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放假

柳芸娘扶着肚子正在廊下散步,秋风不紧不慢,她扶着翠儿也走得悠闲自在。

程德青进的府来,就见廊下烛光晕黄,柳芸娘穿着减薄的濡衫俏生生的站在那,柳父站在另一边,背着手也在散步,时不时和柳芸娘搭句话。

他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他这么努力上进,不就想着柳芸娘欢喜安康的吗?

“相公,哎呦,你还知道回来呀~”柳芸娘站在柳老爷身边,瞧着程德青,面上带笑,说话绵里藏针。

翠儿和如萍捂着嘴躲在一边傻笑,柳老爷轻轻拍了柳芸娘脑袋一下,“傻丫头,好好说话!”

程德青笑着给柳父行礼,又接过柳芸娘的胳膊揽在臂上,低头看她撅着小嘴的爱娇小模样,这心都要化了,“明日不用进宫了,可在家陪你~”

柳芸娘这才春风化雨的笑开了,露出了那对可爱的小梨涡~

柳老爷瞧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抛媚眼,忙捂着眼睛走开了,一边走一边挥手,“且走且走,我还是莫碍眼才好!”

如萍和翠儿更笑的身子发颤了,柳芸娘也被羞得脸通红,程德青面色自若,朝老岳父挥挥手,就又低头瞅自己的小娇妻~

柳芸娘被他的灼灼眼神盯得要冒火了,程德青这才沉沉笑了出来。

“走吧,我陪你再溜溜~”

二顺子适时把宫里赏赐的东西递给翠儿,翠儿羞得脸通红,真是的!如萍也站在一边,怎么不直接递给如萍,非要伸手递给她?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程德青接了画,徐徐展开给柳芸娘看,菊之为物“凡花皆以春盛,而实者以秋成,其根抵枝叶无物不然。而菊独以秋花悦茂于风霜揺落之时,此其得时者异也。”

程德青惊诧,她能说出这样不同凡响的见解,不由对柳芸娘竖了大拇指,他还要再夸她娇媚的身体里藏得有趣的灵魂,柳芸娘娇呼一声“呀,是仁宗亲笔所画呀?这可是价值连城呀~”

程德青默默收回嘴边的话,好吧,这样热腾腾爱银子爱生活的小娇妻,也是他得心头宝~

柳芸娘又稀罕了一会两盆墨菊,便弯着眼睛夸自家的相公。

“我相公真是能干,备受领导的重视,时不时就有好东西拿回家~”她点着小脚,香喷喷的亲了程德青一口,

程德青被他她撩拨的浑身激荡,这种夸赞可比红星二锅头要来劲啊,程德青意气风发,“相公必定好好干,给你攒出偌大的家业和宝贝来,你多生几个,家里热热闹闹的,都留给你传给儿子闺女,”

柳芸娘望望天,生两个就顶天了,直男说不清,还是先散散步吧~

程德青给柳芸娘讲僚属里的趣人,讲有个翰林院的老典籍,多年在位子上没挪窝了,丝毫不急不慌,尤其喜欢养鱼遛鸟,甚至还出了鸟经鱼经。还送了自己的藏本,待找出来给她看。

又说起探花郎韩绛回乡成亲,不日将携娇妻归京,探花郎心底至诚,韩家也是名门望族,家风淳厚,柳芸娘可以多来往来往。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夫妻两个相依相扶,岁月静好。

不想次日一睡醒,二顺子在门口期期艾艾,“二爷,曹大人府上的管事来了!”

柳芸娘……悔教夫婿觅封侯!

程德青亲了一口柳芸娘的小脸蛋,''为夫去去就来,午后带你出门逛逛,你乖着些,勿叫我担心~”

柳芸娘依依挥别程德青,哎,去吧去吧,多挣些宝物回来,以后做传家的宝贝!

程德青嘴角勾着笑,又点了柳芸娘的额头,“慎言,小心祸从口出~”

柳芸娘吐吐舌头,不爱理他了,程德青这才领着二顺子出门了。

上京城的曹宅门庭阔达,周边都是朝中重臣的官邸,曹录把议事的地点选在金水门边的一个不起眼的破观里。

程德青带着二顺子,避过人群,三绕两绕的,穿过一片林子,这才到了万寿观,守门的道童见来人,悠悠闲闲的带着人在观里逛了一圈,好一会才换了人领着程德青去了偏殿。

门被推开,左相,曹大人还有督察院的左都御史何泓名正围坐炉前,烹茶论道,侃侃而谈。

程德青一一行礼,三位大人都面带微笑,颔首以待。

门外道观寂静,只听虫鸣鸟叫,今日秋高气爽,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房里,平添一份温暖,已没有夏日的燥热了。

曹大人低声道,“或可一试!”

