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听他言语诚恳,不想是在胡说八道的样子,他心中疑心大起,可是一时又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的,伏缨被从山崖上击伤扔下,转眼邪君邢典便赶到这里,他沉声说道:“那边坐着的是我的至交好友伏缨,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邢典惊道:“原来是伏缨,他怎么了?难道受了伤?”
朱雀心中难过,却不愿在邢典面前表现出来,他故作坚定地说道:“他……他受了致命的伤,现在是死是活恐怕都不好说。”
邢典忽然不顾朱雀的长剑所指,闪身向伏缨冲去。
朱雀在后面喝道:“你要干什么?”
邢典道:“让我看看他的伤势,救人要紧!”
朱雀此刻对他的疑心还没有尽去,见他冲向伏缨,本想痛下杀手的,怕他再对伏缨下毒手,但当他听到邢典这么说,人愣住了,以伏缨如今不明生死的状态,根本不需邢典再动手,他恐怕也活不了了,而现在自己正彷徨无依,没有一点主意,若是邢典真有救命之法,何妨让他试一试?
这当然是需要建立在邢典并非打伤伏缨的凶手为基础上。
邢典来到昏死的伏缨身旁,他伸出手指在伏缨鼻子下一探,又伸出手指在伏缨脖颈上一触,接着说道:“他伤得好重!我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救得活……”
朱雀听到他的话,心中还是涌出了一线生机,他问道:“要怎么做才行?只要有一分指望,我也会拼命去做!”
邢典从怀中掏出一个非常小的竹筒,他手指一捺,拗断了竹筒,从竹筒中倒出一枚药丸,然后掰开伏缨的嘴巴,将药丸送入他口中,因为伏缨已经昏死过去,无法吞咽药丸,邢典托着伏缨的下巴,在他咽喉附近连点几处穴道,一点点将药丸送入伏缨咽喉里。
朱雀见他果然在用心治疗伏缨,想要帮忙,却又不知道从何入手,只能在旁边提心吊胆地看着,生怕邢典说出一句他也无能为力。
等伏缨服下药丸不久,邢典忽然伸手左手放在伏缨脖颈后,右手放在伏缨腿弯出,双手托起伏缨的身子,将他打横抱起,向山中行去,朱雀正要跟上去,邢典的声音传来:“替我拿着我的鞭子!”
看着邢典抱着伏缨离去,朱雀顾不得多想,捡起地上邢典刚才丢下的鞭子,匆匆跟了过去。
邢典之前说过,他被闵道子用崆峒酷刑所制,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崆峒山后山,所以他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朱雀跟在他后面穿过山谷,又翻过山头,间中还跨过溪流,一直走进了崆峒山的深处,这期间朱雀也不敢多问,怕自己一句问话都会耽搁了伏缨的救治,他现在已经将邢典当成溺水时的救命稻草,只希望这根稻草能够救下伏缨一命,哪怕需要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前前后后翻过了六七个山头,走了大约三四里地,邢典平抱着伏缨来到了一处山涧,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别说会冒出一个手段高超的医术圣手,就连树木也没有一棵,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在这寸草不生之地,难道邢典要用石头来救治伏缨不成?
邢典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下,并用抬起右脚用脚尖指着大石头对朱雀说道:“将这块石头推开!”
朱雀连问都没问,就来到大石头旁,用力去推那石头,这块石头有一人多高,异常沉重,就像石头和大山连在了一起,怎么推都推不动,朱雀带着疑惑地转头看着邢典。
邢典道:“别从左边推,从右边,石头很重,我不好将伏缨放下,你应定要用尽全力,石头能不能推开,是救治伏缨的关键!”
朱雀听他这么说,不但没有去问原因,反而直接跳到大石头后面,双手成掌抵住石头,身子前倾,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朱雀的双手贯注了全身的真气,就算这块石头是和整座大山连在一起的,为了救伏缨的命,朱雀也会拼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来将大石头推走。
幸而这块大石头并非和大山连在一起,在朱雀拼命推动下,石头终于松动,缓缓滚到一旁,大石头滚走后,下面露出一个洞口,邢典想也不想,抱着伏缨就跳了下去,朱雀看得目瞪口呆,偿若这石洞极深,这么跳下去岂非自寻死路?
就算这个石洞并没有多深,可是伏缨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么跳下去,岂非要将他震得伤势更重?
可是两人跳下去后却无声无息,接着传来一声东西落水的声音,朱雀更加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漆黑的山洞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幸而邢典的声音跟着传来:“去点个火把!”
