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朱月影根本不知身旁这人便是坏书生,为了找到萧别离更为了找到沙忠利,他还是跟着他走了。
说到这里,朱月影对汪九成和刘苏儿说道:“我并不是在为自己辩解,开始时我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很快就知道了。”
四大凶徒之首的凶名虽然让人闻之生惧,但和康长恨在一起的那几天,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坏书生的凶残,只觉他是一位失意的书生,他是一位落魄的剑客,是一个普通的人,在路边见到不孝子在辱骂老人,他也会出手教训这个不孝子。
头两日朱月影并没有和坏书生有过什么交谈,坏书生康长恨似乎有着什么心事,有些闷闷不乐,这一日,两人来到怀安,正坐在一家酒楼吃饭歇脚,有两个江湖人见到朱月影这张桌子,忽然吓得匆匆跑走,朱月影甚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也不认得这两人,怎的见到自己跟见了鬼似的?
他转过头去看坏书生时,见他脸色平常,忍不住问道:“相处两人,我还为请教阁下姓名,不知能否见告?”
坏书生淡淡地说道:“我姓康。”别的也不再说。
朱月影笑道:“原来是康兄,不知康兄是如何得知萧别离的下落?”他的意思是如果坏书生能够告诉他萧别离的所在,他大可以自己快马加鞭地赶过去,这般慢慢悠悠地行路,怕是等到他们到了,萧别离又去了别的地方,那边白白辛苦这一趟了。
坏书生没有说,只是自顾喝酒,朱月影自讨没趣,只得换过话题:“看康兄一身书卷气,想必当年也读过不少,我出身不好,最羡慕那些读过很多书的秀才。”
坏书生这次说话了,他问道:“做秀才有什么好?”
朱月影愣了一下,他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随口说道:“读书可以知书达礼,可以懂得做人的道理。”
坏书生嗤笑道:“知书达礼有什么好?读书真能懂得做人的道理?”
朱月影本就不擅长辩论,如今更是难以回答,他说道:“若是读书不好,为何这么多人都要尽力去多读些书呢?”
坏书生说道:“读书多了可以让人更懂得如何道貌岸然,这世上有很多伪君子,若不读书如何作伪?若不伪装一下,又如何成为君子呢?”
朱月影想不到他的想法如此邪祟,他说道:“照康兄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君子了?”
坏书生说道:“真正的君子当然有,不过只是很少很少罢了,是不是君子,和读书一点关系也没有,甚至读书在其中起到相反的作用,你看那些考取功名的人,当了一职半官,便开始搜刮民脂民膏为己所用,这些人可配称得上君子?和读书又有什么关系了?”
朱月影语塞,想到如今天下天灾人祸横行,朝廷的官员中,十个倒有九个贪,他强词夺理道:“也不能一概而论,总是有好官,有好人的。”
坏书生也不去跟他辩论此事,而是说道:“相比之下,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人,倒有不少让人看得顺眼的,比如你朱月影,也算得上一位。”
朱月影从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不知他是如何得知,他讶然道:“康兄如何……”
坏书生此时刚刚喝完一杯酒,他将酒杯往桌上一顿,说道:“先别说这些,有人找麻烦来了。”
二人饮酒谈话之地乃是酒楼二楼临窗的位子,朱月影听到他这么说,连忙向街上看去,只见刚才匆匆离去两名江湖人带着十多名手持兵器的人,向酒楼这边赶来。
朱月影愕然:“这些人是否认错人了呢?刚才他们看了咱们桌子一眼就回去,可是在下却不认得他们,康兄可认识他们?”
坏书生摇了摇头:“我也不认得他们,想来他们认得我,不过我又岂是怕麻烦的人?这两日我正穷极无聊,难得他们自己送点乐子给我。”朱月影不明所以,手却放在了兵器上。
正说着,这些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酒楼上,其他食客见到这些人手拿兵器来势汹汹的样子,无不感到害怕,纷纷下楼结账离去,也有几人胆子大的,站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看热闹。
领头的一人用刀指着坏书生说道:“你便是坏书生?”
朱月影听此人这么问,心中还曾疑惑这些人是否认错了人,坏书生乃是四大凶徒之首,他也有所耳闻,想象中此人应该是一脸奸诈狡狯,狠辣歹毒的形象,可是坏书生却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
没想到坏书生似乎对他们不屑一顾,只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康长恨,你们找我何事?”
这人冷哼一声:“何事?坏书生,你身为四大凶徒之首,坏事做尽,我们身为武林中人,岂能饶恕你?今日前来自然是为民除害来了,难道你连这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么?”
