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了摸报讯邀功小丫头的脑袋,楚然目中闪过一丝精芒,望向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的赵殊开口问道:“那座天人府邸可是生出了什么变化?”
赵殊一边编着手中的发辫,一边点头说道:“天人府邸在如今时节出现本不是件稀罕事,只不过这一次的虚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日出时分消融瓦解,而且那扇巍峨府门似乎是在由虚化实,此前的记录之中可都没有发生此等异变。”
一大早起来修行练气的赵殊一听到那位老管家的汇报后便急匆匆赶来此处,却没成想恰好撞见同样晨练早起的楚然。
再次取出那块陈旧剑符,楚然顿时瞳孔一缩,发觉其上浮现出一道从未出现过的古篆“甲”字。
“莫不是这东西导致的虚影变化?”赵殊一脸好奇的望向少年手中剑符令牌。
楚然却是摇了摇头否认说道:“应该不是,毕竟这东西此前一直保存在彩云郡内,我也是前些日子才机缘巧合拿到手里。应该是那座天人府邸自身发生了什么变化,才连带着导致此令生变。”
“我倒是也有些好奇那座天人府邸了。”端着下巴看向剑符令牌,赵殊开口说道,目光却是不敢上移望向少年脸庞。
好不容易才通过吐纳行炁压下去的心头杂念此刻可不能再次涌现出来。quwo.org 橙子小说网
“若真如我那位长辈所言,那座天人府邸说不定会在近期正式开启。”楚然回想着郁朱丹的话语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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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郡北的京城王都之中,巡天司大堂高座之上的一道修长人影听过属下汇报之后点了点头。一旁抱臂环胸倚在梁柱之上的黛衣女子则是抬手挥退那名情报官,转头望向正座之上的年轻身影开口问道:“这一次巡天司当真不插手那座遗迹秘境?”
开口之人正是楚然所熟悉的郁朱丹。
“怎么插手?天人府邸之中自有森严法度,中五境的修士与中品武夫都没法进入。若是像你这种打算强闯的家伙指不定要吃多大的亏,折损道行都是小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或许连性命都得留在那里。”
大气磅礴的乌檀桌案后方,那人笑着开口与郁朱丹说道。
“那我们也派些低境修士与武夫过去,巡天司人手不够的话就找兵马司要人呗。”郁朱丹走到乌檀大桌旁边,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桌上开口说道。
“彩云郡不比桧木郡。有庞、朱、何那三家在,就算是巡天司也不好随意派人过去。”那人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卷宗档案。“更难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我也不想与庞阁老与定海将军闹得太僵。”
“可是此间消息早已泄露,若是召来百雀、珞珈......”郁朱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那人挥手打断。
“若真如此,那也说不定是件好事。”此人呵呵一笑道:“我倒是想看看能将桧木北原的荣家灭门案做的天衣无缝的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啦,此事不用你继续操心,我会叫江景盯着点。倒是若雨最近怎么样了?”那人语气一变,望向郁朱丹开口问道。
“超出你我意料。”郁朱丹眼中浮现一抹喜色道:“而且此前的经历非但没能成为那孩子的心魔,反而将一颗道心凝练的愈发纯粹。”
“竟然如此?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那人闻言微微惊讶。
“多亏了路上遇见的那少年,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若雨那孩子心中定下心锚。”郁朱丹回想起那张略显青涩的俊逸面庞,便不由勾起唇角展露笑颜。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所说的那位楚然,究竟是如何的一位少年英豪。气血境界便能够施展出气机外放这等手段,就算是天霖境内都少见此等奇才。”那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只可惜他身上牵扯的隐秘连我也捉摸不透,不然的话我是真的很动心。”郁朱丹跳下桌案双手插兜向外走去。
“待他们一行人来到京城,有空的话可以引荐与我认识认识。”也不在意这位副手司丞转身离去,高座之上的那人开口笑着同郁朱丹说道。
“来巡天司喝茶怎么听都不是啥好事。等你有空自己过去瞧瞧不就得了。”郁朱丹一边迈步离开,一边对着身后那位巡天令摆了摆手回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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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对于天人府邸并不怎么感兴趣的赵殊也因为楚然一行人的缘故来了兴致,唤郡主府老管家带来一只羽毛翠绿的红喙羽雀,亲自修书一封寄回庆王府内,询问爹爹有关那座天人府邸的详细消息。
纵使彩云郡隔着庆王府所在的那座决明山距离遥远,可有着“迅羽雀”的急速加持,来回一趟也只需要一白天的光景。
也就是说有关于那座天人府邸的最新进展与隐藏秘密,楚然等人只需等到傍晚便可从那位庆王口中尽数得知。
而在等待飞雀回信的这段时间里,赵殊又与一旁的姜紫聊起来关于修行练气之道的种种关隘艰险。
当初瞧见这位很容易被人下意识忽视的美貌少女随手挥袖便驾驭清风拦下跌落修士,赵殊便知道姜紫的修为境界一定不弱于自己。
而姜紫也是微笑着替这位绿衫少女答疑解惑,每每提出的一些关窍都会令赵殊受益匪浅,简直要比王府中定期与她传道授课的老仙师所说的更加通俗易懂。
“所谓法力,不同实体血液,又非缥缈神念,乃是介于二者之间,乃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延伸扩展,而我们又可以借此感悟虚实之间的流转变化。而所谓心魔关隘,则是我们的心神在驾驭法力控制身躯之余生出的种种杂念......”