朱雀连忙找了一根粗些的枯树枝,然后生火点燃了作为火把,平时做一个火把十分容易,但是他现在心中担心伏缨安危,一个火把竟然花费了平时两倍的时间,做好了火把,朱雀将火把深入洞口向下一照,这才发现洞内高度很低,只比一个人高些,洞内有一个水潭,此刻伏缨正漂浮在水潭上,怪不得邢典敢直接跳下去,原来这里面并没有多深。
想不到崆峒山里竟有这么一个隐秘的所在,而低矮的山洞下竟然会有一个水潭,朱雀更是从未见过,而邪典要救治伏缨,方法就是将伏缨放在水潭里,这种救治手段,他也是闻所未闻。
邢典对朱雀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来!”
朱雀跳了下去,来到水潭旁边,火把照耀下,朱雀看到这水潭里的水并非普通的溪水,而是一股透着恶臭的浑浊的绿色的水,他连忙问道:“这是什么?为何你要将伏缨泡在这里?”
邢典道:“这事待会儿再说,你将火把放好,过来帮我一把。”
朱雀将火把插在一道石隙中,然后来到水潭旁,他看到漂浮在水潭上面的伏缨牙关紧咬,额头青筋突出,显得十分痛苦,可是朱雀见到伏缨的痛苦,心中反而稍稍安定下来,伏缨能感觉到痛苦,至少说明他还活着,他问邢典:“需要我做什么?”
邢典道:“帮我将伏缨的衣服脱下来,小心点,别让他沉下去了。”
朱雀推断这恶臭的水潭里的绿水应是对疗伤十分有用,他和邢典配合着,将伏缨全身的衣服都给脱下来,这是朱雀才看到伏缨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身子上,胳膊腿上都是紫色的淤血,直到伏缨全身一点衣服都没有了,邢典将伏缨身子放低,让他整个人都浸泡在水潭中,只露出头颅,以防窒息。
做好了这些,邢典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内气?”
朱雀自查了一下,然后说道:“还有七八成的内力。”
邢典道:“那也差不多了,你将真气从伏缨头顶的百会穴给他注入进去,不要干涉真气的去向,能输入多少就输入多少。”
朱雀自然不会吝啬身上的真气,他连忙用手掌盖在伏缨的头顶,然后将体内的真气一点点地注入伏缨的百会穴中。
不知过了多久,朱雀感到自己内力已经枯竭,身子虚软,邢典见状说道:“够了,你去打坐培植一下内力吧,否则你真气耗尽会对身子有损。”
朱雀关心伏缨的情况,对邢典道:“不妨事。”
邢典知道他和伏缨两人情深义重,对他劝道:“去吧,以他的伤势,至少要两个时辰才有结果,你干等着也是无用。”
朱雀这才找了块平整些的石头,盘腿坐在上面打坐起来,原本打坐修炼内力,必须要在一个安定的环境当中,或者有人在一旁护卫,否则等到神游物外,物我两我之时,性命就算交给别人了。
而现在山洞中就他们三人,伏缨依旧昏迷不醒,朱雀打坐时,万一邢典不安好心,朱雀只怕性命不保,可是不知怎的,朱雀此时对邪君邢典十分信任,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内力枯竭,邢典想要杀他,也不用等到他打坐后再动手吧。
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了,等到朱雀打坐完清醒过来后,他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火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燃烧殆尽,而邢典还在托着伏缨在绿水中浸泡。
朱雀活动了一下腿脚,感到神完气足,他来到邢典身前,想要问伏缨进展如何,这时他才愕然发觉这腥臭的绿水竟然少了一小半,伏缨虽然还没有清醒过来,但朱雀欣喜地发现伏缨有了呼吸声,虽然并不平稳,却显然是极大的好转,朱雀此时对邢典的感激之情简直难以言表,他忽然伸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邢典愕然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朱雀带着愧疚地说道:“是我朱雀猪油蒙了心,竟然将你当成吧伏缨害成这样的凶手,多谢你救了伏缨,此后你邪君但凡有需要我朱雀去做的,我绝无二话!”
邢典道:“你说哪里话,我邪君邢典若不是你朱雀和汪帮主两人施以援手,恐怕我早就死了,我还没写过你的救命之恩,你反倒谢起我来,别婆婆妈妈的了,先治好伏缨的伤再说。”
朱雀问道:“我现在内力充沛,要不要再给伏缨输些内力?”
邢典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体内已经有了足够的内力,过尤不足,我怕起反作用。”
朱雀问道:“这臭水潭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有疗伤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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