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伏缨喃喃地说道:“看到这铁笼子的栏杆,倒让我想起了以前吃过的金华熏火腿,烟熏过后的火腿经过风干,也是黑乎乎的,和这栏杆倒有些相似,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好吃,现在想来,让我直咽口水,唉,这铁笼子要是火腿做得该有多好,我就能抱着啃了。”
燕七也饿得头晕眼花,他说道:“你别说了,越说我越感到饿,对了,我脚上的靴子乃是用上等小牛皮做的,你要是牙口好,不妨拿去吃了。”
伏缨认真地考虑了一会,还是拒绝了,倒不是吃不下去,他说道:“不仅是饿,而且口渴得厉害,我吃了你的靴子,恐怕等不到饿死,就会先被渴死……”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两名巡逻的又来看过他们一次,这次伏缨真的是连和他们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两名巡逻的喽啰看了看两人还没死,又走了出去。伏缨知道还要再等一天,等到明天他们真得是饿得毫无反击之力时,会不会像云雾双侠那样屈服,可不好说。
除了船舱中随着船行进时左右晃动,船身发出的吱哑声以外,四处一片寂静。那两名巡逻的喽啰,其中一人又走了过来,向二人问道:“二位真的是有骨气啊,是宁死也不愿做他们的帮凶。”
在伏缨耳中听来,这句话无异于是讽刺,他们现在感到意志非常薄弱,一顿美食,或者真能换走他的尊严也说不定,若在平时,伏缨肯定会破口大骂,可是此刻人饿得虚软无力,仿佛说一句话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似的,真正的无力反驳。
燕七强撑着抬了抬头,他感到这人的说话声音有些熟悉,但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饿得耳朵也不灵敏了,不过船舱中虽然点了油灯,可是这人的脸陷入黑暗中,也看不清楚相貌。
这人忽然从衣服中掏出几块月饼出来,递给二人,又从铁笼的缝隙递进来一袋水,说道:“伏大侠,燕大侠,你们先吃些东西,不过这铁笼子的锁我打不开,你们吃饱了暂时先假装没吃过,我去想办法去找钥匙。”
笼子里的两人接过月饼,精神一振,都认出了说话的人是刘苏儿,伏缨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好小子,你没被他们捉住。”说完不等刘苏儿回答,先打开水囊的塞子,咕嘟咕嘟地连喝数口,然后递给燕七,接着狼吞虎咽地吃起月饼来,他一边吃,一边想到,原来已经到了中秋。
吃光了月饼,喝完了水囊里的水,伏缨恢复了力气,但还是有点虚弱,他对刘苏儿说道:“你来看看这是什么锁,我教你怎么开锁,一般的锁不用钥匙也能打开。”
刘苏儿跟他描绘了锁的形状,伏缨叹了口气:“这种锁很难开,一时半会恐怕也教不会你,我当年学开这种锁的时候,整整学了一个月,唉,你还是想办法去找钥匙吧,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刘苏儿说道:“在吴晓寒母亲的家中,我看你们晕了过去以后,心想不知敌人有何诡计,不如我也假装晕了过去,看看他们的目的。”
伏缨讶然:“原来你没有昏迷,我还为你担心了半天,你当时怎的不直接将我们救出?害得我们像被关在铁笼子里的两条狗一般。”
刘苏儿:“当时对方的人太多,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偿若我一个人逃走了,回头便不知你们的下落,难以搭救,因此我假装昏迷,和你们一起被搬上了马车,他们捆我的时候,我的手向外分开了一点,所以他们以为捆得很紧,其实很松。一路上我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带你们走,又怕你们中的毒只有他们有解药,因此也不敢冒险。”
燕七点了点头:“后来呢?”
刘苏儿:“后来马车一直开到江边上,我们被抬上了一条大船,我在他们抬我的时候身子一滚,落入江里,他们认为我被捆着掉入江中肯定会被淹死,也没有费心寻找,我躲在船下,等候机会,想等到天黑再爬到船上来救你们,哪知这船直接开走了,我没有办法,只好附在船底跟着船走,否则失去了你们的踪迹,再想施救就难了。”
伏缨这才发现刘苏儿身上还是潮的,心中也佩服他小小年纪,能够想得这么充分,就算换做是自己,也不能比他做得更好。伏缨问道:“那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大船是向东还是向西?”
刘苏儿:“向东,现在已经到了大海。”
伏缨愕然:“这些人带着我们到海里干什么?”
