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由这名武僧引领着来到后院,这名武僧合十说道:“两位施主请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朱雀也合十还礼道:“使得,请便,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两人东瞧瞧细看看,因为头一次来到少林寺,都感到十分新鲜,正在两人东张西望是,一位中年僧人身后跟着几名老僧从一间屋内走了出来,那名通报的武僧陪在一旁,来到两人身前后,武僧说道:“这位便是前来拜访的朱雀施主,朱施主,这位使我们少林寺的空正方丈。”
他说得轻描淡写,两人却深感受宠若惊,他们以为接待他么的不过少林寺的哪位长老,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想不到少林寺方丈亲至,两人连忙合十行礼道:“晚辈见过方丈。”说着还要跪下磕头。
方正方丈连忙伸手虚拦道:“阿弥陀佛,施主怎可如此?两位少侠不用行此大礼,我方正受之有愧。”
虽然方正只是虚拦,但一股无形的少林内力却将两人托起,两人不敢和这股力道抗衡,就势站起身来,伏缨说道:“我们两小子前来叨扰少林,竟得方丈亲自迎接,真是何以克当?”
方正微微一笑,问道:“他是朱雀,你又叫什么名字?”
伏缨在这天下武林源头的肃穆之地不敢隐瞒,朗声道:“我叫伏缨,借着朱雀的名头也一起混进来啦。”
方正呵呵笑道:“原来是人称红缨公子的伏缨,你很好啊,我原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能和朱雀在一起的,也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阿弥陀佛,中原出了两位这样的少侠,是中原武林之福,我们坐在寺院里就能见到两位,那是我们的福气,来,请到房里说话。”
进了方丈室,武僧送来两个蒲团给伏缨和朱雀坐,他则告礼一声后,走了出去。
方正向两人介绍他身旁的几位老僧,都是渡字辈的高僧,几人正和方丈探讨佛法与武功的关系,这边有人来报,朱雀拜门,几位老僧不问世事,自然不知道朱雀是谁,待见到方丈竟然亲自出去迎接,都觉得朱雀当时一个器宇轩昂的武林好汉。
等到见到来人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几位渡字辈的禅师不免皆感惊讶,就着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值得少林寺方丈亲自接见?
朱雀和伏缨两人甚是知礼,在方正介绍过几位高僧的身份后,两人立刻起身行礼,两人懂事的样子,倒让几位老僧心生好感,也跟着还了礼。
方正道:“贵客到来,还请几位师叔先坐个禅定,等我和这两位小施主说完话,再跟师叔探讨。”
一位名叫渡难的老僧说道:“不妨事,你们说你们的,我们自修我们的禅宫。”
朱雀见打扰了他们的修炼,颇感不好意思,他说道:“若是有什么打扰,我们这就告辞便是。”
方正道:“我和这几位师叔乃是常常在一起,和你们则是缘法,我有话跟你们说,不用担心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朱雀和伏缨异口同声地说道:“是,请方丈指点。”
方正说道:“一般来说,我们少林寺虽不过问江湖中的事,但江湖中发生的各种事,我们总也会知道一些,朱施主和这位伏缨施主,你们两人侠义之举早就传开,我们少林寺又岂能不知?”
朱雀和伏缨两人连忙谦逊。
方正道:“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地位虽然不低,可是江湖中各种冤屈不平之事,我们少林弟子极少参与,你们可知为何?”
朱雀和伏缨对视一眼,都想不出什么原因,纷纷摇头。
方正道:“你们在此不必拘谨,我们少林寺不轻易涉足江湖纷争,并非我们洁身自好,也不是一般人想象的我们少林寺架子大,目空一切,而是我们和朝廷有过约定,除非牵涉到我们少林自己的恩怨,否则不能让出家弟子下山惩恶扬善,若是俗家弟子,则不再此列。”
这种事情,朱雀和伏缨两人还是首次听说,江湖中人向来瞧不起和朝廷有勾结的武林门派,认为武林属于江湖,官家属于庙堂,各自有各自的指责,官家用权,武林中动武,偿若一个门派若是和官府相勾结,那就舍弃了本分,趋于非武,违反了江湖规矩。
而执武林之牛耳的少林,却由方丈亲口承认和朝廷有约定,那岂非是足以轰动武林之事?
