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理方达亮,
雷响往纪委书记的办公室去。
不出雷响所料,果真没有好事!
在纪委办公室里,坐着县公司来的调查组三个成员。
雷响被实名举报侵吞蔗农甘蔗款,且已经初步查实。
现在正式通知雷响,进一步调查核实。
雷响懵了。
他什么时候跟甘蔗款有过交集?
竟然就初步查实了?
调查人员说,去年榨季桄榔村村民赖三委托雷响帮领甘蔗款,然后雷响领了没有给赖三……
雷响说赖三是谁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帮他领甘蔗款?
调查人员拿出雷响在糖厂领的甘蔗款明细签名,看上去确实是雷响的笔迹。
雷响看着签字日期,淡然一笑。
“这个日期我跟于科长在市里出差,怎么领的甘蔗款?”
调查人员一愣:“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你们可以到财务查我的报销单据,还可以到县里找原农务科长于长明,他可以证明。”
调查人员长长地舒了口气。
把举报者所提供的一些证据进行核对……
二天后,雷响接到通知。
实名举报人赖三伪造证据恶意举报,依相关法律法规,被行政拘留五天。
赖三的恶意举报不会影响雷响的任职,考察公示继续有效。
风暴来得猛去得也快。
虽然拘了赖三,但雷响知道赖三后面有推手!
从纪委办公室出来,心里无限感慨。
不管这次能不能上,都给雷响好好地上了一课!
没进领导层,却看到了人心的险恶!
雷响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上了小五菱。
阳经海挥手向雷响走来。
“雷响,我跟你一块去!”
雷响发怔,最不喜欢下村到蔗区的的副厂长阳经海,今天竟然主动下去!
心里疑惑,雷响还是很高兴。
“好的,阳厂长,我开车在前面带路。”
“今天我的公务车拿去修了,我坐你的车去。”
雷响这辆吱吧响的小五菱,从来没有领导坐过。
阳经海可是第一个。
有些难为情:“阳厂长,这车没空调,有点闷热!”
阳经海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来。
“没关系!你能坐我也能坐!”
“方科长不去吗?”
“他请假了!”
雷响哦了声,踩着油门往村里去。
阳经海不经意地来了一句。
“雷响,这次被实名举报有什么感想?”
“平白无故的,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阳经海语重心长。
“你应该从中吸取教训!
在职场里,你要想进步得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
“阳厂长,蔗区存在的问题该不该说?”
一句话把阳经海问住。
阳经海没有吱声,闭着眼似睡非睡。
“阳厂长,你闻到刺鼻的味道了吗?
这可不是糖厂的淤泥味,而是造纸车间放出的废气!”
阳经海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我也想解决蔗区矛盾和污染的问题,可我就一个副厂长,我能解决什么?
雷响,有时候不要太较真,走路要看方向!”
雷响听出阳经海的无奈,又感觉到蔗区之间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阳经海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到桄榔村吗?
怎么到荷塘村来了?
你要回家?”
“不,我想让阳厂长看看现在的荷塘村!”
雷响的家就在荷塘村。
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父母在村里靠种地为生。
荷塘村位于松岭镇西南部,东面与桄榔村隔山相望,西面与县城接壤。
距松岭镇约41公里,距县城约30公里,村里常住人口有五百多人。
原来的荷塘村,就是城里人的后花园。
因为离县城不远,每到节假日,城里人都往荷塘村跑。
小村四面环山,荷据中央,村绕塘转,屋建池旁,绿树掩映。
整个村子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走进荷塘村仿佛来到世外桃源。
特别是村里那三大荷塘,每至荷的季节,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世代下来,荷塘村因荷而得名。
可这二年随着糖厂造纸车间的扩建,荷塘村里的荷塘,再也没有满塘荷叶的景色。
诺大的荷塘里零零星星长着一些泛着黄的荷叶,到荷塘村的城里人越来越少。
车子在村里转了一圈。
几乎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原来每家每户大门敞开,老人孩子在门口的欢声笑语已经荡然无存。
阳经海看着窗外,使劲地收缩鼻子。
“真是废气污染,这样关门关窗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雷响无奈摇头。
“那是村民们最无奈、也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
门窗关紧,至少闻到的气味没有那么浓烈刺鼻!”
阳经海终于无话。
雷响开着车出了村,围着村子绕了一圈。
经过村子的小河,原本清澈见底的小河水渐渐变了颜色。
蚊蝇在河面上成群飞舞。
再往下走,河水浊黑,水草不生。
鱼虾灭迹,蛆虫遍地,恶臭熏天。
河中流淌的似乎已不是河水,而是变了质的黑酱油。
“阳厂长,这就是现在的荷塘村!
村民的癌症发病率越来越高!”
阳经海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
车子兜了一圈往桄榔村去。
阳经海奇怪地看着雷响。
“你不回家看看?”
“不回了!我爸妈不让我回,他们说荷塘村污染严重……”
阳经海愣然。
“可他们还住在村里啊,他们就不怕?”
