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开始,张牧之为董先生规划的入城路线是走大路的。
大路不方便埋伏,要打也是正面打,这种情况下,只要准备了马车,垫上钢板,他们更容易保障董先生安全。
不过那大路要从鹅城背后绕一圈,才能从正门涉水入鹅城。
不如走小路,提前撒下探子,以董先生为饵,给他们来一个“反客为主”。
不过这小路说是小路,其实也还有铁轨铺设——毕竟是到鹅城的路,而鹅城,是南国最大的烟土转运枢纽。
同时,包括黄四郎在内的鹅城三大家族,家家都有抓壮丁,卖到阿美利加修铁路的黑心生意。
这也需要铁路转运。
“大哥,后面好像来了一辆火车!”
“火车?”
………
撒探子当然也是有讲究的。
一般人撒探子只往前面撒,可是张牧之精明啊!
要是有人提前藏在两边,等探子过了,你人也过了,然后再在后面偷你屁股怎么办?
这当然得考虑。
所以张牧之也让老七去后面探路了。
虽然不一定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小心无大错。
黄四郎毕竟是纵横鹅城的霸主,掌管着整个南国的烟土运输。
要是没点东西,那么刘都统,为什么不自己来掌管这个烟土枢纽呢?
可别说亲信,亲信的,黄四郎这种人,不会是任何人的亲信的。
所以黄四郎手上,肯定不止明面上的四百乡兵团练。
此刻,苏仙等人已经往山上去了,正趴在山上往下看。
“这是去鹅城的?”苏仙问道。
“不一定,”张牧之回答,他对这里很熟,“也可能是去康城的。”
“最近有消息吗?”张牧之回头看着六子。
“好像说是最近有一个要上任的新官从这里过去,不过是谁,要去哪儿就不太清楚了,他身边人口风紧,没漏。”
六子挠了挠头,回答。
“应该是去康城的,不用管。”张牧之回答。
“我们不用提醒他一下?万一他被黄四郎误杀了?”苏仙问道。
“不用,康城是个肥差,去这地方的,官肯定是买来的,而且还要有关系,想来这个县令是盘剥了不少银子,才把自己疏通到这里来的。”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民国的县官,也差不多。”
“且让他为我们探探路吧!”说着,张牧之把手里的望远镜交给了董先生,吹着口哨将撒下的人都叫了回来。
……
时间回到一天前。
鹅城,黄四郎的碉堡内。
黄四郎和一个满脸都被烫出来的麻子覆盖的壮汉聊着天。
“八匹白马。”
“嗯,八匹白马。”
“你重复我的话干什么?”
“老爷,我在记。”
“那你记吧!”
“是,老爷。”
“到时候,董先生上任,应该会有八匹白马,你注意,别劫错了。”
“明白,老爷,八匹白马!”
“嗯,还有,别让人逃了,明白吗?”
“明白,老爷!”
“出去!”
“那我走了?”
“出~去~!”
“好的,老爷!”
待麻子走过了,一个头上光溜溜,帽子都戴不稳的人走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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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看起来有点老,但是他和黄四郎的年龄应当是一般大的。
“老爷,这张麻子……能成?”
“不能成。”黄四郎摇头回答。
“那老爷?”胡千适时地捧哏——胡千就是这个帽子都戴不稳的。
“给他一个下马威!”黄四郎咬牙切齿地说道,“顺便让张麻子暴露,处理掉他。”
“老爷,这可就少了一条财路?”胡千犹豫地问道。
“财路重要还是命重要?”黄四郎抽了一口烟,问道。
“命重要!”胡千肯定地回答。
“错!都重要!”黄四郎回答。
“那老爷?”胡千又来捧哏了。
“但是这个董先生,和鄂北省的知府很熟,两个还曾经是同窗,不能轻易地动。”
“要么,他死在麻匪手里,要么,他一直都安然无恙。”
“老爷,您的意思是,像前几任一样?”
“差不多,如果能在上任前除掉最好。如果不行,就只有先损失些利益,然后让他死在外面了。”
“鹅城麻匪纵横,我黄四郎的烟土都被抢了不少,众所周知。”
“老爷真高啊!”
“高吗?”
“高!”
“高你个头!快去准备准备迎接事宜!”
“前几任都……”
“前几任没有,这一任能一样吗?去!”
“是!老爷!”