坏书生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偿若待会给你们失手杀了,我怕我会死不瞑目。”
这人愣了愣,他和这些匆匆赶来的帮手曾经说好,只要确认了身份,一上来就下杀手,可是此人并没有那种穷凶极恶的味儿,倒不好直接出手,他问道:“你有何事不明?”
坏书生说道:“我想知道,我所谓的坏事做尽,意所何指?我曾经做过什么坏事,怎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们倒好像知道得清楚明白?”
这人说道:“你身为四大凶徒之首,坏事做得还少了?自然是杀人放火,奸淫俘虏无恶不作了,还用说么?”
坏书生神色不改:“哦,是么?那么请说说我杀了谁?又放火烧过谁的屋子?至于奸淫俘虏,那就更加无稽了。”
这人脸色一僵,喃喃地说道:“你杀了谁,你……你杀得人太多了,数也数不过来,今日再狡辩又有何用?纳命来吧!”
坏书生眼皮一翻,似有一道寒光从他眼中闪过,他冷冷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连我做过什么坏事都说不出来,你们凭什么充正人君子,又凭什么说为民除害?”
这人刚想措辞说些什么以壮声势,他身后跟着的一名拿棍的老者说道:“江西凤鸣剑伍司晨岂非丧命你手?你手中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恐怕连你自己也记不清了吧?伍司晨乃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别的不说,单只杀他一个人,拿你性命来赔也不够!”
坏书生在这名老者说话时好整以暇地倒了杯酒喝下,老者说完,他也刚好放下杯子,他点头承认道:“没错,伍司晨是我杀的。”
这些人登时叫嚷着要动手:“还跟他啰嗦什么,他自己都承认了!”
朱月影也想不到坏书生既然自称此事,干什么还要和他们啰嗦半天?
可是坏书生忽然伸手虚推道:“慢着!”
这些人见坏书生手一动,几人吓得后退两步,为首之人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坏书生说道:“我杀伍司晨,是因为他该死,他奸淫邻人妻子,事后还杀人灭口,企图遮掩过去,这种人难道不该杀?”
那老者说道:“血口喷人,你无凭无据,杀了人还要诋毁他?”
坏书生说道:“伍司晨将证据销毁,的确是无凭无据,可是我知道是他做的,他自己也承认了,我康长恨生平杀了就杀了,绝不会说半句虚言,更不会为你们几个撒这漫天大谎,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这些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一人说道:“你身为四大凶徒之首没错吧,难道天下人都会冤枉你不成?”
坏书生看着他:“冤枉了又怎样?”
那名老者忽然又开口说话:“既便伍司晨该杀,可是后来伍司晨的几位好友要为他讨个公道,这些人也都命丧你手,此事可是有的?”
坏书生又点头承认。
老者说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坏书生说道:“这些人和伍司晨蛇鼠一窝,不分是非,不论青红皂白,更不讲武林规矩而围攻我,其中一人更是先偷袭,偷袭不成更用淬毒暗器射我,唉,我是想饶他们的性命也找不到理由,便和如今你们前来找我麻烦一样,我不是怕了你们而给你们说这么多,我只是想你们知道,是非这两个字,原本就难说得很。”
在坏书生说话之际,这十多人中有一名穿着华贵服饰的人偷偷地将手锁在袖子里,随着他一声大喊:“跟他啰嗦这么多干什么?杀了他咱们大伙今日全都会扬名立万,一起动手!”言罢,从他袖中飞出七枚蓝汪汪的钢针,向坏书生电射而来。
坏书生在和他们说话时始终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和他们相隔又近,暗器射来的速度又快,看来坏书生必然难以躲闪,与此同时,这十多人再不多谈,挥舞刀剑向坏书生杀来。
朱月影想不到他们说的好好的,说动手就动手,尽管坏书生凶名在外,可是一来他还要坏书生带着他去找萧别离,二来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话,坏书生所作所为都是事出有因,未必都是他的错,毕竟同行为伴,他怎都要助坏书生一把,可是暗器之猝不及防,他也来不及阻挡,只能拔出双戟伺机而动。
就在暗器射出的同时,坐在朱月影对面的坏书生忽然不见了,这七枚蓝汪汪的毒针咄咄咄咄地钉在桌子椅子上。
坏书生当然不会凭空消失,他不过是在暗器发出的同时,人翻身跳出了酒楼的窗户,只是他动作太快,仿佛就在倏忽之间不见了。
一行人正准备到窗口去看看坏书生是否从大街上遁走时,一道灰影又从窗外卷了进来,随着这道灰影撞入十多人之间,朱月影才看到这道灰影就是坏书生,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把奇怪的兵器不断戳刺扫动,凡是被他兵器击中的,无不顷刻毙命,坏书生出手之狠辣,实是罕见罕闻,奉出手必是至敌死命的招数,朱月影提着双戟,在一旁看得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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