雷响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在想办法让他们离开荷塘村,就担心他们不愿意离开住了一辈子的荷塘村。”
阳经海给出主意。
“想办法在镇里租套房子,把二个老人接出来!”
“这个办法我想过,可他们可能也不愿意。
我爸妈可以离开荷塘村,可那些没有办法离开的,就住着等死?
阳厂长,荷塘村污染那么严重,咱们糖厂处理好排污不是很简单吗?”
阳经海思忖片刻,皱着眉头。
“你怎么就肯定是咱们的造纸车间排的污?”
雷响愣了愣。
“我知道,还有几家私营糖厂。
可咱们造纸车间也是其中一员!”
说话间,车子驰进桄榔村。
刚到村委门口,何道林等几个村委迎了出来。
“阳厂长,您来了!”
何道林哈着腰。
转头看到雷响微笑点头:“雷厂长——”
雷响怔了怔。
他没想到此前还对自己横眉竖眼的何道林,竟然开口叫自己厂长!
“我不是厂长,叫我雷管理员吧。”
看到雷响的倔性又起,阳经海打着圆场。
“提前叫,那可是好兆头!”
何道林顺着台阶下。
“对,提前叫,不成也得叫成!”
雷响眨了眨眼,不再接话。
阳经海问道:“咱们的支书学习还没回来?”
何道林答道:“还没呢,学三个月。”
阳经海哦了声。
又说道:“邱老板电话叫我过来,怎么不见人呢?”
雷响这才知道,今天阳经海为什么这么积极下村到蔗区,原来跟邱大贵有约。
私营糖厂老板是想把这些厂长都搞惦,
然后睁只眼闭只眼让他抢购蔗区的甘蔗?
雷响眨了眨眼睛。
何道林接过话:“邱老板今天在厂里的食堂请咱们吃饭,等着我们过去呢。”
雷响多次向阳经海汇报蔗区存在的问题,他都敷衍而过。
原因原来在这里!
雷响突然为阳经海担忧!
蔗区如果出事,分管蔗区的副厂长的阳经海脱不了干系!
阳经海喜欢看风使舵,在职场上,这样的人很吃香。
但也很容易成为上司的鬼儡。
上司没事就好,有事你都得扛着。
阳经海上了何道林的黑色小轿车,雷响自己开车跟在后面。
十来分钟后,几个人走进鑫贵糖厂的食堂。
走进食堂的包厢,雷响大开眼界。
包厢不亚于五星级酒店。
三十多个平米的包厢里,青一色的黄花梨红木,其豪华程度让人咋舌。
如果不是阳经海,雷响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更不会跟邱大贵吃吃喝喝。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是人性的弱点!
邱大贵面带微笑跟雷响握手。
虽然他没有叫雷响“厂长”,但态度跟前几天截然不同。
酒桌上,邱大贵大谈特谈他的生意。
说甘蔗渣最适合抄造生活用纸的原料,这二年他的糖厂利用甘蔗渣抄造的卫生纸很有市场。
目前他所接下的单子,现有的造纸车间已经不能承受。
他打算扩建厂房,组建造纸厂。
大家都拍手叫好,都祝邱大贵发大财。
雷响却直接向邱大贵开火。
“邱老板,你现在的造纸车间已经对周边的村子造成了严重污染。
你还要开建造纸厂,你想把附近的农民害死吗?”
邱大贵的脸突地就变了,怒而反问。
“雷管理,我们的废污都经过科学处理,怎么可能造成污染?
再说了,松岭镇也不只我一家糖厂,你怎么就冲着我来?”
“因为你说要建造纸厂!
你去看看蔗区的那些庄稼,特别是荷塘村。
你那造纸车间应该关闭才对,怎么还要开建造纸厂!”
邱大贵压住怒火。
“你们国企的造纸车间关闭了?”
“我们为什么要关闭?我们用科学的治污技术。”
邱大贵转头看向阳经海。
“阳厂长,你说了算,还是雷管理说了算?
这种离间的话,终于起到了作用。
阳经海也是个要面子之人,再加上也不敢得罪邱大贵,冲着雷响开了口。
“雷响,咱们管好自己的厂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再说了造纸厂能不能建,由相关部门说了算,咱们说不算!”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雷响再争不仅不给阳经海脸面,更是毫无意义。
阳经海就一个副厂长,他也拍不了板。
在这里呆下去也很尴尬,雷响站了起来。
“阳厂长,村里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喝!”
说完,人已经出了包厢。
邱大贵用鼻子哼哼了二声。
“阳厂长,他不是不给我面子,是不给你面子!”
何道林终于找到了泄愤点,赶紧接过话。
“对,好象他是你领导!”
阳经海闷头喝酒,没有吱声。
邱大贵见状,也不好再说下去。
“好了,咱们继续喝酒,阳厂长,我敬你!”
阳经海端起杯子跟何道林碰了一下,把杯里的酒直接倒进嘴里。
……
雷响刚从鑫贵糖厂出来,手机聚然响起,是县公司人事部的座机电话。
现在是下班时间,电话过来,好事还是坏事?