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缨听到伏光这么亲热的招呼,非但没有露出笑脸,反而本着脸说道:“我老人家?我有这么老么?”
伏光连忙改口:“不老不老,师父年轻得很呐,师父,你的事情办完了?”
伏缨这才改过另一副神色道:“事情没有办完我就不能来了?我来这里,正是为了那件事,朱雀儿,才半年未见,你看起来怎么显得这么老了?难道是为什么事发愁?”
朱雀失笑道:“我见过厚颜无耻之人,但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况且假装年幼又有什么好处?我承认你显得年轻些就是,要不要在外面我称呼你为侄子?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小心别惹出什么乱子,唐轩儿那边我可不会替你打掩护。”
伏缨听朱雀的挖苦,听得啼笑皆非,他说道:“你小子别乱嚼舌根子,别让唐轩儿信以为真了,对了,嫂子和重阳呢?”
朱雀道:“重阳留在西域雪山跟我尊师学艺,这次前来没有带着他,伊雪在客栈里,对了,说正事,你怎么现在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伏缨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正色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你房间里去说吧。”
来到房间里,伊雪正在收拾行李,见到伏缨到来,也是十分高兴,问了不少关于唐轩儿的事,伏缨说了几句后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说嫂嫂,你若是想她,就常去看看她,趁着重阳不再,你去了也不会感到尴尬。”
伊雪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对了,你这次是为什么过来?”
伏缨道:“这句话才是问到点子上了,不知道朱雀儿有没有跟你说过龙头棍的事?”
伊雪道:“说过,不就是当初你们答应了少林寺空正方丈的事么?怎么,有着落了?”
伏缨点了点头:“不错,只不过我一个人恐怕有些应付不过来,所以想找朱雀商量商量,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耽搁了?”
朱雀简要地将这里的情形跟他说了,伏缨听说什么龙脉宝藏,吸引来这么多人,不禁啧啧称奇,他说道:“像这种无主之物,正好拿来接济百姓,伏光,偿若你这位师伯要是贪心,你千万不能由着他,要跟他说咱们拿来可是救济百姓,可不是拿来挥霍的,对了,嫂子,我可不是说你。”
伏光苦着脸道:“师父,这位世伯就在这里,你何不自己去跟他说?”
伊雪白了伏缨一眼道:“还是这么没正经的,赶紧说正事,你怎么来了这里?”
伏缨道:“这件事说来可长了。”
朱雀道:“不要紧,反正咱们也不着急,你且说说看。”
伏缨道:“当年空正方丈委托咱们两人为他寻回龙头棍,你虽然没有当回事,可是我却一直记在心上,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空正方丈也早已仙去,这么多年我东奔西走,时刻留神,想要获得一丝线索,我甚至冒着风险,数次到丐帮分堂去找,好在始终没有被他们发觉,否则我和丐帮,和汪九成帮主可就要翻脸了。”
朱雀道:“少说废话,你最后查到了什么?”
伏缨道:“就在去年夏天,我一时技痒,便偷了一位武林中颇有名望的人,你道是谁?”
朱雀道:“这我哪能猜得到,你痛痛快快地说了吧!”
伏缨道:“我偷的这户人家主人乃是人称湘西君子的鲁道南!”
朱雀神色一变,鲁道南虽只是被称为湘西君子,可是他足以被称为武林君子,江湖君子,因为鲁道南也是朱雀的朋友,朱雀知道一些有关鲁道南的行事传言,大家都说他是位真正可以信任的君子,而他也一直以此严于律己,想到伏缨竟然去偷了他,万一被他发觉,这个篓子可就捅得大了,他说道:“你岂可对他下手?你不是非为富不仁之人不下手的么?”
