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那名黑衣人在树上纵跃,大占便宜,因为树枝都有弹性,黑衣人从一棵树上纵跃到另一棵树上时,借助树枝的弹力,不但纵跃极远,而且十分轻松,他从这棵树上纵跃到另一棵树上时,所带来的冲力又转换为下一次的弹力,只要调整好方向,内力消耗极少。
当然,这也是一门极难练的功夫,伏缨就不会这手功夫。
不过伏缨也没将这种功夫放在眼里,毕竟人不是生活在树林中,习得这手本事很少能够运用到,练了也是白练。
而且伏缨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轻功,只因练得熟络罢了,若是他经过习练,在这方面也能做得很好。
何况树林总有尽头,到了树林尽头,此人便没有了树枝的助力,到时候还不是要被自己追上?难不成此人只在树林中兜兜转转,而不出去?
少年人心中总是充满不服气,哪怕佩服对方有本事,也是不会承认的,何况自己在这方面也颇有建树?
然而伏缨还是大意了,他在树下左转右绕地追赶,在经过几株大树后,伏缨不知道是追得过了,还是没赶上对方的速度,黑压压的树林中,竟然忽然没了那名黑衣人的踪影。
伏缨立即停下脚步,在树林下自己查看,夜风习习,树枝轻轻晃动,完全看不出那黑衣人是躲藏在那棵树之间,还是已经去得远了。
月光无法穿透这片树林的枝枝叶叶,再加上黑衣人的夜行人也是黑色,此人若是躲在附近哪棵树上一动不动,伏缨也是难以发觉。
就此追丢了人,伏缨感到一丝气馁,他怔怔地站了会,也没有看出哪棵树上有人,他心有不甘,人也纵身上了其中一棵树,可是在树上更难看清别的树上的光景,伏缨只得跳下来,再纵身跳上另一棵树,就这样,他来来回回找了十多棵树都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踪影后,终于不得不承认让黑衣人逃掉了。
伏缨垂头丧气地向回走着,他知道经过这么一折腾,平阳卫的大营防守将更为严密,而这名黑衣人在今夜竟然出现在李英泰的房间里,那么今日白天发生的命案,恐怕多多少少都会和此人有些干系。
对于房老先生和他女儿遭受官兵侮辱一事,伏缨自是义愤填膺,但他却没有那种杀死官兵为他们报仇的气魄,他师父范萦怀以及师伯项去邪都跟他说过,金手门的行侠仗义和其他武林中的行侠仗义颇有不同,他们每代只有一个传人,所以只要做偷富济贫的事就够了,那些刀光血影惩恶扬善的事,自有其他人去做。
伏缨虽然羡慕这些人的无拘无束,却也不敢违背金手门的规矩,因此他对快意恩仇的事,只能放在心里。
如今他听到官兵之死,多半是和路老先生父女之死有关,心中颇感痛苦,对于杀死官兵之人,他也是十分认可的,和茶馆掌柜的谈话言语中,甚至称呼此人为侠士,而不是觉得他是什么杀人凶手。
因为伏缨认为做下这些恶事之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根本就算不上是人,既然不是人,又何来杀人之说?
不过也未必那名侠士就是今晚的黑衣人,因为这个黑衣人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此人能在轻功上和自己相媲美,已经十分了不起,若说此人的武功又高明到这种地步,他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
伏缨怏怏而返,走到树林中一片空地处时,月光又出现,将空地照得十分明亮。
就在他满脑子都在想及这件事时,一个暗器向他射来
伏缨十分警觉,展开踏月功,轻轻避开这个暗器,不过在他避开的同时,他也看清了这个“暗器”,这哪里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枚松子。
这枚松子的速度也并不快,看来掷出松子之人并没有什么敌意,而且松子掷出时发出声响,乃是故意为之,也不是想要偷袭。
伏缨转身向松子射来的方向看去,一个黑衣人站在一株松树下,正往这边看来。
看这名黑衣人的身形,伏缨分辨出此人就是自己追了半天的黑衣人,想不到自己将他追丢了,他又自己送上门来。
伏缨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是你?”
黑衣人笑道:“是我,你是谁?为何也躲在军营中?”
伏缨不答反问道:“你又是谁?为何要躲在李英泰的屋子里,还有,你在屋子里做了什么事,让他吓得大喊大叫?还有,你今年多大了?”他听黑衣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像有多大年纪。
黑衣人笑道:“你问了我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呢?”
伏缨也笑了,他拉下脸上的黑巾,对黑衣人道:“无论如何,你和那些官兵作对,咱们都不是敌人,我叫伏缨,你呢?”
