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平人王的刀法诡谲异常。
寻常东瀛人的刀法都是大开大合,一刀劈过后,回过身再劈一刀,足以发挥出刀法的霸道特性。
但成平人王的刀法却十分细腻,倒和中土的一些剑法有些相似,一把锋利的武士刀,让他在方寸之间施展得繁复无常,朱重阳施展出大衍剑法才堪堪将他挡住,不过已是抵挡得十分辛苦。
偿若是不知道朱重阳武功底细之人,也许还不会觉得什么,叶不凡却是知道朱重阳的实力的,他是朱雀之子,轻功剑法都是后起之秀中佼佼者,却依旧被这个成平人王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这怎么可能?
东瀛人中怎会有刀法如此强悍之人?
风尘八友对于朱重阳一上来就落在下风更觉骇然,中原江湖自从朱雀伏缨慕容寒山一行人远赴西域之后,朱重阳已是中原武林的翘楚,若是他都不是这个东瀛人的对手,还有谁是他的敌手?
幸而大衍剑法遇强则强,一时不至于落败。
而朱重阳也并非和成平人王之间有着这么大的差距,只是他一上来便错估了成平人王的刀法,以为他和别的东瀛人一样,刀法大开大合,相当于使错了力,而双方实力若是差不多,一方陷入下风之后,便很难扳回来。
叶不凡在一旁瞧得十分紧张,不过他毕竟还有大家之范,只等候时机再出手相帮,风尘八友可不管这么多,对成平人王破口大骂,以图扰乱成平人王的心神。
成平人王面露冷笑,刀法忽然由细腻转为刚猛,打得朱重阳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向后退开几步,暂避其锋芒,成平人王并没有强上追击,而是趁机向骂他的风尘八友扔出几枚暗器。成平人王一出手,果然与寻常的东瀛忍者不同,几枚黑色的四角飞镖划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弧线,向风尘八友袭去。
风尘八友正骂得过瘾,万万想不到此人和朱重阳动手之际,还能向他们偷袭,而暗器又非直线飞来,就算想躲,也不知该夺向何处,一时都愣在了当场。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几枚钢针将这些飞镖全都打落,出手更加干净利落,钢针一枚不多一枚不少,刚好和飞镖的数量相同,出手者自然是叶不凡了。
到了此刻,成平人王才露出惊讶错愕的神情,刚才他用带磁力的刀柄吸走了叶不凡的暗器,也没有注意叶不凡暗器的高明之处,现在才知道暗器之王的可怕。
成平人王自己知自己事,他的忍者飞镖功夫得到过高人的指点,知道如何让暗器发射后飞行的轨迹捉摸不定,让人别说阻拦,只怕躲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怎知叶不凡随随便便一出手,似乎连瞄准都不需要,就让他难以置信地将暗器全部击落。
出手只潇洒,丝毫不带半分烟火气,仿佛比成平人王本人都清楚暗器的来龙去脉。
这怎能不令他震惊到手足发冷的地步!
叶不凡似出手而未出手,让成平人王感到了极大的威胁,成平人王一动不动,其余人也都安静下来,场面变得十分凝重。
雨也在逐渐变小……
朱重阳忽然说道:“阁下似乎胆怯了!”
成平人王冷笑道:“我只是觉得惊讶罢了,此人的暗器本事为我生平仅见,不过还是伤不了我,今日不打了,有机会再要你们的命吧!”
青竹喊道:“打不过就要逃走了……”
成平人王大怒,随手向青竹扔出一枚暗器,叶不凡眼疾手快,连忙发出暗器,要将成平人王的暗器击落,不料双方的暗器在空中相撞,发出嘭的一声轻响,一股无形有质的紫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就连雨水对其都没有什么影响。
朱重阳担心烟雾有毒,又担心青竹继续受到伤害,连忙拖着青竹向后退开,紫色的烟雾弥散得很快,周围数丈范围内犹如升起紫色的浓雾,雾浓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人和人之间自然也难分敌我。
蓦地,一声惨叫过后,风尘八友中数人发出惊呼喝骂之声。
朱重阳想要冲过去,但因为要保护青竹,又担心风尘八友在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将自己当做了敌人,会引起更大的误会,只能继续向后退开,一直到离开紫色烟雾笼罩的范围。
不久,紫色烟雾逐渐被风吹散开去,成平人王已经踪影不见,叶不凡看着远处的一个方向,恨恨地说道:“只可惜我没有重阳这样的身手……”言下颇觉遗憾,似乎若有了朱重阳的轻功,就能追上成平人王了。
朱重阳放开青竹,这才看到风尘八友中那个骂起人来不输男人的殷六娘已经被成平人王逃走之前痛下杀手了,余下的风尘七友无不悲痛交加。
谁能想到一个东瀛人会厉害至斯?