伏缨解释道:“那日我路过湘西,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忽然觉得这世上之人皆有私心,人人善于伪装,在外面一副模样,回答家里没有见到是又是另一副模样,简单点说,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绝对的君子,因此我便想为整个武林同道,一观他私下里的模样,究竟是不是言行合一。”
朱雀叹道:“你此举非但冒着很大的风险,而且很不地道,你岂不知他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况且一旦你暴露了,就算没有被当场抓住,至少也会遭到很多人的口诛笔伐。”
他所谓的风险,既是鲁道南不仅有湘西君子的称号,他本人的武功也是相当了得,善使一对铁鞭,耳力非凡,可以蒙上眼和人盲斗,足见他在听风辩位上造诣很高,所以伏缨去他家行事,比之其他武林中人更容易被发觉。
伏缨道:“这就要艺高人胆大,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考虑过,因此那天晚上我内心还是十分纠结的,可是过了子夜,我想既然有了这个想法而不去做,只怕会给自己留下遗憾,便换了一身夜行衣,起身去了他家,从他后院翻墙进去……”
朱雀听得直摇头,伏缨怀疑鲁道南的人品,简直可以和怀疑少林方丈作风是否正派一样可笑,伊雪听他说得曲折惊险,也跟着听得入了神,而伏光则带着崇敬的眼神看着师父。
那天晚上,伏缨施展了浑身解数的本事,一一查探了鲁道南的寝房和书房,他去的时候,鲁道南还没有入睡,而书房的灯光大亮,显然鲁道南正在书房不知做些什么,伏缨也不敢接近,趁着鲁道南不在时,伏缨才得以在他寝室里搜索。
鲁道南中年丧妻,至今没有续弦,所以他的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伏缨什么都没有找到,便冒着风险,悄悄来到鲁道南书房,想要看看他在里面做什么,鲁道南的书房后面有一片花圃,花圃中间有一座凉亭,伏缨暗叹鲁道南会享受,想象鲁道南在春日里坐在凉亭中,手拿一本《论语》,一副书生潜心读书的画面慢慢浮现,伏缨甚至有些后悔来鲁道南家,他想自己如今自己身在此处,一定是自己被鬼迷了心窍。
鲁道南书房点着灯,但书房内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鲁道南不知去了哪里,伏缨推测他是出去便溺,刚想趁此大好时机翻窗户进去,就在他刚要跳进去时,忽然发觉鲁道南的书房里有些异样,至于哪里有异样,伏缨一时也说不清楚,但他立刻打消了进去查探的念头,凭着直觉留在书房外面屏息静气,耐心等候鲁道南的归来。
当时正值盛夏,鲁道南的书房后面有一片花圃,鲜花盛开,花丛有五六尺高,所以伏缨躲在那里,也不虞被鲁道南发觉,而且伏缨内功精湛,他若要收敛真气,由外呼吸转入内息循环,恐怕就算有高手和他隔着一道屏风,也不会发觉伏缨的存在,所以伏缨也不担心鲁道南会发现他。
前后等候了约么半个时辰,让伏缨怀疑鲁道南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在外面拉肚子至今,正在他胡思乱想时,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凉亭中的石头桌子忽然缓缓地升了起来,由于伏缨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书房里,所以他身后蓦然发出动静时,他被吓得差点加重了呼吸,他也知道鲁道南的耳力惊人,所以他偿若呼吸急促些,定然会被鲁道南发觉。
而凉亭中的那个石头桌子怎会从地上升起来呢?那岂不是活见了鬼?
正当伏缨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随着轧轧声响,石桌子升起来没多少,就缓缓移向一旁,此时凉亭下面露出一个黝黑深邃的洞口,接着从里面传来脚步声,若是胆小之人,说不定会以为有恶鬼从地底钻出来,但伏缨胆子也不小,听得出这是人的脚步声,因为他听说鬼是没有脚步声的。
随着一道微光从洞中出现,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人提着一盏灯笼,缓缓走出了深洞,此人一脸恼怒之色,脸容甚至都有些扭曲变形,伏缨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他虽没有见过鲁道南,但偿若鲁道南长成这样,恐怕不会被人称之为湘西君子了。
这人从洞中走出来后,站在一旁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就算是在盛夏,夜间也有些微凉,几口凉气吸入肺腑,那人发出一声长叹,仿佛内心忧心忡忡,接着他来到凉亭外,扭头栏杆上的一个扶手,轧轧声响起,那石桌又慢慢移动回去,回到原来的位置后,石桌又缓缓落了下去,就在石桌落下去的一瞬间,伏缨似乎听到了洞里有人发出的呼叫声,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却又听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伏缨太过紧张的幻象。
等到石桌落下去不再动后,这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但花圃中明明多了一个大活人。
伏缨躲在花丛中,内息极速运转,一点呼吸声都不敢发出,那人昨晚这一切,提着灯笼向书房走来,就在他关上凉亭中的机关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伏缨骇然发现此人的神情变成了另一种神色,这是一种带着谦逊有涵养,平静且富有睿智的一副面容。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此人竟然像变了一个人,此刻这人的相貌,活脱脱就像在脸上写着我是正人君子几个字,伏缨也肯定此人绝对就是鲁道南,那是毫无疑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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