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剔骨还恩

《魔尊和妖帝今天也在演我》全本免费阅读

幻境里的天气越发阴沉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发展成噼啪噼啪的鞭炮雨,砸在泥泞的土里,溅起乌黑的斑驳泥点。

秦桑榆揪着裙角,发愁的看着上面的泥点子。

幻境里灵气稀薄,再这样下去,她连捏清尘诀都费劲。

破败的屋檐下,小和尚端坐在脏污的蒲团上,手里捻着佛珠,嘴里振振有词的念着经文。

上官简简抱着胳膊倚靠着廊柱,低压的眉眼显示出她烦躁压抑的心情。

再这么困下去,接受考验的叶兄一点事没有,他们就快崩溃了。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连带着屋檐下的气氛都压抑紧绷起来,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不知何时就会崩断。

阴沉沉的天气,阴沉沉的氛围中,甘大夫一改往日没个好脸的刻薄样儿,眉开眼笑的拿着一本泛黄的书籍,兴冲冲的跑进了院落。

“有办法了!有办法了!我找到治疗瘟疫的药方了!”

秦桑榆三人齐刷刷的站起来,如蒙大赦的往前迎了几步。

上官简简克制不住急迫的心情,追问:“是什么法子?”

甘大夫扶着腰喘匀气,才在三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注视下,将书籍页推往前,手指着上面的字句解读道:“这卷古籍上说,英雄骨、赤子泪可愈百病。”

秦桑榆听得眉头紧锁,但抬头见甘大夫一脸难以自抑的欣喜,又低下头字字句句的看。

越看越觉得荒谬。

虽然她不是中医专业的,但二十多年的追剧经历告诉她,治疗瘟疫的方子里,应当是没有什么英雄骨和赤子泪的。

难不成这也是幻境的故意为之?

秦桑榆还没深思出个所以然,旁边的上官简简就费解的吭声:“这都写的什么荒唐事?我从未听过这种离奇药方。”

无忧絮叨了一通“阿弥陀佛”,悲悯的小脸上满是不认可:“甘大夫,万不要病急乱投医啊。”

甘大夫觉得他们都不理解他,握着书卷的手紧了又紧,他腮帮动了动,欲言又止的看了唯一懂点药理的秦桑榆一眼,沉沉叹息一声,最终不发一言,佝偻着背,转身离去了。

上官简简摸着下巴,看着甘大夫离去的背影,幽幽道:“我觉得他没把我们的话听进去。”

无忧深沉的摇了摇头,念了几句“罪过罪过”。

秦桑榆被甘大夫那最后一眼看得有些牙疼,一时没维持住组队以来的冷静理智,手肘拐了拐上官简简胳膊,寻求认同道:“他最后看我那眼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庸碌无能?”

上官简简回想了一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附和道:“必然如此。”

无忧仰头看了看姐妹好的上官简简和秦桑榆,莫名有种他多余的错觉。

他抿了抿嘴,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明明前几天他还是这两人的小智囊来着呢。

……

死气蔓延整个村庄,那些雨雾状的灰气更加浓稠了些。

疫病缠身的人们却罕见的没再露出灰败的垂暮之态,反而一个个眼里都燃起了对生的期盼。

他们有救了!

这个认知牢牢的刻在他们心中。

扭曲的希望在日复一日中无限放大,怨怼随之滋生,人性的负面如灰雾日渐粘稠。

然而,秦桑榆她们对此一无所觉。

他们在忙着追踪破庙后面茅草屋里的小孩,也就是叶青回嫌疑人。

被雨水腐蚀变潮的廊柱后,无忧蹲着,秦桑榆半蹲着,上官简简站着,三个人叠成一团的露出头,鬼鬼祟祟的盯着茅草屋里的动静。

瞎眼老伯出气多进气少的躺在发霉的茅草堆上,孩童就跪在一边,小心的把汤药喂进他嘴里。

喂完一碗药,孩童给老伯拉了拉盖在身上破布条,仔细检查了几遍老伯有没有退烧,才抿着唇起身离开茅草屋。

他径直朝着茅草屋的外围墙走过来。

秦桑榆三人急忙把头缩回廊柱后,等孩童过去,才一个接一个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和腿,从廊柱后走了出来。

上官简简打量着孩童扎实康健的小身板,分析道:“叶兄天生剑骨,一身正气,疫病一时难以近身,这孩童贴身照顾这么久都没有染病,他是叶兄的可能性很大。”

秦桑榆赞同的点点头。

无忧黑眸微亮,“既然找到叶兄,那是否说明这些凡人有救了?”

她们在这个幻境里待了许久,与村民们朝夕相处,尽管知晓都是虚假,但还是不免产生了感情。

此刻知晓有破局之法,心中自然难免喜悦。

“可是……”秦桑榆高兴不过三秒,愁绪又拢上了眉头,她有些发愁的说:“叶兄看上去,不像有记忆的样子,那他应该怎么救助这些人呢?”

想到这个,三个人都有些惆怅。

难不成她们还得想法子唤醒叶青回记忆?