朱重阳更是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紫雾出现之时前去缠住成平人王,叶不凡也是后悔自己没有全力出手对付他,只因他们之前还将成平人王当成一个人。
此人下手残酷,只因殷六娘对他臭骂一顿,这样残忍之人,混迹在中土江湖,实乃一大祸患,定要及时铲除才是。
风尘八友如今只剩下了七友,七人通哭一场,朱重阳让青竹去附近的镇子上买了口棺材,回来在他们居住附近的一处空地上将殷六娘安葬下来。
成平人王的此举更坚定了他们要铲除东瀛人阴谋的意志。
翌日一早,青竹离去,朱重阳叶不凡以及风尘七友踏上了前去劳家村的路程。
殷六娘之死,让几人都感觉到了前途的凶险,不过谁都没有畏惧。
叶不凡雇了三架大车,九人分坐三车,并带着几人的行囊,沿着官道向前赶去。
此时天下太平,既没有鞑靼人统治时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盘问,也没有朱明时盗贼横行的情况,车夫在官道上行路很是安心,而且官道十分宽敞平坦,轮子在车辙沟间行驶,十分顺畅。
朱重阳却知道,朝廷将官道修建得这么好,并非全是为了百姓便利,更为了方便各路军马通过,以为更好地统治汉人。
对于女真人的统治,绝大多数的汉人都已经接受,毕竟大部分人首先需要考虑的就是活下来,什么家国情怀,礼义廉耻,都是排在其后的事。
可是接受女真人的统治只是上一代朝廷的腐朽以及各种天灾人祸集中的巧合,百姓不得不接受,而东瀛人想要侵犯中土,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即使是能让汉人百姓暂时过上安宁生活的女真人,汉人又怎会真个臣服?有志之士,如郑成仁之辈,无不在想方设法地恢复汉人河山。
前途漫漫,谁又能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结果?
离开镇江向北而行,来到渡口后,一行人等了一条大渡船,连人带马车一起运过了江。朱重阳付了船资,众人对于向北在扬州吃些饭再走,还是径直向西再折而向北讨论了一番,风尘七友因为殷六娘之死对于怎么赶路并无什么意见,叶不凡不想惹麻烦,想要直接向西而行。
朱重阳本想依叶不凡之意,但他忽然想到,既然父亲朱雀和伏缨以及慕容寒山等人已经回到中原,而伏缨家在扬州,未使不会过来一趟,那么自己就有可能会见到他们,为此,他说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朋友,如果他现在在扬州,又知道咱们此去的目的,一定会跟着一起的。”
他只是随口说了个理由,没有说这个朋友的名字,叶不凡也没有多想,只想着既然是朱重阳的朋友,那绝不会差了,当下决定先去扬州再说。
扬州这边,伏隐正因为方多烈是否挟持了伏光,或者因为挟持伏光的人是别人而担心,在一个小客栈住了一晚。
早上起来,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口中发干,那是失血过多的迹象,好在几处伤口都结了痂,伤口虽然疼痛,却还能忍受,睡了一夜,精神也好了些。
他叫来伙计,让伙计送来几个肉包子和一碗粥,扬州点心小吃天下驰名,这几个肉包子也的确皮薄馅大,肉汁鲜嫩,吃得伏隐精神大振,他又让伙计去买了身新衣服换上,净了手脸梳了头发后,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模样,倒像翩翩浊世佳公子。
想到佳公子,伏隐着实叹了口气,他暗地自嘲自己这番模样,正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了,受伤之后,无论轻功还是剑法无不大打折扣,倒是朱重阳,继承了伊雪的相貌颇多,才真正称得上是佳公子。
而伏隐之所以打扮一新,并非是为了见什么人,而是想到了扬州他们伏家的老宅。
自从伏缨一家人追随朱雀去了西域之后,伏家宅院就几乎荒废了,只留下一名忠心的仆人柳条儿留下看守,伏隐虽然来中原十多年了,只暗中回来过两次,一次是为了念旧,一次是听说柳条儿完了婚,自己给他送了一份大大的贺礼。
以柳条儿的忠心,伏隐并不觉得贺礼多,反而觉得少了。
这次他为了要营救伏光,所以必须要回去一次,取出老宅中的一样事物。
究竟是什么事物会和营救伏光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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