刘苏儿:“我至今也没有弄明白,船开了以后,我趁着天黑时爬上了船,这船好大,我一时不知你们被关在哪里,便偷偷地寻找,饿了便在他们膳房里偷点东西吃,同时到处寻找你们,这船舱我来过一次,没有看到你们在这,中间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住在舱房大点的几个人,所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后来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些人原来都是来自扶桑的一个岛国,他们说的话是扶桑的语言。”
伏缨陷入了沉思:“扶桑?他们怎会来到中土搅风搅雨?先别管这些了,你先想把我们救出去再说。”
刘苏儿点了点头:“知道你们在这里,我就放心了,我偷听到他们说,你们二人乃是中土的名人,必须让你们心甘情愿地听他们的话,因此他们并不会真的杀了你们,用饥饿来折磨你们,只是他们的手段之一,我从他们谈话中一些片言只字里,推测出他们似乎在酝酿着一个什么大阴谋,偿若他们要你们答应,你们不妨先虚与委蛇,我在暗中再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伏缨和燕七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答应了下来。
刘苏儿说道:“把水囊给我,另外把这里面的月饼渣滓都扫一扫,别让他们知道你们吃过东西,或者能够有机可乘。”
说完,刘苏儿接过水囊,和两人点了点头,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两人吃过了食物,精神体力都得到了恢复,心情自然也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两人猜测着他们入了大海,那么目的是哪里呢?难道真是传说中的东瀛海岛?若真是如此,即便他们能够逃出这艘船,茫茫大海,他们又怎么才能回到中土呢?
到了第三天,那个子矮小之人又带着云雾双侠过来,两人假装饿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此人说道:“看来两位真的名不副实,以前也有一位你们中土的英雄,论名声还不如二位,饿了三天后,还能再打上一架,看来中土人是越来越爱吹嘘,来,给两位一口水喝,喝完了,咱们再谈谈合作的问题。”
两人假装虚弱得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主要还是怕这水中有什么古怪,但转念一想,他们既然要和自己合作,实在没有必要再下毒,偿若自己见水不喝,倒更容易惹起他们的怀疑,两人接过水杯,假装手上无力,将水杯中的水都泼出了一半,这才喝了剩下的水。
那矮小之人见二人喝了水,脸色变得舒展开来,说道:“打开锁,让二位大侠出来,请他们到前舱赴宴,看来我们真的要好好谈谈了。”
伏缨和燕七两人出了铁笼,伏缨想暴起发难,立刻将这三人制服,可是一提内力,却发现丹田中空空荡荡地,全身一丝内力也凝不起来,忍不住色变道:“这水中有毒!”
这矮小之人说道:“不是毒,是药,是为了你们好的十分珍贵的药,具有理气散淤之功效,服之有益无害,你可不要误会了我的一番好意。”
伏缨恨恨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我的内力却提不上来?”想着还是着了对方的道儿,忍不住怒气冲冲。
这矮小之人假做吃惊地说道:“啊,不好,一定是刚才一个不甚,看花了眼,错拿了化气散,糟糕糟糕!”
伏缨啐了一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此番做作,到底何意?”
这矮小之人说道:“就算服错了化气散也没什么,俾能让我们更好地合作,否则你们要是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出来,恐怕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请。”
两人跟着他来到了前舱,这个前舱乃是货舱上面的一层,几人上了一道楼梯,经过船舷,伏缨和燕七都看出了此船的确宏伟庞大,乃是一艘楼船,这种船既能用来载货,也能用来载人,这艘楼船前后近四十丈,左右宽十丈左右,两人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船,船上有六根桅杆,每根桅杆上都挂着一掌巨帆。既是楼船,船中自然有楼,船舱是一个三层高的建筑,算上底下一层的货舱,那么一共有四层了。
这个前舱就是在二楼的一个宽敞的舱房内,四周窗几明亮,中间放着一张宽大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食,看得伏缨和燕七两人两眼放光,尽管他们昨日吃了些月饼,但隔了一日,肚中的这些食物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用假装,两人都恨不能扑上去大吃起来。
这身材矮小的人说道:“请入席。”
伏缨和燕七两人坐在桌子的两边,那云雾双侠却没有这个福分,只能站在矮小之人的身后。
主人没有说话,两人都没有动箸,伏缨问道:“不知主人姓名能否赐告?”
这矮小之人说道:“在下柳贺红丸。”
伏缨闻言一愣:“你这名字好熟悉,似乎我在哪里听过一般。”
柳贺红丸说道:“你不可能听过我的名字,不过,我有一个哥哥,他的名字叫做柳贺红堂,你或者听说过。”
伏缨啊了一声:“那个东瀛剑客,柳贺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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