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缨点了点头道:“除了锦鲤帮,还有江沙帮,你们觉得我到上游去查探是巧合么?扬州左近靠近长江一带,也有不少人失踪,我也猜到这些人是从水路被运走的,当时我面临两个方向,一是顺江而下,到江阴常熟一带去查,一是溯江而上,到宁国府,汉口宜昌等处查查,后来我觉得还是溯江而上为是,果然给我猜对了。”
朱雀道:“不错,往下游去查,不用查多远就入了海,你想必不想到大海里去查,所以做出这个英明的决定来。”
伏缨听他语带讥讽,一番炫耀吃了个瘪,便白了他一眼道:“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可一点都没有冤枉你吧。”
刘一手道:“我说两位大侠别拌嘴了,现在锦鲤帮的几位当家的都被咱们给杀了,他们的帮众偿若过来见到咱们,虽然咱们也不怕他们,毕竟要多费一番手脚。”
伏缨道:“就是,咱们这就走,我在江上买了条船,船舱里酒肉俱全,咱们到那里去说话。”
临别时,刘一手亲自将被伏缨制服的黄河一叟给送去了西天,这老家伙想要在江水里将自己给活活淹死,此仇若是此时不报,那对他来说可真是没有天理了。
夜幕下的大江上,一艘漂亮而且坚固的江汉课船所改成的杂船,寻常江汉客船的船舱甚多,但都颇为狭窄,伏缨贪爱享受,将中间狭窄的船舱全都打通,在里面装饰一新,只留下三间寝舱,其他的空间用来做厨房和客厅,就像陆上的一处简陋的宅院,里面铺陈自然都是以舒适为主。
朱雀知他钱来得容易,要打造这么一艘江汉课船,对他来说自是轻而易举之事,所以也并不觉得奇怪,那刘一手则仿佛来到了什么世外桃源,左看看右看看,到处都感到新鲜。
伏缨得意地问刘一手:“我这艘小船还算过得去吧?”
刘一手赞叹道:“我跑这么多年江湖,头一次见到有人会在船上费这么大工夫的,不知红缨公子是否准备住在这船上不上岸了?”
伏缨对刘一手的赞美感到十分满足,他之所以不问朱雀,当然知道朱雀绝不会说什么夸赞的话,反而会趁机损他一顿,因此他干脆连问都不问了。
果然,朱雀对他在这条船上花费的心血视而不见,进来就直嚷嚷:“你的酒肉呢?赶紧端上来,在锦鲤帮只喝了几杯毒酒,连菜都没吃多少,肚子都饿瘪了。”
伏缨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我一不是你的奴仆,二不是你的婆娘,听你的口气,好像大爷一般,老子天生就是伺候你的不成?”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拉开了一扇壁阁,从中取出了美食,什么金华火腿肉,什么烧鸡,什么应天府的咸水鸭等等,自然都是做熟了的,难得他能在船上藏下这么多食物。
之后他又从船板下掏出两坛汾酒,然后在厅堂中的一张方桌上陈列好,更妙的是他还从一旁的壁柜中拿出了几套精美的餐具。
这时就连朱雀都忍不住称赞道:“有了一条你这样的船,就连我都感到不用上岸了,这艘船如此宽敞,摇晃又微,你伏缨可真懂得享受。”
朱雀一只对他没好言语可说,这次忽然“真情流露”,倒令伏缨受宠若惊,他连忙谦逊道:“不敢当,不过我真是有些羡慕你。”
朱雀愕然问道:“你羡慕我什么?”
伏缨道:“我真羡慕你能有我这样一个朋友,如今才能在这里坐享其成,你不知道我为了打造这样一艘船,花费了多少精力,从木头的用料,倒这里每一件家具的摆放,再到何处放食物,何处放酒,一定要做到随手可取,却又不能浪费每一寸空间,你不知道我那间厨房,更是带着大量的木炭,随时可以用来烤鱼做饭,还有我那……”
朱雀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我不过夸了你一句,你倒蹬鼻子上脸了,你赶紧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那些失踪的人的。”
伏缨碰了一鼻子灰,气得不想搭理他,可是看到一旁的刘一手也在留神静听,他这才说道:“几个月前,扬州发生了几起沿江一带人失踪的案子,起初我也没有在意,后来失踪的人多了,我自然也留上了神,本想着这事只要找丐帮的人打听一下,那还不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哪知道事与愿违,丐帮的人也是毫无头绪,我也问了江沙帮的人,你们也知道,江沙帮参与了此事,只不过他们和锦鲤帮一样,抵死不认,我虽心有怀疑,却又没有什么证据,江沙帮和锦鲤帮不同,锦鲤帮好歹在岸上还有巢穴,江沙帮却根本就是住在船上,我就算想潜入江沙帮中去探听消息,他们防备森严,我也懒得下水潜到他们船上去打听,我既然怀疑了他们,便想不如自己造一条船,看看能不能沿江找到他们将人送到了何处。”
朱雀一边听着伏缨讲述,一边吃着烧鸡和盐水鸭,他撕开烧鸡,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一根鸡腿两根鸡翅,吃完的骨头看似随手一扔,却都透过船上的窗户丢入江中了,接着他喝了几杯酒将肉送下肚,吃得好不惬意,直让伏缨看呆了眼。
朱雀问道:“看什么?接着说啊?”
