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书生这朱月影逐渐向西行去,周帷幄部的驻军也在坏书生前去的方向,这更让朱月影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对的,比起沙忠利来说,周帷幄的性命更为重要,必要之时,自己不是坏书生的对手,便以死以报周帷幄知遇之恩吧。
这日两人来打大同府,朱月影看着天色将晚,猜到两人必定会在大同落脚,便要去寻酒楼客栈,吃饭歇息,可是坏书生却说道:“大同府有一人是我旧相识,吃饭住宿都不用花钱,咱们去叨扰叨扰。”
朱月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用打扰别人么?咱们又不是没钱,何必去欠那份人情?”他心中的意思是不想让坏书生去找什么朋友,一个坏书生已是难当,再邀集几个同伙,那还了得?
坏书生笑道:“无妨,此人巴不得我去他家住上几日呢,你想想,如今我康长恨是什么身份,一般人请也请不动的大人物,我去他家吃饭那是给他面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朱月影听他口气,并不是他的什么好友,反倒是此人似乎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中,他此行不过是去打秋风,这坏书生在吃饭住店时主动结账,朱月影见过他怀中的银票,怕不有十多万两,身怀巨资,却还非要去吃白食,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他不是去邀什么帮手,那么前去一趟也无妨,他点头说道:“康兄既然这么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坏书生哈哈一笑,带着他来到大同府内一处华宅,华宅大门上大书方府二字,这自然就是方铁扇家了。
方铁扇见到坏书生那是又惊又喜,当晚极尽所能,摆了一场奢华的晚宴,宴席上有着不少方铁扇的至交在场,朱月影见坏书生说得果然没错,这方铁扇竟以和坏书生相识为荣,而坏书生乃是四大凶徒之首,那么当可推断这方铁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彼时的朱月影自然不知道方铁扇的身份,乃是横行大同的地头蛇,看排场,朱月影还以为他是大同府的什么达官贵人,抑或豪门富商,宴席上,方铁扇起先并没有告知陪客坏书生的身份,想来他还是有所顾忌的。
在场的人中,有和方铁扇交情不错的名叫袁中求,酒过三巡,他忍不住打趣道:“方兄,这位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何不跟我们说说?这般让我们闷在肚子里,喝酒都变得没有滋味了。”
方铁扇先看了坏书生一眼,见他对此毫无介怀之意,哈哈大笑道:“这位康爷的来历既高,说出来只怕吓坏了你。”
袁中求闻言嬉笑道:“别跟兄弟开玩笑,兄弟别号铁胆追影,这追影嘛虽有几分吹嘘,可是铁胆两字可不是瞎说,你倒说说看,这位康爷究竟是谁,能吓坏了我?”
方铁扇看了看坏书生,只见他嘴角带着冷笑,他又看了一眼和坏书生同来的朱月影,朱月影正自顾自地吃喝,方铁扇为了好好招待坏书生,所呈都是好酒,正中朱月影下怀,他也不管什么酒桌上的规矩,一碗随着一碗,喝得心怀大畅,方铁扇见两人的样子,误以为两人是来立威的,当下整了整衣襟,站起身来,向一桌十多名朋友介绍道:“这位康爷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大凶徒之首,人称坏书生的便是。”
此言一出,满桌人尽皆色变。
坏书生冲他们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可是这酒桌上偏偏有一人不识好歹,此人名叫胡映月,虽是方铁扇的好友,却始终自认为是正派人士,听到坏书生的名头,忍不住也跟着站起来:“方兄此言当真?此人真是那凶名昭着的坏书生?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方铁扇说道:“映月兄,这种事其实开得了玩笑的?诸位何曾见我方铁扇服过人?偏偏对康爷我是心服口服,可以说若是没有康爷的提携,小弟也没有今日的成就,在下今日拥有的这些广厦豪宅,店铺良田,妻妾朋友,若没有康爷,那根本就是无从提起。”
此言一出,就连朱月影都停下了喝酒,简直不能相信,坏书生竟帮此人做了这么多事,坏书生为何要对他这么好呢?他扭头看了看坏书生,只见他面无表情,既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只不过眼睛冷冷地看着胡映月。
刚才还试图打听坏书生身份的袁中求,此刻眼睛都不敢向坏书生直视,刚才他还自称铁胆,如今铁胆变成了没胆,坏书生在江湖上的恶名虽然说起来大家都不觉得什么,可是真要是坐在身边,常人又会有另一番滋味。
胡映月忽然从桌子旁跳将出来,看他这一下提纵,似乎轻功还不错,只见胡映月先是呸了一声,似乎不屑跟坏书生同桌吃饭,接着他拔出腰间的宝剑,指着坏书生说道:“此人乃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徒,众位朋友,咱们都是武林中有血性之人,岂能容忍这种人坐在眼前而无动于衷?是好朋友的跟我一起出手将坏书生宰了,江湖上谁不说咱们做得好?方铁扇方兄,今日兄弟有所得罪,还请莫怪,改日我再登门赔罪!”