看到朱雀和伏缨两人惊讶的表情,方正接着说道:“这个规定并非是本朝定下,而是前朝,中土沦为狄夷之手时,少林寺为了苟且偏安,所以答应下来,否则的话,这嵩山之中,少室山之上,早就没有了少林寺。”
朱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可是他又问道:“然则到了本朝,为何没有改变呢?”
方正道:“到了本朝,这种约定被沿袭了下来,制约我们的,则是少林寺周围的这些田产山林,我们少林寺上千弟子,大都是靠这些田地养活,偿若不遵守约定,这些田地就会被朝廷收回,我们少林寺没有了收入,那边很快消亡。”
伏缨说道:“岂有此理,少林寺周围的田产历来都是少林寺所有,朝廷有什么理由干涉呢?”
方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就是要收回少林寺,我们也是无话可说,只不过要收走少林寺,必会招来众怒,而收回田地则不会。”
朱雀说道:“即便如此,少林寺出家弟子不过固定的,俗家弟子却如流水一般,那还不是少林寺的功劳?他们出手惩强扶弱,和少林寺出手不也一样么?”
方正道:“俗家弟子艺成下山后,便不得以少林寺的名头在外打斗行事,否则我们必会追回武功,所以他们就算做些侠义之事,也算不到少林寺头上。”
两人这才明白,少林寺原来也有少林寺的苦衷,只不过两人都没有想过竟会因为吃饭这么基本的事,在不知道的人眼里,少林寺只要依靠些香火钱就能度日,殊不知少林寺不像其他寺庙,众人布施之物再加上化缘而来的财物,便足够生活,而少林寺的僧人没有出去化缘的,且弟子奇多,达到上千人,光是吃饭穿衣这两样,都要耗费不少金钱。
伏缨更是想到,幸而少林寺的和尚都是吃素的,偿若还要大鱼大肉地吃,那负担将会更重。
朱雀道:“我们不过是和方丈初次见面,为何方丈却跟我们说了这么隐秘之事?方丈不怕我们将这事泄露出去,于少林声誉有损么?”
方正微微一笑道:“那你们会这么做么?”
两人连忙摇头道:“自然不会。”
方丈道:“既然不会,我还担心什么?”
伏缨颇觉感动地说道:“想不到方丈如此信任我们。”
方丈道:“两位所做所为,我都有所耳闻,以两位的为人,若我还不能相信,世上能叫我相信的还有谁?我跟两位说起这些,不是跟两位解释我们少林寺为何不将武僧都派出去除恶惩强,而是让两位知道,你们做了我们无法做到的事,少林寺很是支持你们。”
伏缨忍不住问道:“方丈这么看得起我们,不知道方丈可清楚我是干什么的?”
方丈道:“我看你身子轻盈,身手灵活,耳聪目明,进了我方丈室后,你一眼就能看出我屋内最值钱的就是我身上挂的这串佛珠,这等眼力,这等本事,想来是以梁上君子为业,不知本僧说的是也不是?”
伏缨张口结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方丈接着说道:“我在成为方丈之前,曾结交过一位名叫方轻烟的名家,和你是同行,起初我颇看不起他,但他的一句话让我顿悟,他说过,他不是偷,被他偷的人才是偷,他做的是还。不知道红缨公子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伏缨心中千肯万肯方轻烟的话,但以前没听他说过,想不到还是少林方丈将他的话讲出来。
朱雀在一旁说道:“方丈说得不错,人常谓习武之人就为行侠仗义,我们习武之人学到武功之后,就有了惩强和逞强的本事,因而我们便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对世间不平之事,都要管上一管,问上一问,否则岂不白白浪费了自己这一身大好身手?师父常告诫弟子,人心难测,咱们不能要求人人都像自己一样能够严于律己,却一定要坚持本心。”
方正击掌赞道:“说得好,不知朱施主的尊师是谁?”
朱雀肃然道:“家师近年已经不问世事,在西域雪山四季峰隐居,人称北斗先生。”
方丈等人露出尊敬的神色道:“竟然是他,令师为人侠义肝胆,老衲素来敬仰,期盼能够一睹尊容,只可惜他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仍是缘悭一面。”话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遗憾。
一位名叫渡元的和尚说道:“见不到师父,见到徒儿也是一样,只看徒儿已是如此优秀,师父的风采当更为超凡脱俗。”
看着方正方丈连连点头,朱雀自然谦让不已。
一旁的伏缨忽然福至心灵地问道:“方丈请我们来说话,是否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去做的?”
方正听他说得这么坦白,一时倒有些难以言说的疑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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