“师父,咳咳,其实,师父知道你走以后,罚我在冰窟苦修一月,罚二师兄亲尝百草百虫,罚大师兄以身试蛊。师兄大概是那时落下的病根儿。”
李丹凤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脸上真诚的表情即便是聂成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聂成方才放下扇子,手心一层冷汗。果然,比起感情,涉及利益的鬼话才是世上最好编造的。
“大人,到了。”车夫麻利下车将车凳摆放好,“恰好雪也停了。”
且说二人刚下车,李丹凤对拉着马漫步在雪地里的车夫正行着注目礼,又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
“将军!”赵志天本打算来找聂成,启料在望枫园外竟然碰见失踪了两月有余的李丹凤,自然欣喜若狂,“将军这些日子去哪了?”
李丹凤尴尬一笑,自己总不可能说是中计失明失声,然后又上杆子给人家当了些日子的妃子,结果现下还是黄花大闺女吧!只好快步往园中走着,一边打着哈哈混过去,“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过你怎么会在此?”
“自从两月前一别,你去向全无,我官至正统领。后来再见皇上被贬官,如今只是个小小主事。”像是说了许多遍,赵志天如今已然脸不红心不跳,全无之前的尴尬。
李丹凤挑眉转头,“唔~”心下暗道活该,当年妙缭宫踢了皇帝一脚,也不说处处留心躲着……话虽如此,看着赵志天吊着丧的脸,李丹凤也不得不咽回嘴边浓浓的笑意。
说话间已经进入园中,抬头间,触目皆是的枯枝倒是惊心动魄。覆盖着许多雪,依旧掩盖不住触及心底的苍凉。
“好像不太行。”李丹凤自言自语低声道。
赵志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聂成听懂了。
两月前,也是在此处,聂成曾说:“红枫飘扬虽说好看,离了大树的叶子究竟还是很快枯萎,你喜欢枫叶飘零仍然红似火,朝朝生气,可它落地究竟还是会枯萎的。入冬的枯枝亦是如此。你……”
那时,李丹凤有意转移话题。她看过许多个四季,秋日落得恣意,即便是冬季苍凉些也无伤大雅。可现下,不曾览尽它的恣意,无尽的苍凉究竟是直视不得。
李丹凤心中明了,聂成将枫比顾若城,可它们究竟是不同的存在。初见时,顾若城像是拥有能燃尽十里霜花的爽朗温柔,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如今想来仍旧是令人心脏停滞片刻的少年。离开他,只是因为他不需要自己了,至少现在的李丹凤这么想。
自然,看着自家师妹出宫时的表现,聂成也清楚明白了解这一点。不解释许多直接带她出宫,是他的私心。
“难道,将军便是聂先生的师妹?”想了想自己的资质,也算出生入死,赵志天才试探问道。还不等聂成回答,又改口道:“不对,那我们九死一生辛苦寻来养着的九言草是给谁用的?”
看着赵志天真诚而又一脸的求知欲,聂成此刻只想将他一脚踢出去,脸色越发阴沉。
“九死一生?”猜出那药是给自己用的,李丹凤接话问道。
混迹官场,有些脸色赵志天还是看得懂的,“臣言重了言重了。”
“想问什么?”聂成看向迟迟不愿离开的赵志天。
“那日假扮吴国使节,先生可有吴帝信物?”
“没有。天色不早了,大人请回吧。”在赵志天幽怨的目光中,聂成无情将他“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