左相捋须笑而不言。

左都御史何泓名轻轻附和,“我这就安排人手,明日大朝会见真章吧。”

自从上次弹劾严家大娘子和温慧公主践踏百姓,草菅人命,仁宗皇帝虽然轻拿轻放,但是心里留了多少就不知道了;

昨夜皇极殿走水,左相是亲眼看到仁宗满脸不郁的,

严阁老虽然报复,左佥都御史蔡澜被寻了莫须有的罪名调离督察院,去地方任职了,可也恰恰说明,严阁老想要一手遮天是力有不逮了!

若是以往,定然是不死不休的报复!

左相等着仁宗不满的这一日等了很久了,终于等到了。

程德青给众人续了茶,左相瞧着程德青笑道,“你昨日去宫里,皇上安乐否?”

程德青云淡风轻,把昨日的事情讲了一遍,左相听了不由凝神,太子殿下已经长成,仁宗皇帝爱重太子,二皇子却只是宠溺,若是……

左都御史何泓名作为二品大员,脑子和经验都是有的,他笑着打量程德青,暗暗点头。

曹录拊掌笑道,“我说怎么昨日突然降下这免去徭役的旨意,原来是托程兄弟之请,”

他大力的拍拍程德青的肩膀,仁宗皇帝身边若都是程德青这样心怀百姓苍生的人,仁宗皇帝怎么也能潜移默化的做点好事。

程德青谦逊的点头,左相望着窗外的落叶回过神,又问道,“你在詹事府见过太子几次,如何?”

程德青收起了笑,眼神慎重,左相是他的知遇恩师,曹大人与他有恩,左都御史何泓名虽然来往不多,却是翰林院翰林学士高龚的恩师,也算他的老师。

程德青不敢说出龙凤镯的事情,只轻声静气,把他在詹事府的事情细细讲了一番。

曹录不提,左相听了又朝窗外落叶望去,何泓名蹙眉望着炉火,几人不言不语,又是一番寂静。

等茶水咕咚咕咚滚开了,冒着层层的热气,左相这才转过头,瞧着程德青赞许道,“你很好。”

何泓名也笑着看向程德青,曹录更是直言道,“晚间同我一道喝酒,庄子上刚送了新春刚窖的梨花酿。”

几人又谈经论史,不觉日头西斜,方依次出了万寿观。

程德青先回了府,柳芸娘正在外院接待来客,钱塘县宋宅书籍铺子的掌柜的侄儿-张晓生。

柳芸娘十分纳闷,隔着屏风,见张晓生面色绯红,扭扭捏捏,和个女人一般绞着盘扣,就十分魔幻~

如萍也是瞪得眼抽筋,这人怎么如此不识趣,二爷可是很瞧不上这人,还说他轻浮不堪大用~

“我叔父,要我找您,求您给我个机会,我,我说书唱戏都能的,经营戏院也做过,只是后来倒闭关门的,但是,确实是东家的银钱周转不开……”他支支吾吾的,努力毛遂自荐。

柳芸娘也觉得此人可以用用,反正现在许掌柜是总把手,是骡子是马溜溜不就知道了,把张晓生丢给许掌柜的就行,她亲自写了信给如萍,要她交给许掌柜的。

柳芸娘摆摆手,声音像黄莺一样好听,“机会给你了,正好梨园要开了,咱们自己有些剧目,我正在招募人手,宋宅书籍铺子的老掌柜也帮我良多,就当还他的情。”

张晓生听了感恩戴德,连连作揖,只要给他机会,他定然会牢牢抓住,有所表现。

等程德青进府,张晓生正和他碰面,忙弯腰屈膝退到一边行礼

在钱塘程二爷还只是个秀才,富商之子,两年不见,人家已经一步登天,做了天子的红人,翰林院的储相,是他不敢抬头见的贵人了!张晓生不由唏嘘。

程德青丝毫不把一个白身小民放在眼里,他只是点点头,就朝房里走去。

柳芸娘听到翠儿的禀报,欢欢喜喜的迎了出来,“相公~”

程德青接了她在怀,不由笑道,“走吧”,又上下打量柳芸娘的穿着,洒金银红大袖衫,淡粉交领襦裙,端秀雅致,称的小脸粉嫩,“这身就很好,不用换了,我带你去曹府做客,曹大人宴客,你正好也逛逛。”

柳芸娘听了也高兴,千秋节放假三天,他忙得只有这半天,哎,再不出府就憋大发了!