方铁扇愕然:“胡兄莫不是疯了?这康爷是我最尊重的人,不劳他老人家动手,你想对付他,得先过了我这一关,胡兄,康爷的身份非同小可,我劝你有自知之明,不要做那蜻蜓撼柱的蠢事!”
胡映月手中剑挥舞了一圈,然后说道:“好,你既然维护这个凶徒,方兄,咱们的交情从此一刀两断,连兄,周兄,欧阳兄,你们难道能够无动于衷么?”此人色厉内荏,见方铁扇维护于坏书生,怕自己势单力孤,先打着以多攻少的主意。
只可惜他口中的什么连兄,什么周兄欧阳兄都仿佛是聋子,听不到他说的话。
朱月影斜眼看了坏书生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仿佛见惯了这种事,竟然无动于衷,还随口夹了一口菜吃,又饮了一杯酒,砸了咂,对方铁扇说道:“这酒滋味不坏。”竟是没有将胡映月放在眼里,朱月影见胡映月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心中都替他感到难过。
胡映月之所以敢向坏书生挑战,一者是以名门正派自居,二者他认定桌上这些人和自己交情不错,多半会和自己联手对付坏书生,三者若能就此杀了坏书生,他胡映月的名声将在武林中鹊起,别人说起他,自然都会翘着大拇指说上一声“为民除害的好汉子!”,这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只可惜他一腔热血随即被同桌“好友”给浇个凉透,胡映月见说不动他们,便晓之以情动之以利:“诸位,你们若是不和在下一起动手,今日你们和坏书生同桌共饮一事偿若传扬出去,武林中人会怎么想?若是将诸位看成坏书生的同伙,大家以后也不要在江湖上混了,杀了坏书生,且不说在江湖中扬名立万,单是官府也要给诸位颁发牌匾,这不是光宗耀祖之事么?大家还犹豫什么呢?”
这些人犹豫的自然是不管杀死坏书生有多少好处,不论胡映月说得多么动听,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荣耀富贵无不得活着才能享受到,除了胡映月以外,谁不是心知肚明,自己绝不会是坏书生的对手,就算大伙儿一起上能有一丝胜算,可是在座的这么多人,至少有一半心向着方铁扇,这么一来,他们那里还有宰了坏书生的希望?只怕是将性命送在坏书生手中,因此在座的诸位,对于胡映月的话竟没有一人回应。
胡映月手提长剑,对着坏书生,是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情形尴尬万分,再加上坏书生故意不去瞧他,更让胡映月脸上下不来。
而方铁扇此时说道:“在座的诸位都是同舟共济,既然和康爷一桌喝酒吃饭,又有谁会说出去呢?大家不必担心!”
此话让胡映月更加难堪,因为方铁扇这话并不是跟他说的,而是跟桌上在座说的。
胡映月脸色涨得比猪肝还红,他一咬牙一跺脚,挺着长剑向坏书生刺去,想攻其一个出其不意,他心中还存着一线希望,桌上这些人都是迫于坏书生的威名不敢动手,自己只要刺死了坏书生,生米煮成熟饭,这些人还会过来巴结自己,那时候自己的面子也就回来了。
这一剑好不凌厉,剑光闪动好似湖波映月,忽闪忽现间倏忽而至,坏书生端坐不动,但桌上已有四人拔剑将这一招拦了下来。
胡映月愕然:“钱兄,韦兄……你们,你们这是何意?”
其中一人说道:“康爷乃是方兄的贵客,你这么不知好歹,主人虽不责怪,我们这做客人的可不能袖手不理。”这人就是胡映月口中的韦兄,本名韦当百,他和其他三人一样,都像给坏书生卖个好,故而出手拦下了胡映月。
只可惜坏书生却不领情,反而仰天笑道:“老子纵横江湖,想不到竟然几只猫儿狗儿帮我挡剑,真是可笑。”
这么一来,韦当百等四人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方铁扇见状连忙打圆场道:“韦兄,钱兄,周兄和吴兄,康爷不喜欢别人帮他出手,这样只会减少他老人家动手的乐趣,四位朋友的好意,我方铁扇心领了。”
韦当百等人有了方铁扇这个台阶下,纷纷收了剑,可是心中不无在大骂坏书生十八代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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