黑衣人老气横秋地说道:“这些官兵太不争气了,做下这许多恶事,若不惩戒惩戒他们,他们还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天理,若不让他们受到教训,恐怕他们以后更会变本加厉。”
他一边说着,一边也拉下了自己脸上的黑面巾,月光下,黑衣人露出一个英俊的面孔来,让伏缨一见便为之心折,他忍不住说道:“原来你的年纪这么小。”
黑衣人笑道:“你的年纪也不大啊,我叫朱雀,今年十六岁,你呢?”
伏缨道:“我今年十五岁了,想不到我自认为轻功高明,想不到你的轻功也不差。”
朱雀道:“差点被你给追上了,你就别谦虚了,对了,你躲在营地的大树中准备干什么?”
伏缨想不到此人虽然先从营地中逃走,却对自己的行迹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愕然道:“想不到你连这个都知道,我进入营地是为了偷一样东西,你呢?”
朱雀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准备教训教训这些官兵,想不到你竟然是为了发财,你是想偷官银的是不是?”
伏缨知道他误会了,不知为何,面对此人的误会伏缨尤其感到义愤填膺,一种被瞧不起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忿地说道:“当然不是,我是为了别人,准备偷一份名册,以我的身手,偿若是要偷钱,怎会干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军营偷?”
朱雀立刻知道误会了他,他连忙抱拳躬身道:“抱歉,是我失言了,不知道你要偷的是什么名册?偷名册又干什么用?”
伏缨说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总不能让我什么都说,你却一句也不提自己干了什么吧?”
朱雀笑道:“我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我就是为了教训教训李英泰,让他约束好下属,不要再惹是生非,不要再欺压百姓,别的就没什么了。”
伏缨当然不信,他说得这么含糊说得这么轻巧,可是敢于在这么森严的军营中恐吓卫指挥使,哪会是这么简单的事,他说道:“你说得忒也轻巧,我问你,今日白天迎宾楼上那些官兵可是你杀的?”
朱雀看了看伏缨,不知道是否该将此事告诉他。
伏缨也知道自己问的有些鲁莽了,毕竟两人不过初次见面,他就问起对方有没有杀害官兵这种足以掉脑袋的罪名,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是我问得鲁莽了,这种事……”
朱雀打断他的话,痛快地说道:“那十二名官兵是我杀的,没错。”
伏缨想不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伸手指着朱雀说不出话来。
朱雀道:“我本不是喜欢取人性命之人,可是房老先生父女的事,你想必也已经听说了,我调查了很久,才查出那十二个人里有八个人参与了此事,其他四个人虽然没有参与,但其他恶事也做了不少,况且我出手击杀他们,又不想他们声张出来,所以一并都给宰了。”
伏缨讶然道:“可是……可是你年纪不大,是怎么做到的?”
朱雀淡淡地回答道:“当然是用剑杀的。”
伏缨哭笑不得,连忙说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那一屋子十多名官兵,你是怎么将他们全都杀了,却又一个叫嚷出声的都没有?我当时就在房门外面,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朱雀道:“此事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便显得交浅言深了,毕竟我只知道你的名字,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伏缨想起师父告诫过的,他伏缨的名字可以哄传天下,但金手门的事绝不能随便说给人听,但面对朱雀这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他心中生出莫名好感,他说道:“我的门派是个秘密,不是不想告诉你,之因师命难违,所以只能抱歉了,但是你这么坦白,我也不愿隐瞒,你可知我今晚去偷名册何用?”
朱雀笑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伏缨当下将如龙马场被官兵欺压,要以低价买马之事告诉了他,他说道:“我去偷名册,然后让如龙马场场主魏相如将名册还给李英泰,让李英泰知道他们如龙马场也不是好欺负的,便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至于让李英泰食髓知味,以后不断对其骚扰。”
朱雀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们这么做,怎么知道李英泰就这么好相与,会因为名册而退让?说不定他会为了名册之事不外泄,下辣手,领兵将马场上下都给杀了,岂非他更加放心?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些人的恶。”
伏缨说道:“他不至于吧,一个马场这么多人,他偿若给灭了门,怎么堵住悠悠众口?”
朱雀不屑地说道:“何用堵住什么悠悠众口?他只要给如龙马场按上一个附逆或者反叛,或者攻打军营等等随便一个罪名就能解决。”
伏缨倒没想到这点,看来,他还是将李英泰这种人看得太好了,他喃喃地说道:“照你说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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