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盘桓了三天。罗芊芊白天忙着她未来的公司,我就去上海图书馆搜集关于太平天国的资料。晚上一起吃晚饭,然后罗芊芊带我夜游上海。原本我是打算只要罗芊芊不赶我走我就一直赖在上海,结果卫浩清来了一个电话。
“小师叔,有事求你。”
“浩清啊,你还有办不到的事?我忽然有点害怕了,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吧?”
“四师叔接了个活。有个老风水惹上了麻烦,需要请人保护。师父让我去。”
“能让四师兄接的活可不简单,这老风水肯定油水多多。那你让我帮你什么?”如果大师兄让卫浩清去保护这个人,那这人惹的麻烦可不小。另一个方面来看,如果不是这人给的酬金极高,就是于本观有大因果。
“小师叔你去吧,酬金很高的。”
“呸!我每个月咖啡馆有上万收入,老妈还给我上万的零花钱,我会在乎这种保镖的活儿?”
“管吃住,没事一天一千,有事一天一万。”
“跟我好好说说这个活儿的情况。”
“等小师叔回来细谈吧。请尽快,明天就要开始的。”
那还有什么可耽误的?跟罗芊芊电话告别后我买了车票就回安临了。下了火车已是下午五点,打了辆车直奔咖啡馆。
没想到咖啡馆晚上生意也很好,除了喝咖啡聊天的情侣,居然还有吃西式简餐当晚餐的上班族,再加上来买打折面包的客人,咖啡馆里人声鼎沸。这跟我心里灯光朦胧,祥和静谧的最初印象大不相同。
看着张红琳和张燕琳象穿花蝴蝶一样在各桌忙碌着,再看看忙给几个排队顾客结账的卫浩清,我没打扰她们,直接上楼进房。将近八点,张燕琳叫我下去吃饭,我才知道咖啡馆现在延长营业到晚上十点。
“早七点到晚十点,你们睡眠时间够不够?”
“钱大哥放心啦,我们分两班,一班是早七点到晚七点,另一班是早十点到晚十点。保证最忙的时候,至少有三个人在。”张燕琳得意地说道。
下楼到了厨房,见卫浩清坐在里面正吃着。张燕琳帮我端了一份,我坐在他边上也吃起来。
卫浩清喝了口汤,没抬头:“那个活,客人是香港的一个风水师,前一阵那港太乱,图清净到杭州小住。”
“他能惹什么麻烦?”
“有人给了他一样东西让他研究破解,等他发觉水太深的时候已经无法推辞了。他跟师公有点交情,所以来观里求救,四师叔答应了。”
“那为什么让我去?做保镖你比我更适合。”
“因为我去见了他一面,聊了聊,发现,那个东西,可能就是...”卫浩清不动声色瞄了张燕琳一眼,见她正忙着准备明天的点心材料,便接着道:“我们要找的那张图。”
我想起了消失的金通,有点担心道:“你是想?”手抓起一份三明治,用力一捏。
卫浩清摇摇头:“等他研究出来。你点子多,跟他接触没准能套出点什么。放心,我在暗处,有外来的危险会处理掉。”
我想了想,道:“行。不过,你想办法给我弄点太平天国的小东西,比如钱币啊徽章之类的,我好有话题跟他聊。”
卫浩清点点头,站起来,收拾了碗盘,出去了。
我吃完了晚饭,坐着发呆:地图,一元丹,两颗,我能活下去...似乎有人在推我?我定了定神,发现是张燕琳。
“怎么了?”我看着她。
“钱大哥,我叫了你好几声了。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忙完啊,我困了。”
“困了就就去睡觉睡觉...”张燕琳似乎有点紧张。
我笑笑,站起来,探头向外看了看。韩振邦在柜台里面跟靠着柜台的张红琳轻声说笑,几个客人三三两两坐在各自位置上,有窃窃私语的,也有打开手提电脑忙碌的,还有托腮发呆的。我拉着张燕琳就上了楼,将她带进我的房间。
关上门,我轻声问:“刚才卫浩清和我说的,你都听见了?”
张燕琳点点头。
我捏着她的下巴:“你以为我们在说什么?”
“你们...你们想弄到一张画?”张燕琳不确定地说。
见她误解了,我就把她带歪:“不是,我们想确认那张古画是不是真的。但是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她点点头。
“你姐姐姐夫还有一会儿好忙呢。难得你这会儿有空,让我等着了。”说着我的手开始不老实了。
“啊...我,我想先洗个澡。”
“巧了,我也想洗个澡。”
...