听着姜紫由浅入深、鞭辟入里的授课,即便才刚刚突破先天之境的楚然也能听懂其中道理,对于小腹丹田内里那一处气海漩涡中聚散流转的灵气法力的认知也在不断加深。
几人之中也唯有糜小小听得昏昏欲睡,索性坐进自家少爷怀中,抱着少年的手臂沉沉睡去。
楚然也并未要求小家伙一起跟着听课,毕竟糜小小今天起床的确太早,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多睡一会也是好事。
少年似乎下意识已经忘记,自己比怀中的糜小小也不过年长三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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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殊与姜紫一直聊了大半个上午,到了练气吐纳的时辰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去。
送走这位雷厉风行的彩云郡主之后,楚然先将怀中的糜小小塞回被窝,准备等到午饭之时再叫她起床。
重回到自己房间的楚然忽然想起一事,便望着沏了壶热茶来润润嗓子的姜紫开口问道:“为何赵姑娘会如此在意练气时辰?莫非她所修行的法门与此相关?”
姜紫抿了一口茶水后点了点头,将另一只描花骨瓷杯推向楚然笑着说道:“大道万千,法门无数。其中也不乏有许多流派讲究静功吐纳与天时流转。朝食紫气、暮饮霞光也并非全是故弄玄虚,或许赵殊姑娘便师从此派传承。”
“我怎么感觉这种规矩甚多的练气法门与赵姑娘活泼好动的天性有些相悖。”楚然挠了挠脸颊疑惑说道。
“或许庆王府内的老王爷就是想通过此法来约束一下这位彩云郡主也说不定。”姜紫笑眯起眼,旋即抬手浅浅打了个哈欠。“昨夜折腾太晚,紫儿就再补一会觉先。”
听闻此言,楚然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暗自腹诽。
也不知道是谁偏要挤过来睡才墨迹到那么晚。
望着褪下外衣攀上软塌,重新躺回锦被里的姣柔倩影,楚然忽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来。
赵殊姑娘习练的传承法门需要在固定时辰里行炁吐纳,而一般的修士流派则简单许多,只需要挑选自己空闲的时间练气修行即可。
可是一路行来,他好像还没怎么瞧见过姜紫打坐修行。
少年刚想问出口,却听闻规律呼吸声悄然响起,温暖被窝里的少女已经重回梦乡。
算了,等有空再问便是。
楚然走上前去替姜紫掖了掖被角,而后从芥子袋内取出一只蒲团草垫,放在地上坐了下去开始自己先天境界的练气吐纳。
伴随着少女均匀的浅浅呼吸声,楚然放空灵台澄澈心念,开始运转体内的那道天地练气决来继续壮大气海漩涡之中的灵气法力。
而当法门运转渡送着精纯灵力游走于少年周天窍穴之时,楚然人身小天地内里的筋骨肌肉与浩瀚气血都浸润在那一股清凉法力溪流之中,每一丝血肉似乎都在缓慢而规律的张弛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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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郡祁连城,朱府本宅深处。
一身海棠花大富贵团锦织金褂的中年男人端着一只青瓷藏花盏吹了吹热气,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后抬眼望向身前的大管事开口问道:“那件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身宽体胖笑眯起眼的大管事双手插袖摇了摇头,开口轻声回禀主子道:“少爷小姐们没有半点逾矩举动,暗卫们也都分批带下去细细审问,未曾发现什么异常。”
“最好是这样。”中年男人摔下茶盏冷哼一声,一双不怒自威的虎目内里盛满了滔天怒火,却又都被男人很好的压制降服。
“老爷为何还在怀疑小主子们与那桧木北原的荣家灭门案有关?说不定是庞家或者何家家里那几位......”大管事思忖了稍许后轻声递话,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坐在海棠梨花老木椅上的中年男子狠狠一拍桌子。
“我怀不怀疑有什么用?关键是他们到底做没做过那些事情!更关键的是远在京城王都内里的陛下到底是如何想的!看在启岚的面子上陛下并没有下令彻查我朱府上下,可只要此案一日未平,我彩云朱家沾染的那一丝可疑就一日洗刷不净!”朱胜年声音冰冷语气森然,而大管事吕花山则是面色不乖,一如尊笑面佛般揣手站在主子身前洗耳恭听。
待到朱胜年宣泄完火气之后,吕花山则是开口安慰自家主子道:“至少这口黑锅还有庞家与何家一起来背。”
“你这家伙还真是有够乐观的。”重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朱胜年望着眼前的胖管事叹了口气。
吕花山这家伙什么都知道,先前那句话不过是明知故问,帮着自己宣泄一番火气怒气与怨气。
“也怪我教子无方,平日里纵容他们学庞何两家的小兔崽子们结交狐朋狗友,一些荒唐事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敢胡来,竟敢跑到桧木北原胡作非为。”朱胜年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是重重一拳锤在了桌案之上,震得那只青瓷藏花盏内泛起点点涟漪。
彩云郡内多豪门,而一些高门贵子若是觉得在家门口放不开手脚,便会悄悄溜到邻近的桧木北原那边玩耍。自己家里面规矩深重没办法放开手脚,若是到了北原便可自由自在言谈无忌。
而沉香山脉驻民们口中所言的“彩人”,便是蔑称那些北原家族们卑躬屈膝全力讨好那些彩云郡来的膏粱子弟的无耻行径。
吕花山也不是没有与朱胜年禀告过少爷小姐们悄悄偷跑到北原玩耍的消息,只不过朱家家主事务缠身,得知小崽子们并没有捅出什么大篓子来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多管。
谁人又能料想到,那北原荣家竟然牵扯进一桩私通敌邻的天大是非之中,而且又好巧不巧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被人灭了满门。
此事发生过后,彩云郡上上下下豪门大族一时间都噤若寒蝉开始大力自查,生怕是家中哪个不知好歹的晚生后辈牵扯此事。
若非当今圣上大手一挥没再继续追究下去,朱胜年又怎会有闲心再去管那座天人府邸的开启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