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传来了宇文述收下了礼物的消息,但他只是道了谢,对于杨素送礼时的暗示,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能收下礼物也算是件好事,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刘璃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七上八下。
宇文述这个人可是关键,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
杨广正要说什么,却见杨素匆匆而来,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杨广面露喜色,转向刘璃道:“宣儿,果然不出所料,云妃和其余的姬妾全都藏身于城外的一座府邸中。”
“那座府邸是……”
“是太子殿下的手下姬威所有。”杨素答了她一句。
“姬威?”刘璃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忽然想起这个人后来也投靠了杨广,不由笑了起来,“王爷,姬威此人,也一定要拉拢过来。”
杨广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如果由他揭发说太子的姬妾全都藏于他府中,那么更容易为人所信。”
刘璃心里忽然莫名一动,如果按宇文述的主意,怎么可能让太子冒这种风险,做造假之事呢。
恐怕这件事是太子瞒着宇文述干的吧,宇文述知道后,岂不是对太子很失望?
“王爷,我想见见宇文述。”
“什么?”杨广显然吃了一惊。
“杨大人一定有办法吧。”刘璃朝杨素笑了笑。
“出宫不是难事,但你要去见宇文述……”杨素没有说下去,但脸上隐隐有不屑之色。
“让她试试吧。”杨广忽然开了口,“我信她。”
我信她。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刘璃觉得心头一暖。
因为,对许多人来说,说出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世上最难的事。
“多谢。”她眨了眨眼睛。
宇文述的府邸坐落在大兴城的东面,刘璃以杨素侍从的身份,轻轻松松地出了宫,混进了宇文府。
宇文府比她想像的简朴得多,只是与这简朴不相谐调的,是院子里栽种的一大片浓艳的黄杜鹃。
这些黄杜鹃,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当宇文述见到她的时候,自然是吃了一惊。
“大人,那副玉棋,夫人用得可顺手?”她巧笑嫣然。
“极是顺手,多谢王爷的好意了。”他只是一惊,之后立刻面不改色。
“玉棋本是王爷的心头宝物,可王爷觉得自己难以匹配如此宝物,所以才将之送给了天下最适合它的人。”
刘璃看他的脸上极快掠过一丝笑意,又道:“唉,小人真替大人可惜!”
他脸色微微一变:“可惜什么?”
“大人不知道吗?太子殿下将那些姬妾都藏在姬威的府里。知道的人明白大人已经费尽心力辅佐太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人在纵容太子干出如此荒唐之事呢。”
“真有此事?”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隐隐带着一丝不确定。
“小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大人啊!不过大人现在要补救也来不及了,因为晋王殿下已经将此事通报了皇后娘娘。大人也可以想像娘娘知道此事后的反应吧。不过其实也没关系,说不定到时太子将所有的事往大人身上一推……小人真为大人担心啊。”
他身子一震,终于面露怒意:“朽木不可雕!上次他自作主张献美人给皇上,已经犯了娘娘的大忌,现在稍有转机,居然连这点牺牲都做不到。真是难成大器。”
刘璃心里暗暗一喜:缺口已经被打开了。
接下来,刘璃自然是一大堆识事务者为俊杰之类的套话,最后终于说服了宇文述以后为晋王效力。
接下来的一切,比她想像的更加顺利。
杨广提前派人查探仁寿宫的消息,并让此人故意失手被擒,还假意承认是太子所派,把杨坚气得不轻,讨厌太子之余,更对太子多了几分戒心。
而皇后那里,杨广则买通了姬威,将太子私藏云妃等人的消息向皇后一捅,自然也是令皇后凤颜大怒。
在二圣最为气恼的时候,适时地传出了太子谋反的消息。
太子的亲信宇文述也在此时站出来揭发太子谋反的经过,以及太子找卜者算皇上的死期的事情。
而太子所养的马匹、太子府里的武器,全都成了太子确凿的谋反罪证。
如此一番之后,罢黜太子自然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公元600年春末的一天,梨花已经开始渐渐凋零,春色残残。在大兴宫的殿内,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群臣子。
跪在最前面的正是太子杨勇和晋王杨广。
隋文帝杨坚面无表情地让林公公宣读他刚写完的圣旨。
林公公尖细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堂内:“……皇太子勇,品性庸暗,仁孝无闻,亲近小人,任用奸邪,意欲谋反,所做之错事,难以具述。勇着即废为庶人,以次子广继之!”
杨勇身子一软,当场瘫倒在了殿上。
杨广低头称谢,把头匍匐得更低,面色依旧沉静,只是眼中闪动的光芒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