第二天一早,卫浩清推开我房门,径直走到我床前,将几样东西放在我床头柜上。我被他惊醒,坐起来望着他。
“小师叔,这是两枚太平天国圣宝钱,还有一枚太平通宝,不知道是不是太平天国的。”
这一阵我正研究太平天国呢,于是我现学现卖:“这枚太平通宝,你看背面,上面一个圆点下面一个月牙,这叫上日下月。是上海小刀会起义时候建‘太平国’铸的钱。”
卫浩清点点头,又拿出一张纸,道:“那老风水的地址,联系方式都在上头。那人做过师祖书童,自视甚高,脾气挺大,小师叔注意着点。”说着又递给我五雷令和几张符。
我一愣:“这是...你不要告诉我这活挺危险啊?怎么五雷令都拿出来了?”
“小师叔,以防万一,师父让我给你的。”
“我是明的,你是暗的,你可给我瞪大了眼睛看好了,万一我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小师叔,我眼神好,鼻子更灵。我能闻出张燕琳一小时前还在这里。”
“滚,怎么跟师叔说话的。”
...
上午九点差五分,我到了西湖杨公堤边上一处幽静的院子。向大门处的通话器通报来意之后,门开了,我顺着一条精致的石板小路走到了一栋不小的楼前。院里静悄悄的,不过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看着我,我瞟了一眼墙角桃树上的摄像头,对着楼正门上方一盏射灯挥了挥手。
门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走了出来,对着我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钱大师,请进。”
我看了一眼这女人,身材中等,前胸略有起伏,穿着深色职业装,眉毛细长,脸画淡妆。我也微微躬身,顺势看了眼她的手掌。果然,指关节有些粗,上面有不薄的茧子。这是个练家子。
那女子一路领着我上了二楼,到了一间小客厅,对我道:“请钱大师稍候。”说完就出去了,接着有保姆端了粗瓷大碗茶进来。
接下来,仿佛就象把我忘了一样,足足半小时没人来搭理我。我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这老风水受到了威胁,求青云观帮忙,人来了怎么会如此怠慢?如果不是老糊涂了,就是情商太低。
不过我也没心情等太久,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卫浩清的号码:“浩清啊,这客户脑子有些问题,居然把我晾在这里。这样,我再等三分钟,没人来的话,这单生意就推了吧。”
“小师叔想怎样就怎样,别惯着他们。”
“嗯,我自有分寸。”
挂了电话,我坐着闭目养神。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人噔噔噔走了进来。我睁开眼,看到一个高大的白胡子老头,在我对面坐下,一脸怒气。那个女保镖站在他身后,漠然地望着我。
我拿出卫浩清给我的那张纸,读道:“袁正同,六十七岁,男,已婚。在香港帮人看风水算命,现寓居杭州。”
我抬眼望了那老头一眼,问:“是你吧?”
那老头重重拍了沙发扶手一下:“胡闹,青云观先派了个半大小子来跟我接洽,现在又派个无礼之人,这是不把我袁正同放在眼里么?唉,老仙师羽化之后,青云观真是没落了。”
我伸指点了点他:“老袁头,别闹。就你,也配提我师父?你当初就是个给我师父提鞋都不配的乞丐,师父看你可怜点拨了你。怎么?在香港闯出了点名头,回来尾巴就翘上天了?”
一听我报的辈分,袁正同气焰一下子弱了许多。但还是想挽回面子,强词道:“不管怎么说,青云观的朴元师兄...”
“闭嘴,师兄也是你配叫的?叫朴元道长!”
这时袁正同忽然不说话了,连拍了几下沙发扶手。他身后那女子说话了:“钱大师,跟袁先生说话,请注意语气。”
我对着袁正同道:“老袁头,管好你的下人!唉,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个都没大没小的。”
那女人上前了一步,我盯着袁正同的眼睛,双手抱胸,向沙发背一靠:“老袁头,不是我吓唬你。就你这屋子,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我保证,只要我不接,没有任何道上的朋友会接你这单活儿。”
袁正同抬了抬手,那女人退了回去。他叹了口气,自嘲道:“老了,火气就有点压不住,唉!钱大师别见怪。”
我笑了:“看来你认清形势了。那好,我师侄,就是前两天跟你接洽的那个半大小子,说这单活有些不清不楚,不建议我接。我知道你隐瞒了很多。现在你把整件事前因后果完完整整跟我说一遍,然后我再决定接还是不接。”
袁正同楞了一下,急道:“青云观的朴元师...道长答应我...”
“我师兄答应过的事,我这个做师弟的如果不想接,你猜我会不会接?”
那女子忽然插话道:“钱大师,如果你知道得太多又不肯接的话,我们会很为难的。”
我两手一摊:“你们没得选。就算我知道了全部,不想接,你们也一点办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