严府,严阁老清晨回府,刚到二门上,正撞上刚回府的严二爷,严二爷长相风流多情,是上京实打实的纨绔,严阁老瞧着他衣衫不整,走路歪歪晃晃,浑身上下的脂粉香,一看就知刚从凤仙楼宿醉出来!

“爹爹安好~”严二爷一见严首辅,这皮子一紧,前些日子刚闯的祸事,他腚伤刚愈,本该关的禁闭,不巧这头一次偷摸出门就被撞上了!出门不利啊!

严首辅上下打量他的好大儿,越看这心里就越上火,文不成武不就的,尽给他惹祸,也就他下边争气,生了严大娘!

“孽子!老夫说的禁闭三月,你是当耳旁风了不成!你这皮子又痒了是不是!来人!”严首辅一挥手。

旁边的小厮一拥而上,虎视眈眈,掰着严二爷的胳膊,就要把二爷就地正法。

二爷痛得连连求饶,“爹,我错了,我就是憋的慌这才出府溜溜,爹,您饶了我这次,我再不敢了~”

严首辅烦不胜烦,整日的混油子,求个饶也说不出花来,“拖到祠堂去!”

这天下都是严阁老说一不二的,何况一个小小的严府!小厮的摩拳擦掌,摁着严二爷就要拿粗手捂了他的嘴!拖到祠堂扒了裤子再打一顿,小厮已经熟门熟路的不能再熟悉了!

严二爷心房颤动,娘呀!完了,又要吃一顿棍子了!也挣扎不动,求爹也不管用,心里直骂娘,倒霉催的今日要折进去了!

“宝宝啊,救我呀!”严二爷这心里正求菩萨保佑,这活菩萨就来了,他眼尖,一眼就见到月门下严大娘子来了!

救星来了!哎呀,我的大娘子呀!

他这心里一喜,脸上就带了得意来!

小厮一听,不由松了手,严二爷连滚带爬就躲到严大娘身后,严首辅更气,这祸家的秧子,不能再纵容了,他眉毛一挑,也不看严姑娘,“拖出去!”

小厮见严大娘来了,也不敢张牙舞爪的吆喝了,都乖顺站着,等着一老一小的博弈!

严姑娘挑挑眉,同严阁老肖似的眉毛一横,“呦,祖父,谁惹得您不高兴?这大清早的就着急上火的,孙女刚得了南边的好茶,正准备孝敬您,这真是巧了。”

说着就攀上严阁老的胳膊,一手拍在他老人家胸口顺气。

严首辅眉毛紧蹙,同严姑娘一样,“宝宝,你不可再偏袒他了,他偷溜出府若是再撞上里国公,这纠纠缠缠攀扯不清的实在是头疼,上次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摁下来,他胆大包天的,真是要管一管了!”

说着又苦口婆心,“棍棒底下出才子,这严老二实在不成体统了!”

严大娘站在严二爷前面护着不让,“祖父,您还指望他幡然醒悟改头换面?您还不如指望我给你找个好女婿了!孙女替您管教他,您就别操心了,走走走,瞧瞧孙女新养的鹩哥去。”

严二爷一听,心里一松,哎呀,又躲过一劫,不由挺起了胸脯,扬眉吐气~

严首辅见严老二抖擞的样子,这积在胸口的气又飚上来,“不成,我今日必要教训教训他!这孽障,没有一日不惹事的!”

严姑娘拦着严阁老的胳膊,也不依不饶,“祖父,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一次?这丫头小厮都瞧着呢,我做人闺女的,当爹的都求着我了,您就给我一个面子,可行不?您再这样,我可要找祖母说理去了!”

严阁老老脸顿红,他是个耙耳朵的,年轻时候怕老婆,这当了首辅威震天下了还是怕老婆,老太婆敢当着下人的面挠花他的脸,他却是不敢的,他这脸上一犹豫,严二爷已经瞅着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严阁老还要吼几声,严大娘子就抱着祖父,变身小棉袄软语撒娇,“祖父,快走吧,我那鹩哥刚学了吉祥话,走走走,同我去瞧瞧~”

严阁老推脱不过,只能随着严姑娘走了,不巧了,刚出了月门,走到花园子里,就看到了严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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