伏缨冷笑道:“我的嘴巴除了用来说话,还用来吃东西呢,今晚老子去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肚子也还饿着呢,你倒先将鸡腿鸭腿都挑了吃了,我还吃个屁?”
朱雀笑道:“屁可不好吃,那你先吃,吃完再说就是,小气鬼。”
三人风卷残云般,很快将烧鸡盐水鸭和金华火腿给吃了个七七八八,两坛酒也喝了个底朝天,剩下的残羹酒坛子,都被伏缨倒入了江中,回头他又泡了三杯好茶,这才一边用根竹签剔着牙,一边跟朱雀和刘一手讲述当时的事。
造好了这艘舒适的船后,丐帮扬州分堂和江沙帮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江沙帮更是和伏缨打起了太极,伏缨过去询问时,他们态度无比客气,令得伏缨就算又所怀疑,因为没有证据,又无法伸手去打笑脸相迎之人,因此他断然辞别了家中娇妻爱子,独自出江,向上游行去。
行船时,伏缨不断留意周围经过的船只,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了江沙帮的船只,又不能肯定,便紧随其后,准备看看他们在捣什么鬼。
船时逆行西去,所以走得并不快,连续几日,伏缨在船上过得犹如神仙一般,美酒美食吃得人也胖了些,傍晚靠岸停泊休息时,伏缨还来到甲板上垂钓,掉来新鲜的江鱼佐酒。
那疑似江沙帮的船也是晓行夜宿,可是这偏偏是麻痹伏缨的障眼法,伏缨跟了几日后,一天晚上大意下,伏缨早上醒来,已经不见了那艘船的踪迹。
伏缨知道自己跟着那条船,已经被那条船上的分发觉,因此趁他夜里熟睡时,连夜驾船走了,伏缨奋起直追,只可惜已经落后的一夜的水程,他的这条华丽丽的船上又没有别的人可以替换划船,竟然始终没有追上那条船。
长江的支流甚多,伏缨也拿不准那条船是在前方,还是折入了那条支流中,他只能凭着感觉,继续沿江前行。
这般在江上又走了几日,江上来往的船只比起扬州和应天府一带稀疏了许多,就算有船,也大都是简陋的渔船,偶然会有几艘朝廷的运兵船驶过,这些运兵船十分霸道,长江上往来的船只都要给他们让道,否则他们的船就直直撞过去,谁也不敢说什么,运兵船的船头包了铁头,若是被撞上了,自然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伏缨遇到朝廷运兵船时也乖乖地让在一旁,好在朝廷大军似乎在赶往某地,对他这艘舒适的江汉课船视而不见,否则若是硬要征用,他伏缨的探寻真相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
连行几日,伏缨都没有看到江沙帮船只的影子,他的心中也开始怀疑江沙帮的船是否早就拐到直流上去了,他心中有所怀疑,行船时也没了开始的尽头,船行驶得越来越缓慢了。
好在在他准备打道回府前,一艘船自后面赶了上来,伏缨一眼认出那是锦鲤帮的船。
到了那时的江域,已经不是锦鲤帮的势力范围了,那么锦鲤帮的船来此何干?难道他们和江沙帮的人一样,是送人去了?
想到这里,伏缨精神一振,又开始紧紧尾随起锦鲤帮的船起来。
锦鲤帮的船乃是自后赶超的伏缨的船,所以尽管伏缨的船跟在他们的船后,他们都没有感到意外,更没有想到伏缨是在跟踪他们。
就这么两艘船忽远忽近地一起前行,来到九江一带,这天早上,江面上忽然生起了浓浓的大雾。
伏缨怕在雾中失去了锦鲤帮船的踪影,因此一只关心着对方船的动静,好在那船自从前一晚靠岸后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
想着锦鲤帮的人可能不敢在大雾中开船,怕出现什么危险,伏缨便放下了心,静静等候大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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