可……实打实算起来,她们也只是被随机分组的陌生人,彼此之间,并不了解多少啊。

问题摆在那儿,三人一时也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继续盯着叶青回,期盼他能突然恢复记忆,通过考验,救助这些饱经病痛折磨的凡人。

但意外总是比奇迹更快发生。

凡人暴动的那夜,绵绵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蛛网状裂开的白光一阵一阵的撕裂漆黑的苍穹,轰隆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像是砸在耳畔的巨石,刺耳得能引起心悸。

积了一汪雨水的泥坑被无数举着火把的人无情踩过。

村子中心的圆台上,此刻立起一个木头架子,木头架子上绑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粗布麻衣被雨水浸湿,紧紧的贴在身上,蓬乱的黑发湿答答的垂着,雨珠一颗一颗的从发尖低落。

小孩脸色煞白,无力的垂着头,雨水刮过他的脸颊,洗净脸上的脏污。

火把上的火被雨水砸灭又被人用火油重新助燃,点亮这一方漆黑的夜。

遭受疫病折磨的凡人们乌压压的聚拢在圆台周围,凹陷的眼眶里满是看到希望的癫狂兴奋。

在圆台前面的一间破旧木屋房檐下,七|八个人七手八脚的摁住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他四肢被麻绳紧缚,无法动弹,但周围摁着他的人却丝毫没有松懈,仿佛他随时可能挣脱一般。

“轰隆隆——”炸雷在天际咆哮,惊醒那些深眠的人。

“甘大夫,他的骨头和眼泪真的能救我们吗?”人群中,不知是谁发问。

站在圆台上的甘大夫头戴蓑笠,幽沉的眼不忍的从孩童身上划过,他点了点头,又像是保证似的大声道:“此子确是能愈百病的英雄骨,他的眼泪就是赤子泪,此举虽过于残忍,但杀一人可救百人,我不得不为。若村子能逃过此劫,我愿为小儿赔命!”

甘大夫大义凛然,舍己为人,一番话慷慨激昂,让不少村民为之动容。

“甘大夫也是为了我们啊!”

“甘大夫是大好人呐!”

“甘大夫之恩,我们这辈子都还不清啊!”

村民们把甘大夫奉若神明,群情激奋,却无人去在意那孩童的意愿。

甘大夫安抚下激动的村民,看向被绑住的孩童,温声道:“孩子,我知道要你小小年纪就放弃生的机会,对你而言实在过于残忍,但舍你一命能救这一村老小之命,这是大义啊!”

“放你娘的狗屁!”中气十足的骂声打断甘大夫循循善诱的诱哄,刚从昏迷中清醒的澹先生狠狠啐了一口,愤怒的脸都涨红,他克制着力道,生怕伤到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但剧烈起伏的胸膛却难掩怒火。

“此子天生剑骨,剑道造诣不可限量,得道飞升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他若走上修行一道,斩妖除魔,能救千万人,何止于此!”

他忿忿而言却激不起村民们任何反馈,颇有些对牛弹琴的无力,但又实在不忍一个剑道天才夭折于此,故而继续劝说道:“而且,老夫行走世间千载,从未听闻什么英雄骨赤子泪治百病的谣传!你们究竟是要相信这个沽名钓誉的庸医,还是相信我这个仙门的道长,可要想清楚了再决定啊!”

甘大夫闻言,并不慌张,也没有露出任何羞恼,他只是平静的看着澹先生,平静的问:“你说你是仙门道长,那你又怎会被区区凡人擒获?”

澹先生一脸无奈:“四大仙门有规定,不能对凡人动手!”

“好。”甘大夫也不争辩,又继续问:“你既然是仙门道长,那肯定有不少灵丹妙药吧,你若是能拿出来救我们,今日我们就放了这无辜孩童。”

“这……”澹先生目露挣扎。

甘大夫见状,嘲讽的扯了扯唇,满脸讥讽。

“你口口声声仙门之人,却见死不救,算什么仙门之人!”

澹先生苍白无力的道:“我们不能干涉凡人正常的生老病死,不然会引来灾祸。”

不知想到什么,甘大夫冷笑涟涟。

“不能干涉凡人生死?那你们得道飞升又与我们何干!我看你们仙门之人,不过都是一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罢了!”

澹先生张了张嘴,无力辩驳。

凡人生老病死乃天道法则,他们修仙之人本就是逆天而为,若再干涉凡人因果,无异于挑衅天道,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说得澹先生哑口无言,甘大夫又转向被绑在木架上的叶青回,他叹息一声,不忍又无奈道:“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要怨恨,就怨恨这天道不公,世道不平吧。”

“孩子,黄泉路上,我会陪你同往,你不会寂寞的。”

他走近叶青回,举起手中利刃。

“啊——”

利刃刺入肩胛骨,鲜血喷涌而出,意识模糊的孩童本能的嚎叫出声。

利刃撬开骨头的黏连,取出一根完整的骨头,和着血肉一同被放置在边缘缺口的碗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那根骨头,像是见到血肉的饿狼,眼里迸射出垂涎的光。

“住手!”饱含着凌厉的女声在凄冷的夜里如利刃尖刀,划破粉饰的太平,暴露出血淋淋的内里。

“轰隆——”闷雷并着白光一道落下,沉甸甸的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像一记振聋发聩的警钟。

三个少年踩过浓稠的雷雨夜幕,穿过乌压压的人群,踏上高台,将鲜血淋漓的孩童护在了身后。

秦桑榆警惕的盯着人群,怎么也没有想到,英雄骨是这么个英雄骨!

上官简简拨出尖锐的匕首,刀尖对准满手鲜血的甘大夫,面色冷得像冰。

她语气压抑着怒火,“甘大夫,我记得你是个行医救人的大夫,不是个连孩童都可以屠戮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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