片刻后,黄四郎身后又出现了一人。
“黄老爷,要不要我……”说着,这人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脖子。
“不用,不急,还要再等等。”黄四郎摆手让人退下,同时嘴里吐出一股烟气,弥漫在这处暗室之中,配合着摇摆不定的烛光,显露出一种特别的境界。
这人浑身都笼罩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不过若是九叔在此,必然能够借助摇摆不定的烛光认出,这就是石坚。
……
现在,火车里面,马邦德县长正在吃着火锅,唱着歌。
没办法,康城那边富啊!这个肥差,可是难得得紧!
而且他身上还有另外好几个县的县长任令。
捞完一个,捞另一个,岂不快哉?
不过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他前面,一队人虎视眈眈。
他后面,一队人看着他去送。
就在马邦德几人都快快乐乐地喝酒吃菜时,前面埋伏着的假麻匪就全都冲了下来,一人一枪,对着火车就打了起来。
不过他们的枪法也是稀烂,全部打了个寂寞。
“老大,没中!”
“我知道!要你提醒!去,去把铁轨拆了!他奶奶的,八匹白马,居然走铁轨坐火车?”
“是,老大!”
马邦德身前的对话是这样的。
而他身后的对话是这样的。
“老大,怎么办?”
“董先生您的看法?”
“我不懂打打杀杀,你来,你是松坡将军的手枪队长,还是知名的麻匪。”
“我想,黄四郎是真有杀心,也真有这个能力,董先生你此行恐怕不安全。”
“我知道不安全,可这不是有你们吗?而且,救国救民,乃是吾辈信念,不容放下。”
“此次若是真的得了鹅城,彼时自然能为红色的发展提供一处土壤。”
“办学校,得有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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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成!咱们办了!不过等进鹅城时,董先生您就不是董先生了!”
“什么意思?”
“董先生您的照片不多吧?”
“只照过一次,照片在手上。”
“认得您的人应该也不多吧?”
“都是熟人。”
“那好,我们玩一出‘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
“救下前面那个去康城的县令,让他当鹅城县令,董先生你当师爷,我们都是那个‘董先生’的卫兵!”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不好?我们救了他一命,他就应该为民国事业做出一分力!”
“可是……”
“董先生,别再犹豫了,再犹豫人就要没了!”
“救!”
……
苏仙看得出奇。
张牧之这是真能忽悠,把董先生给忽悠住了。
其实这也是董先生办事心切,又有远处的枪声震慑,还有人命关系在里面,于是心神不定之下,才被忽悠的。
不过苏仙没有揭穿的想法。
他看得很明白,张牧之这纯粹是为了董先生的安全考虑,他也乐见其成。
……
远处的马邦德,他的车已经被掀飞了——
假麻匪把铁轨给卸了,结果火车一边被马拉着,一边脱轨在石头滩上磕磕碰碰,立刻就翻车在地上翻滚。
这翻滚着翻滚着,撞到了一块大石头,就飞了。
“砰!”
这是火车落水的声音。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车被掀翻了,但是却掉进了水潭里。
翻车肯定会死人,不过进了水潭,说不定还有活的。
“老大,车翻了!”
“我们这算不算是完成任务了?”
“应该算吧?”
“那咱,回头?”
“回头!”
“砰!”
这次是枪响。
张牧之的枪法,一个字,准!
假麻匪头子就这么倒了地。
死不瞑目的。
随后就是一阵混乱,假麻匪们到处乱窜,偶尔举枪还击,结果却被张牧之带人打得七零八落。
“救我!救我!”
一个穿着白衣的人从水潭里窜了出来。
正是马邦德。
他还以为是自己车上带的那群护卫在开枪呢!
结果出来一看,好家伙,一群土匪,还有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
“你们继续,别管我!”说着,就又跳回了水潭里面。
外面的人愣了一下,一人对着水潭开了几枪之后,立刻又互相打了起来。
此刻水下的马邦德捂着屁股叫了一句,
“哎呦!屁股!”
他屁股被打中了。
这不叫还好,一叫,气就泄了,当下就吃了几口水,人差点被呛死,只能仓促上浮。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悄悄地浮上水面,但是却是从火车的那头上来,借助火车挡住他人的视线。
不过就在他浮上水面,喘了几口气之后,却发现这火车遮挡阳光留下的影子有点太大了。
“还像个人形!”马邦德自言自语,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回头看了看。
果不其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蹲在火车残骸上看着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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